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三十七、
忘了坐了多久,孙权终於站起来走出山洞,四周漆黑一片,雪花漫天纷飞,寒风打在脸上身上,冷得他发着抖。就着微弱的月光,踏在雪地上蹒跚前行。天地苍茫,他竟不知应走往哪方,哪里也不需要他,谁也不需要他。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远处有人在喊:「孙权大人,孙权大人......」孙权无心理会,只是靠坐在一棵树下,闭上双眼。他心里想着,若有雪崩把一切都毁掉也好,至少让他忘了谁是孙策,也让他不用独自面对没有孙策的明天。不一会,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从远至近的走过来。
「孙权大人!」焦急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孙权睁开双眼,看到火把下周泰担忧的表情,他本想惯性扯起笑容,却发现力不从心,只是木无表情的看着周泰。
「孙权大人,刚才孙策大人回府,说与你在山上失散,就回到去等你,但过了很久仍未见孙权大人回去,就派人到山上找你。孙权大人,你没受伤吧?」听到孙策的名字,孙权又一阵心痛,他重重的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哥......已回去了吗?他......没事吧?」
周泰点点头:「孙策大人的头受了些伤,说是走路时不小心摔倒给弄伤,手腕也给划伤,已请大夫给他疗伤,孙权大人请放心。你的马已找到,就在那边,请先回去,孙策大人必定很担忧。」
孙权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与孙策同骑的马就在眼前,他想到应是孙策故意留给他。心中一阵苦涩,兄长果真没有泄露半句,就是身上的伤也用藉口搪塞过去,还百般关心着紧他。可是,孙策就是待他再好,一切已改变。
回府後,孙权没有看到孙策,他慢慢沿着回廊走着。四周寂静无声,他彷佛听到童年的自己在旧居奔跑的笑声,他追着身前的孙策,後者一边跑一边回头笑看着他:「权弟,来追我!」
他也彷佛看到孙策站在他的身旁与他并肩同行,他正牵着孙策放在身後的手,手指轻轻划着他的手心,一圈一圈,孙策侧过头回他一个微笑。孙权突然笑起来,然後又煞地止住了,他可悲的发现,这条长长的回廊如今只有他一人,放在身侧的手,再也牵不住那人的手心。
踏入院中,孙权看到孙策房间仍有烛光,却没有如常往那边走,只是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就在门关上的那刻,他听到那房间传出窗扉关上的声音。
他静默地站在房中央,打量四周,他很久没有回来房中睡下,只是偶然回来拿些东西就往孙策房间走,椅桌都布满一层薄薄的灰麈。满室漆黑阴冷,冷得让人止不住发抖,他才想起这房间没有火炉。
孙权裹紧身上湿冷的衣衫,走到房间的一隅,弯曲着身子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寒冷使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发着抖。他伸手抚着墙壁,孙策就在隔壁,与他只有一墙之隔。
额头抵在冰冷的墙壁上,手指也抚了上去,泪又流下来。他手脚冰冷,头却发着热也疼痛难当,身体不停渗出冷汗,嘴唇也颤抖着。欲扶着墙站起来,眼前突然一黑,撞倒身旁铜架,发出的声音清脆响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孙权躺在冰冷的地上,无力站起来,只能卷曲着身体让自己暖和一点。双眼已睁不开,他只想睡。就在闭上眼的一刻,他彷佛看到孙策的身影慢慢走过来,神情哀伤而温柔。
或许太累,或许恶梦已成真,没有什麽怕会失去,孙权一夜无梦,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躺在温暖的床上,冷湿的衣服也换好了,身旁也添了数个火炉。头上的热已消去不少,但手脚还是有点乏力。
孙权再次闭上眼睛,费力思索谁把他照料好。就在此时,孙权听到有人推开门。推门的声音及动作那麽熟悉自然,他心跳加速,情境彷佛一下子回到从前,而下一刻就会感到有只温暖的手盖在额头上,温柔地揉着他的发。
孙权闭上眼假寐,生怕来人看到他醒了就会转身离开。而那人只是站在门外,没有踏进房内。过了片刻,孙权才听到门扉轻关的声音以及那人转身离开的脚步声。此时,他才睁开双眼。
隔天下午,大夫前来替孙权诊症,说道应是在山上吹了寒风,受了风寒,开了药帖让他服用。言谈间,大夫提及孙策的病症突然消去,手脚也回复力气。孙权只扯起微笑点点头,内心苦涩无比。
一切回到原点,孙策又坐在他只能仰望的高度,而他只能在角落看着他。过去的美好,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