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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两人带着一夜的浓情蜜意,回到军营。
恰巧就碰见李副将,他的部下押着一个人。
李副将见他们回来,立刻上前禀报,“仇将军,此人连夜追赶而至,说是找太子殿下有要事告知,可现下军营里,何来太子?”
他接着说,“由此可见,这定是北疆派来的细作,应当将其拿下……”
感情,李副将是来邀功的。
君砚神色凝重,眉头紧锁,大步上前,霸气渐渐显露,只见那人立刻挣脱束缚,跪下行礼,“属下武升,参见太子。”
李副将以及在场众人,顿时吓得不轻,纷纷跪了一地,除了仇准,看样子他是早就知晓此事。
“出了何事?”君砚扶他起来,满脸的担忧,小全子竟让东宫的暗卫来送信,想必宫中已是水深火热。
武升使了个眼色,太子立刻会意,吩咐众人,“你们都先出去,本宫和仇将军有要事相商。”
随即武升交给他一封密函。
“太子殿下,看完此信,请速速回宫。”
太子立即拆开了武升拿出的这封信,上面只有寥寥几字——皇上病重,望殿下速回。
“此事当真?”君砚睁大了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父皇近些年身体一直好好的,怎么会……
“千真万确,请殿下即刻启程。”
殿下眼里闪着泪花,回过头与仇准对视。
两人的神情,皆是苦涩。
或许,这就是心灵相通的默契吧,只一个眼神,就能互相理解到对方的心情。
他要回宫了,仇准自然不会强留。
于是他一把扯下脖子上的玉吊坠,那是父亲留给仇准唯一的东西,更是护身符一样的存在,如今,转赠给殿下。
……
太子走后,李副将等人看向仇准的目光,似乎更加鄙夷不屑,此事也逐渐在军营传开,越发不可控制,背后调侃得越来越难听。
说仇将军假清高,表面上看起来寡言少语,可背地里,却勾搭上太子殿下,就算当了将军,也还是个拿身体取悦主子的贱奴。
对此,仇准不予理会,依旧没日没夜的拿着兵书,仔细研读,只想着要在太子即位前,收复北疆。
因此未曾想到,主将若是无法稳定军心,很容易的,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尤其是,军营里还混进了几只见不得人的老鼠。
只怕交战还没真正开始,军心就已经溃散了。
那夜,李副将不甘心只是个副将,酒后壮人胆,教唆几个人同去仇准的营里,还胁迫他交出兵权,扬言道,“你一个东宫男宠,如何带兵打仗,没了你,我等照样能收复北疆。”
仇准顿时怒了,手起刀落间,李副将身边的几个手下,全部命丧黄泉,刀口还在滴血。
李副将被吓得瞬间清醒,他立刻认怂道,“仇将军,属下知错了,别……别杀我。”
仇准扔了刀,冷酷无比,“尸体,抬走。”
后来,军营里的人果真就安分了不少,仇准攥紧了手里的兵法书籍,领着这群欺软怕硬之人,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收复北疆?
……
而皇宫内,太子更是举步维艰,如履薄冰。
他在父皇的御书房内,整日忙得不可开交,一边要查出父皇的病因,还要暂代国事。
因丞相辅佐国事致其一党独大,惹得群臣激愤,各方势力暗流涌动,对皇位虎视眈眈的人,在暗,亦在明。
稍有差池,便可能万劫不复。
所以,殿下若是想把仇准召集回来,也就一道密令的事……但君砚并没有把握,仇准是否愿意,毕竟他那么喜欢北疆。
罢了,他捏紧手中的玉吊坠,而且就算仇准回来了,也无济于事。
不得不说掌权之人还真是累,如果有得选,他宁愿舍弃这皇位,然后与仇准远走高飞,过着寻常布衣生活,好不惬意。
“殿下,七皇子求见。”小全子进来禀报。
“让他进来。”
“皇兄,臣弟此次前来,是有好事。”
“何事?”君砚合上奏折,投去期许的目光。
“您上次让我查父皇前段时间,都接触过何人何物,以及可疑之处,臣弟查到了些许。”
七皇子把一些文书呈给他,君砚看得有些头疼,但还是看到了其中的猫腻,“安国公?”
