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他不在国内的那个月,日子平淡的过着,我在宿舍里和舍友宅着的日子多了些,但也不太熟络,他们不过是会在聊八卦的时候,顺带调侃我一句:“哎哟卷王哥,你前段时间不还老出去‘学习打工’嘛,怎么最近懒得出门啦?是不是被哪个梦中情勾了魂哈哈哈哈哈——”
他们都知道我是同。于是我一边冲他们比个中指,一边笑骂:“滚你妈的,怎么勾魂,呵——用括约肌吗?”
“哈哈哈哈哈你别说,海绵体怎么不算海绵呢,‘海绵里的水,挤挤总是有的’嘛哈哈哈……”
寝室里一下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男人之间的表面功夫,总是有那么一套模式。我也难免佩服杨桦,他怎么做到和那么多人都处得熟,能让那么多人都对他推心置腹的?
其实这些也无所谓,我只是常会想起他那些不知是否说过的话:
“只要别爱我这样的人……”
……
“我的灵魂已经属于他了,你想要我的肉体吗?”
我有时会想质问他,这样是否太不公平?我可以在拥抱他时感受到另一种频率的脉搏;可以在约他时用不同地方的另一段信号;甚至可以在他出国时,借摄像头看他起床洗漱,欣赏大陆另一端的日出……却唯独不被允许,对他抱有某一种情感。
上一次“真心”想要去做某件事,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了。小时候的假期总是多,我的父母也不强求我成为什么杰出人士,或者说明白点儿,他们总会忘记我的存在。不知道哪天,我妈出去开会前,突然跟我爸说:“孩子他爸,你要不带他去什么地方玩玩儿吧,我听Merry说‘孩子老不出门容易自闭’的。”
我爸抽了口烟,似乎有点不耐烦地说:“为什么?我下午还有两篇论文要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孩子虽然是我父母要求生的,但怎么说也跟你姓,你不负责谁负责?如果你的工作态度是这样的话,我立刻通知Jones收紧你们组的项目研究经费!”
“停!我带他去。”
而彼时的我,正在照着积木的图例拼一颗“心”,最后也没能拼完。
我的父亲,一个终日泡在实验室里,身上总有一股消毒水味的男人。他把儿童套装丢给我,命令7岁的我穿好衣服跟他走,我照做了,但做得不太好——那个套装只是穿上了,穿得好不好就另说。至少他看我一会后还是叹了口气,帮我这里那里的打理整齐,出了家门。
“啧,搜一下吧,带孩子去哪里玩比较好……”他只有在这种时候会格外信任网络搜索。他开车导航带我去了游乐园,常规而果断的下车、买票、进场,他站在最中心的雕塑下,跟我说:“你自己想玩啥玩啥,去之前跟我说一声,然后按照阿姨和妈妈教你的,别插队别吵闹就行,我会一直待在这,找不到就问……反正,聪明点儿。”
我点点头,去玩儿了。那时候我还没见过好多东西,游乐园像另一个世界,让我好奇心泛溢过度。我坐了旋转木马,去开了碰碰车,也去坐了跳楼机、海盗船,我爸什么也没说,只是皱眉看着我去玩儿,然后皱眉看我回来。到了我最期待的一项过山车,是那个游乐园的招牌项目,我兴冲冲的跟他说了,他却把我拦住,看了看手表,冷静的说:
“别的我就不管了,这个过山车实在太不值,388元的5小时畅玩票,你现在去排队至少要排50分钟,只为了这1.5分钟的失重感和气流摩擦,以及周围人高达100分贝的尖叫声——我们家不差这70来块钱,但是本质和旁边的云霄飞车一样的东西,为什么要为了那些宣传噱头和品牌效益支付这50分钟的时间?这些时间够你坐4次云霄飞车了,要坐别的也行……”
他看着我茫然的眼神,决定直接给我计算结果:“你去坐云霄飞车吧。”我应了一声,跑去排队了,反正“云霄飞车”也很好玩,有什么所谓呢?我也没有多么想坐过山车。
可过山车和云霄飞车,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时至今日,我已然不记得那时的心情了,可能和现在差不多平静吧。虽然在后来的学习中,我知道了这是一种情绪解离,我爸对我也是忽略了情感需求,但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毕竟在当下这个追求生产力的人口膨胀时代,情感这种无法直接转换为生产力的东西,对于个体的幸福而言,价值过低。诚然,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个无情的人,只是出于我的思考,我把它们限定在一块很小的地方,像心脏上的梵蒂冈。
只不过,这个小小的“袖珍国家”,有时也会在我心上发起一些抗议运动,比如:
