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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房间里,三面镜子静静矗立着,其中一面泛起波纹,又显示出新的画面。
修仙界三年一度的论道榜公布出来,众道门弟子争相围观,也有尚未入门的弟子暗中记下排名靠前之人的门派,好去入门拜师抱大腿。
一个小道士被挤出了人群,他一身粗布麻衣,身形单薄,一看就是无门无派的普通人,再想挤上前难如登天,反而平白遭了不少白眼。
小道士低下头,清秀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无奈。
他孤身一人,看淡红尘,千辛万苦来到这不孤山,望看一眼论道榜,希望能找到自己的仙缘。
没想到修道之人竟也如此势利……
论道榜一旁的石柱上,一个青色身影将一切尽收眼底。姜渺吐掉嘴里叼着的野草,纵身一跃落在小道士身前。
她身形极稳,裙摆轻轻落下,不扬一丝尘土。瞥了一眼那白衣少年,随口问道:“你想拜师求道?”
小道士眨眨眼睛,被她这般从天而降的轻盈身法所震慑,结巴道:“是……”
“我正好缺个人端茶递水。”姜渺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要你了。”
那小道士愣住了,惊喜参半,问道:“敢问大仙是论道榜上哪一位?”
姜渺一时语塞,轻咳两声掩饰尴尬:“望舒宫,姜渺。”
小道士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儿,不禁对这个名字全无印象,就连望舒宫这个门派也是闻所未闻。他不禁犹豫起来,这位姑娘看上去如此不着调,该不会诳他去做苦力吧。“不了,不了,我不拜师。”
姜渺略一皱眉,神色微冷。“说修道之人势利,你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话音刚落,她闪身来至榜前,震退众人,喝道:“什么劳什子野榜,竟无本姑奶奶的大名!”
话音刚落,手中无剑而剑意纵横,在那块屹立了上千年的灵石上刻上自己的大名,簌簌落下的灰尘遮住了其他名字,只留下“望舒宫姜渺”五个大字醒目位于榜首。
围观众人敢怒不敢言,只道定会有天雷惩治,然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那不知名的小女子飒然一笑,扬长而去,身后跟了一个布衣小道士嚷道要拜师。
姜渺就此声名鹊起。
世人皆知,论道榜上英才共一石,姜渺独占八斗。
身为修仙界顶峰,能力越大,责任便越大。姜渺一直忙于制衡魔界,平衡着正邪之间微妙的和谐。
跟破军斗法之后身心俱疲,她顺势倚在树上放空自己,不甚机灵的小徒弟换上一身道袍,白衣胜雪,隐隐有几分未来剑仙的模子。
姜渺瞥了一眼树下练剑的徒弟,心里微微一动。
奇怪,这一身白衣…好像在哪儿见过?
翻了个身渐渐入睡,梦里,恍惚又见到一袭白衣,秋水长剑,竹叶萧萧。
神识飘忽起来,心存一丝疑惑,定定循着那一角白衣,试图看清他的正脸。可雾气弥漫,总也瞧不真切。
直至大梦初醒,怅然若失。
女剑仙呆呆地在树上打坐,百思不得其解。那人究竟是谁?难道是魔界使了什么阴招,故意乱我道心。
可心里终究还是乱了,甚至后悔为何这么快便醒来,倘若把那个梦继续做下去,或许能弄清楚一切。
姜渺耿耿于怀,数日未有动作,在瀑布下闭目打坐。飞珠溅玉在身后映出一道彩虹,她的心却苍白而荒芜,陷入迷障之中。
直到灵光一闪,忽的想起庄公梦蝶的典故。假亦真时真亦假,无处有时有还无。
“梦未必是梦,抑或是这才是梦?”
识海间,阴阳双鱼图案缓缓亮起。
一个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顿悟的有点慢,不过还不算迟。
姜渺略有不满:“你为何不提醒我?”
系统:“你没有性命之忧,我不会过多插手。”
姜渺撇撇嘴,“那这里的一切都是梦了,为什么梦里会有破军,却没有师尊。”
“并不完全是梦,轮回镜里展示的,是人生的另一种可能。”系统的声音略带幽怨,“后悔吗?你原本可以成为修仙界顶峰。”
姜渺满不在乎道,“那个所谓的顶峰,不过是替天道擦擦屁股,平衡这个世界的规则。”
她说的随意,系统却听的心惊肉跳。
它曾经辅佐过好几位主角,姜渺是第一个这么快看穿主角命运本质的人。
不过,她的命运早已随着设定崩坏而混乱,陷入一片未知的迷惘。所以即使她后悔,也不可能再重新回去原设定的修仙顶峰人生,除非……
虽然轮回镜里的人生体验很有趣,但姜渺记挂师尊下落,她只想赶紧出去。
系统:出去简单,可楚天阔还在镜子里,你怎么救他?
