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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驰车在前面很快停住了,没有成功进去。
东C是外地车牌,被保安拦住了。
“同学,下来自己走哈,没几步路,也可以找行李车拉哈。学生入校,无论什么车,都是不能进的哈。”脸上有些横肉的保安看着司机,虽然表情比较和善,但是眼底那股鄙薄笑意还是让人看得明白。
商务奔驰的最新款最高配又能怎么样到了校门口,还不是不能长翅膀飞进去。
后排的车窗依然紧闭,司机摇下车窗交涉,但说了半天,保安依然以学院规定为由,拒绝车辆进入。他们对峙得明显,于是火气也就上来了,加上周围人来人往非常多,都是学生在看着,保安更是坚定了绝不能松口,毕竟现在丢了面子,这门以后还怎么守?
南家的司机倒没一点儿架子,双手合十:“大哥通融一下,就让我进去吧。我家少爷……”
“什么大少爷,是没腿吗?”保安探了个脑袋进去想看,却被司机眼疾手快挡住了退出去。
“我家少爷现在倒时差,状态不是很好……”司机解释着。
大黄猛地拽了一把还在发愣游离的白慎华的衬衫。“想什么呢!”大黄说:“快上去看看!”
“我还以为是什么千金小姐。”保安一声嘲笑,故意说得大声:“一个大男子汉,什么病啊不能自己拎行李?难道考场上遇到做不起的题,也是叫老师叫司机?同学,你说是吧?”
白慎华没说话,站在车后面,望着南寓身边那片紧闭的玻璃。
终于,南寓还是再次摇下车窗。
白慎华没看见他的脸,但又再次听到了他的声音,如今,这声音激荡在心里,更为明显。
“你现在不放我进去,晚上可以去领辞呈了。”
霸道总裁般他说着最严重的话,用着最轻淡的语气。保安嘿嘿笑,拍着大腿,嘲笑奔驰车实在款气太大,这小子也未免太目中无人。
“好呀好呀。”他挤着眼睛,兴高采烈:“但规矩就是规矩,东外不是你一个人的东外,还有那么多学生老师,怎么个个都不像你?”保安也生气了,直接叉腰,“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进不去!”
大黄扯了扯白慎华的衣袖,“去看看?”白慎华却从懵神的状态里出来了,他看着留在那边的自己的三轮车,如今已被其他新生的行李装得满当当。他摇摇头,试图把脑子里的东西甩出去。
“算了。南寓不让我们帮,那先做别的再说。”
白慎华逃避着南寓,和大黄骑着三轮车驮着山堆似的行李从他的车边进去。
他装作轻松,路过南寓摇下来的车窗,眼神也不曾晃动一份,哼着歌儿就骑过去了。
他没看见南寓看没看自己,倒是大黄骑两步就回个头:“真不管?”
白慎华目视前方,语气坚决:“人有人罩着的。”
白慎华想:南寓敢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底气和解决方法,自己狗腿子地凑上去,南寓又是明确地拒绝了所有帮助的,只会显得自己更舔更谄媚罢了。白慎华暂时还不想被认为是见到了一辆奔驰,就忘记了自己还该帮其他学弟学妹们拖行李的好学生会长的职责的世故之人。
不过显然白慎华没想到自己低估了保安的守门能力,也低估了南寓惹麻烦的能力。
他帮着学妹们把重的行李箱抬到没有电梯的八九楼,又帮着学弟们分发入学手册。忙了快一个小时,等忙完了想去喝口水,随手抓了一个人问南寓怎么样时,对方一脸懵逼。
“谁是南寓?”
“哦。”白慎华迅速转变思路:“就是校门口堵着的那个,进来了吗?”
大黄擦着汗:“我看早就进来了。那么横,谁敢不让啊……”
学弟脸上突然笑了,哈哈大笑。
“学长。那车还堵着呢!”
南家的车在校门口堵了一下午,学校外面一圈的路口交通都瘫痪了。校长正在在开会,没能及时接到电话,接到电话时,他在开学研讨会上慷慨激昂发言发得通红的脸,马上唰地变白了。
校长一通电话找到了谢院,然后又直call了白慎华。
白慎华:“柳校……”
柳校长:“小白啊!赶紧去接人啊!”
白慎华从来不会让锅留在自己身上,他飞快地在电话里讲完了自己下午屡次被拒绝的事,柳校原本还有点责怪他的意思,听了,一声叹气,“这,这……”
白慎华:“我马上过去看看。”
校长:“看来你一个人是搞定不了。你在你们院门口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白慎华乖乖等着,校长从那边开了车过来了,把他载上,又冲去校门口。
柳校:“你说这保安……意气用事,看那车牌号不对劲,看那么横,该放就放嘛!拿着个鸡毛真当令箭啦!还守门……上次半夜打瞌睡的事情我可听说了!贼都放进来了!怎么那时候没见这骨气!”
柳校气得好像头发又白了几根,白慎华冷静地
', ' ')('拍着他,聊起天来丝毫不怯场,“看来该换换了。”
校长:“明天就让保卫科去保镖公司招一些过来,还是要专业的才行。察言观色都不会!气死了!”