杨桦和炮友,也是有些不一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如同地图上梵蒂冈那个小点正镶在意大利的国土中央,身处意大利的杨桦,也离我的“梵蒂冈”咫尺之遥。可惜我的立场有点大坚定,我会在那块地方牢牢的贴好那张讽刺的标语——“只要别爱我这种人,什么都可以对我做。”
我又读了一遍前面记录的内容,发现我漏了一件还蛮重要的事,虽然不知为何,我不太情愿记录这个——关于杨桦和宋某高考后的事。
宋某是保送的,国内顶尖的大学,不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实力;杨桦的文化成绩也好,就是专业不够优秀,没能挤进那个和宋某最近的美院。他说,是因为他没有那一点、艺术的灵魂,一种比天赋更重要的玄乎东西。我去学校艺术展上看过他的画,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明明挺好看的。直到后来,我有幸在他家看到过他画的那张双人像——他、姓宋的、和他们以前养的一只叫“二筒”的猫。
唯独那一张画不一样,我感受的不够清晰,但也能明白,那张画有他的感情:既使是半成品,都比任何一张要炙热。尽管他画的自己有些模糊,但他和他的爱人一起,抱着那只小黑猫笑着……那是他的春天,他的美梦。
说回宋某,从学历乃至于实力来看,他俩相恋算是杨桦高攀,拿老一辈的话说:杨烨不过是有张漂亮的脸、和一张伶俐的嘴罢了。可偏偏姓宋的这个“同性恋”里没有“性”,要说也该是他辜负了杨桦才对,性需求可是马斯洛金字塔里,最基础的那一层。我问过杨桦,他是怎么知道宋某是异性恋、而非无性恋的,他当时很无奈的苦笑说:“因为我试验过啊。”
“我说和他一起看个电影,他不知道,那只是我找朋友要的一部有剧情的?AV罢了。看着看着,男女主自然就开始做了,他猝不及防,一下子脸通红问我怎么回事,我打哈哈说‘没想到是未删减的’,又让他硬看了两分钟,他受不了就直接关掉了——我什么也没解释,就看着他脸红耳热、裤裆底下鼓囊囊的,他硬了。”杨桦说的时候很平静,好像他并不意外。
“我知道他对我没感觉。明明是他追的我,但每一次拥抱、每一次亲吻,都是我主动的。我们可以一起聊天文地理、聊人生百态;家国理想、自然哲思。我无比了解他的心声,却从没有在我们的拥抱里,听到过他加速的心跳声。”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话说得还算平和。
“当时那感觉像什么呢……就像你看着你对象、对着哪个亚洲天王双眼发直,忍不住地咽口水一样。很失望、很愤怒,但你又知道的,他没出轨没滥情……只是你比不过。”
终于,他眼睛红红地,沉默了好久,把脸转过去埋进枕头。我仰头望着天花板,耳边传来闷闷的话语声,是他破罐破摔的在说:
“去他妈的……那两腿一张、长了个鸡巴的和长了个逼的,能一样吗?!”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毕竟他说这么恶俗的话实在太难得。他也是听到我笑了,气得手臂一挥、直接给我肋下来了一个手刀——那一下有点痛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好吧,我还是得承认我错了,他哭得太凶,我哄不过来。
和他有关的记忆太多,偏题总是难免。我不得不佩服姓宋的,能卷到那种程度:杨桦和他本是同届生,比他还大两个月,这家伙高中保送,提前开始自学大学课程、备考研究生,到了大二直接提前完成了大学学业,大三前保研到我们这个市最好的大学其实比不过他原先的。一口气干到杨桦上课时飞机落地,下课时他就出现在我们校门口了。杨桦说他当时被喊去校门口,看到姓宋的还以为自己犯相思病,都做白日梦了。
“你这样学,不要命啦?!”杨桦吓了个半死,他原先都以为这人一直忙得不理他,是要和他分手了。
见姓宋的扭捏了一会儿,嘀咕着:“我想着快点学完,就可以来见你了……我不想谈异地。”他又有些气不过,揶揄宋某:“见我干什么,你对我又不感性趣……要聊天不会打字吗?语音呢、电话呢——”
“那些都太慢了!只要见到你、你看我一眼——就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宋某其实挺怕他生气,讲得很急。杨桦终于是被气笑了,笑着笑着又开始掉眼泪,他一边擦一边呜咽:“我、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而宋某主动抱住了他,在哄杨桦这方面比我擅长太多。他拍着杨桦的背,说:“你当然不是蛔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