姜渺:既然是魔界的东西,破军肯定有方法。
系统:聪明。那我告诉你一条情报,破军的梦里有你,你们的梦暂时是互通的。
姜渺会心一笑,眼中闪过一
', ' ')('抹锋芒。
安静的房间里,第一面镜子有了变化。镜面波纹里浮现出白色的身影,显示出镜中人混乱的心境。
一向独来独往的道剑仙,破天荒收了个徒弟,还是个女徒弟。
楚天阔带她去拜访自己的老友,莫无锋道:“楚兄,你变了。”
以前的楚天阔,面善心冷,绝不会因为怜惜灭门孤女便收了一个拖油瓶在身边。
楚天阔笑笑不作声,他怎好解释,自己其实别有用心。
道剑仙楚天阔,从来不是一身正气的谪仙人,而是亦正亦邪的伶仃客。
这些年来,他的修为愈发精进,可境界却停滞不前,试过多种方法皆无法突破。他苦修无情道多年,经历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为求道甚至剑走偏锋去过鬼哭河,生生剥离了七情六欲,对待自己毫不留情,不留半分后路。
现实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他的道途再难前进一步。他竟然一直走在错误的道路上!他原以为能靠自己的牺牲,试出一条人人皆能证道的坦途,不曾想却是自以为是,他奉若圭臬的无情道,是彻头彻尾的骗局!他错了,错的彻底。
看到那个根骨奇佳的女孩,他为求破局,心生执念。
既然无情道走不通,那么,反其道而行之,顺天命,行自然。
他将满足她的一切。
于是冷面冷心的道剑仙,开始学着宠溺和微笑,他严格地呵护着自己的徒儿。
邪剑也好,魔界也罢。
她想要的一切,他都会帮她。
哪怕有一天,她爱上魔界的破军,他也会心情平和地送她出嫁。
那孩子,是他为证道而选的试验品。
他从苛责压抑,灭绝人性的无情道,走向另一个极端。
“师尊,我爱上了一个普通人。”
少女褪下道袍换上常服,跪拜在烟波浩渺,请求出师。
“想要什么礼物?”他神色平和,谆谆教诲,“成亲之后,也不要忘了修行。”
少女仍是低着头,声音却有一丝动摇:“我想和他一起慢慢变老,请师尊,废了我的修为!”
那一刻,杀心骤起。
早已空旷的心里,莫名产生一股怒火,焚尽理智。
楚天阔反应过来时,正抱着自己浑身是血的小徒弟,惯常握剑的那只手,竟已穿过她的胸膛。
“姜渺!”
他猛然醒悟,再一抬头已是换了人间。
噩梦惊醒,楚天阔擦了擦汗,外面阳光正好,风铃叮当。
他长舒一口气,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是一双干净的执剑的手,骨节分明,纤细修长,握剑处有薄薄的茧子。
“师尊。”
窗外传来一声银铃般的呼唤,少女盈盈一笑,端着托盘走进来,上面放了一套红色衣服。
楚天阔有些疑惑,他素来不喜红色。
姜渺拉住他的手,笑容暧昧:“不要那些复杂的仪式,喜服总该穿吧。”
喜…服?
楚天阔更加迷茫,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穿喜服?”
姜渺惊讶地睁大眼睛,“吓,你别想耍赖!”
她低下头,声音娇俏,带着一抹娇羞,“不是你说,我们结为道侣,试试双修突破境界么?”
道侣?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不过那只是默认了其他人的误会,不解释只是为了保护她。
双修是什么情况?
楚天阔脸色铁青,这绝不可能是他说过的话。他可做不出那种为老不尊的事情!
修仙界确实有师父和女徒弟珠胎暗结的先例,不过那都是令人唾弃的败类,仗着自己多活几年,又德高望重,身家不凡,在青葱年纪的女弟子面前倍受尊崇,随便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便连哄带骗坏了人品也坏了修行。
“你可能误会了,双修并不会有助修行。”楚天阔斟酌着怎么说比较合理,又不会刺伤她的自尊心。“那种事应该和喜欢的人一起做,而不是为了修行随便尝试。”
姜渺沉默不语,脸上越发红了,表情委屈到像是随时会哭出来。
楚天阔讲了一通大道理,却发现好像适得其反了。小徒弟眼泪汪汪地凑上前,声音微弱而坚定:
“可是我喜欢的人,就是师尊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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