白慎华耐心劝慰,一点不急躁,让柳校别生气,还劝柳校以后最好还是配个秘书。自己开会沉浸不打紧,就怕遇到突发事务,容易出事儿。冷静下来的的柳校看着他,他对这个学生说熟不熟,毕竟白慎华只是一个学生,还不是东外最王牌的顶尖招牌选手,没和主席握过手,也没给他拿过什么杰出奖项回来。但是,白慎华就像那座愈发风头旺盛的历史院一样,冒头得很,关于他其人其事,谢驭青这两年来也带着到他面前逛了好几遭,学校大活动白慎华也出过几次风头,他对他还是印象颇深,也颇觉可信赖。
“哎,你说的也是。诶,秘书,秘书……今天有个秘书,就不会闹那么大了。”柳校叹息着,苦于自己一身正义太两袖清风,居然没有沾染秘书这种习气,导致今天居然在后辈面前翻车。然后他又看向白慎华,说得轻淡:“南寓以后就归你管了。他不好管,特意选你来监管的,有空多带带他。”
白慎华玩着手机,听着这话语,心里咯噔一下,但他依然冷静地玩着手机,打开同城热搜,果不其然,“#东外堵车#”、“#霸道总裁入校#”、“#东外最牛新生#”之类的主题已经刷到了前排。白慎华不说话,只是把手机拿给了柳校看,柳校看了一眼,也不说话,拿起自己的手机,可能给宣传委发了什么信息。没过一会儿,白慎华便眼见着那些热搜一条条地熄灭了,反而是有新的小留言时不时蹿出来,比如什么地铁站车流量过大、东外校门门禁失灵之类的消息,如一场狂风后悄悄瑟动的风尾,卷起一些东西,试图骗过忘性大的观众,以为这就是流言的原因。
白慎华也明白,学校可不是仅仅一个教书育人的地方。东外这两年不仅历史系崛起,学院整体也在加班加点地建设,综合实力一度要抢进国内前十。在社会形象上,东外最喜欢给自己贴的标签就是“低调”,在舆论场上甚少发言。东外虽然是外国语学院,但深知“有言必失”的道理,竭力基本塑造了一个埋头苦干、很少参与社会面的大学形象。形象就是人设,也是需要维护的。
白慎华小声和柳校说着一些更好的解决方法,比如下个月可以做点文化活动之类的,再冲一冲……柳校点着头。校长肯定也不是吃白饭的,他是觉出了白慎华的优点,就是“稳”。在这张还不算太风尘油腻的少年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甚至连深心里的那些心机,就算表露出来,也不让人觉得恶心。
能让人感觉舒服,也是做人的一个非常难得的优点,加上他给的意见也是中肯,校长也不由得高看几分了。虽然没说,但记在了心里。毕竟,前面还有更严重的事情,想到就头大——他可暂时觉得这不是什么促膝长谈夸赞对方的好日子。他拍了拍白慎华大腿,“我知道了。”
白慎华点头,心却没在校长身上,而是心乱如麻地想着“南寓”,那是急切,也是疯狂的未知危机感。
低调的灰色桑塔纳很快冲过来了,白慎华摇下车窗查看情况,正好看见人群拥堵里一个适逢其会的缺口,他看见了南寓。南寓正在点烟,烟点燃了,他没有抽,只是等着,把烟灰掸落在车门上。
看见他的那一秒,白慎华脑子里那些公关经验、智慧谋略、逢场话术,又瞬间被丢到爪洼国里泡澡了。他呆呆地,眼神里的东西木讷而柔软,显然又是被惊艳了一番。
南寓做人做事,真的是看着就有格调。尤其是现在,一股冷淡气息,烟雾腾绕在他冷酷的脸边,强调感十足,刀凿斧刻的五官轮廓隐没在胶片般失焦的眼睛镜头里,就像在演电影。
校长跳下车来,南寓还是没下车,只是转进了车里,把窗子关了半扇。门很快开了,剩下的门卫把学生们全部疏散。校长交涉两下,车很快开进去了。到了宿舍楼下,奔驰稳稳停下。
白慎华二话不说,从校长车上下去,沉默着跟着南家的司机打开车门,把南寓的行李提下来了。
这世上倒也有钱办不到的事,再怎么有钱,心高气傲的主儿还是要下车来自己爬楼,不爱搭理人的南寓的行李终究还是要白慎华提。
只是白慎华低着头提行李的时候突然怔了一下。
这车里好香,香透了,那香味简直是源源不断地。
他看了一眼车里,才看到那盘熏香,原来南寓没有在抽烟,他是在点香。
大黄等在门口呢,过来帮忙提行李。他俩往前走,但校长把南寓留下来了,和南寓站在大厅的角落里说着什么。司机也站在一边。白慎华回头,校长这是在赔礼道歉,还是在搞思想教育?
大黄不知道,白慎华也听不清楚。他就听出了他们讲的是苏州话,南寓是苏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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