('\t\t\t皇后很少这么不掩饰的高兴,她只要一高兴了,就必有些很上不得台面的内因。
而她上不得台面的时候,基本上不是给我使绊子,就是撺掇着别人给我使绊子了,
什么手腕都有,总之通通不往正道上走。
烦人,真烦人。
可惜没等我再深入观察,外头就幽幽地传来了声响,还有一阵膝盖和青石地面碰撞的声音。
这阵仗我挺熟,多半是傅忌下了朝,在昭圣宫左等等不到我,右等也等不下去,干脆就来皇后这儿亲自接我来了。
请安说白了就是开大会,大会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夏天还好说,顶多就是热,可冬天就不一样了,皇后在上头说着说着,指不定下边坐的靠后些的就已经有人在打瞌睡,连一秒都不愿意浪费,就等着散了会好回自己宫里补个觉头,天大的事儿也没睡觉大。
傅忌的后宫分布一向很简单,不是像我这样的重臣之女,就是寒门小姓的清贵人家,豪门和寒门的区别差了不止一点二点,简直就是横跨了一整条的鸿沟,我进东宫是侧妃,进了后宫那就是贵妃,换做她们,进东宫是奴婢,进了后宫撑死了就是个选侍,再有选秀进的那些个就更别提了,说到底进了宫个个都身不由己,位分都看个人的造化。
有的女人啊,看开了想明白了,就晓得其实位分可以不计较,好吃好喝就行了,只可惜这些都想的挺开,无奈一山还有一山高,做宫嫔低人一等,连带着规矩也要多守一成;谁家里头不是金枝玉叶进来的,进宫前就在家好吃好喝伺候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进了宫反倒想打个瞌睡都不能,明明躺都躺不够,谁还想动不动就开会来着。
当然是和傅忌二人世界要紧啦~
皇后躬身让位,众妃盈盈拜倒,傅忌素来不掩饰对我的偏爱,此时好像是特意要做给皇后看,还亲自伸手把我牵了起来,不避讳地凑到我耳边柔声且不算太小声地嘱咐了一句:“地上凉,快起来吧。”
我的手又软又嫩,被傅忌捏在自己手里,好久都没有松开,腻都腻不够,简直是亲的不能再亲了。
就这股亲昵的腻歪劲,在场的除了我之外,真是能刺瞎一片酸花,而酸花之中就只有皇后这朵牡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又收敛了几分方才笑容里的得意,无视掉妆容,周身气度根本一分不减,在傅忌面前瞬间便又是雍容大度,国母典范。
傅忌捏了捏我的手,接着便走到皇后身边坐下,苍白俊美的面孔还是显得有些忧郁。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最近忧郁的次数可真是越来越多了。
“国事繁忙,圣上也要注意身体,切勿劳累。”皇后碍于身份,少不得也要关切几句,她见傅忌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还是应我的话偏多一些,显然是没有什么搭茬的意思,本来还想关切地叫傅忌雨露均沾,这下也咽回去不提了。
皇后人不咋地,但办事能力一直没有叫人失望过,她知道开会开不出什么金花银花儿来,还是早结束早好,顺嘴就接着刚才的说辞,开始跟傅忌汇报起了近期工作,大致内容就是近来汝南蝗灾严重,又缺雨又缺粮食的,傅忌在朝堂被朝臣们吵的头疼,她这个做皇后的也不能就干坐着,打算过几天带嫔妃们去国寺祈福,顺便节俭宫内的开支,也算是为前朝做一点微薄的贡献。
傅忌垂了眼睛,这次对着皇后时,脸上也终于有了点笑模样。
他笑了笑,温柔中也不失距离:“辛苦皇后了。”
傅忌一笑,皇后就软了,就觉得万般辛苦皆是甜了。
我知道她和我一样,也是真心喜欢傅忌,不管傅忌对她好还是不好,身边的女人是多还是少,她都从来没有变过,说不定皇后那喜欢大概还跟我不太一样,我的喜欢是掺了水的,吝啬地只揉了半颗真心进去,剩下的半颗自己好好收着,不像皇后的喜欢就比较纯粹,纯粹到傅忌简简单单一个笑,就可以让她咽下所有的苦水,并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这水比蜜还甜,她不咽也得咽。
“上元节的宫宴摆在正月十五,内外命妇皆入宫一同庆贺,也算是求个圆满。”皇后大致地跟傅忌报了报今日后宫的开销,并着重点名表扬了‘病弱’的李昭容一回,称她拖着病体帮了不少忙,让傅忌抽空也好好嘉奖一回,紧接着三言两语的,便说起来早已远嫁的堂邑县主,有所目的地提,但同时语气中也不无惋惜,还不时地瞅着傅忌的神色,冲着他小心地试探:“算算日子,堂邑县主被封了辅城公主远嫁骧国,至今也有五年了,骧国使臣出宫前曾派了人来向臣妾问安。”皇后说:“来时使臣偶然间向臣妾提起过公主在骧国的境况,说公主自从被封了颐夫人,便心生郁结,久困于心,一直不怎么开怀,更时常念叨着归国之事,想是这些年.......过的略有些不如意吧........”
皇室内公主出嫁,隔得远些的,十几二十年苦日子熬一熬,怎么也该回来省一次亲,眼下骧国和靖国隔得又不远,驾车骑马顶多一个月的路,皇后想的太过简单,更多的也是为了自己贤德的形象才稍微提了一句,想着公主回一趟故国也是好事,反正她也不得宠,回来散散心也好。指不定散着散着,这心胸一开阔,人就开始脱胎换骨,保不准一回骧国就能给国君开枝散叶,生个小世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