“是的,臣弟还命人打听到,安家世子有一次喝得酩酊大醉,直言刺杀太子一事……”
太子的记忆快速回笼,猛然想起自己被刺杀那个夜晚,仇准的右脸就是那时,留下了疤。
……
小全子踱步入内,毕恭毕敬道,“殿下,丞相携其千金求见。”
七皇子快步走出御书房,擦肩而过时,匆匆与丞相对视了一眼,随后,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无人看见这个笑,有多么的阴森可怖。
丞相是为退婚一事而来,没有缘
', ' ')('由。
“若是太子无异议,老臣自会向皇上求个恩典,赐婚于七皇子……”
“那七弟可愿意?”太子几乎没有多想。
丞相低着头,似乎对太子十分不满,“是七皇子不计前嫌,将老臣这女儿视若珍宝,哪像太子这般避之不及。”
这样也好……
太子看向跪着的向菀儿,一改往日的娇纵,面色惨白毫无血色,若是换做从前,定会一副不甘心的表情,哪像这般柔弱?
“君砚哥哥……”
临走时,向菀儿起身,欲言又止,却被丞相狠狠地瞪了一眼,她只能作罢。
再后来,安国公一事,竟然处理得如此容易,短短三天之内,便证据确凿,安府被查封后,安国公畏罪自杀,安世子成了哑巴后发配到北疆……
本该大快人心的事,但太子殿下在审查案卷时,半眯起眼睛,总觉得不对劲,“小全子,你不觉得这案子来得巧,也结得太顺了?”
“奴才愚笨,不过殿下说的也不无道理,倒是那世子爷……怎么好端端的生了哑疾?好生蹊跷。”
君砚也并不愿意怀疑到七皇子头上,索性扔下案卷,长舒了口气,“罢了,北疆战事如何?”
小全子笑眯眯的回答,“折子还未呈上来,等到明日方能知晓。”
这太子表面问的是北疆战事,实则,是想起仇准了吧。
酉时,夜还未黑近。
每到这个时辰,太子便会前往父皇的宫殿,陪他用膳……可父皇今日竟一直躺在龙床上,虚弱得无法动弹,怎么还一日不如一日?
见到他来了,便开始说起胡话,“君砚啊……朕这几日,总是梦到你母妃……”
“君砚吾儿,朕已经拟好传位圣旨……”
太子跪在一旁握着皇帝颤抖的手,眼里泛着泪光,明明昨夜都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突然灵光一现,扭头厉声问道旁边的宫人,“今日可有其他人来过?”
“回禀殿下,只有七皇子来过。”
他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来,看向父皇虚弱不堪的病体,一时失了神,随后打消了这个想法。
“殿下,丞相之女向菀儿在外求见。”
太子眸色一沉,松开皇帝的手,还替他掖好被子,柔声道,“父皇,儿臣去去就回。”
他倒要看看,这向菀儿三番五次求见,究竟是有何要紧事?
向菀儿眼角还挂着泪,一见到君砚便凑了过来,竟然连妆容都哭花了,“殿下,你我两人自幼相识,怎就到了如今这地步?”
太子不为所动,向菀儿跪着,去拉他的手臂,继续诉苦,“菀儿今日来,是有话想和君砚哥哥说,无论你信与不信,全在你。”
她长话短说,“七皇子君骐意图篡位,毒害父兄,丧尽天良无恶不作,在朝中结党营私,挑拨离间,还将朝堂弄得鸡犬不宁……”
毒害父兄,就间接挑明了是君骐下的毒。
可话还没说完,太子便开口大笑起来,笑得振聋发聩,厉声问她,“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太子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他那不谙世事的七弟,君骐,怎么可能?
“殿下,如有半句虚言,我向菀儿不得好死。”
他仍不信,“可他之前不是,如此钟情于你?”
向菀儿冷笑,豆大的泪珠硬生生从脸庞滑落下来,“呵,钟情?他看上的,是我爹的扶持,君骐他人面兽心,假意哄我开心,暗地里却在酒里动了手脚,否则我怎会被他玷污失了清白,还被爹爹捉奸在床,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不然,我为何会同意退婚?菀儿这些话,其中是真是假,殿下一问便知!”
君砚脸色惨白,她向菀儿好歹是相府独女,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清白乱说,难不成……
她继续道,“君砚哥哥,今夜菀儿是冒死前来,倘若你不有所动作,我们的下场,定会很惨……”
“罢了,菀儿,”太子无声发笑,“如果真就如你所说的这样,本宫是斗不过他的。”
毕竟,他隐藏得这么深……
向菀儿摇头,还想继续劝说,却被太子打断,“太后那边你去过了吗?她那么珍惜你,定会护你的。”
闻言,向菀儿一愣,太后那里确实是她唯一的退路……此刻也明白了,君砚是铁了心,不肯争取皇位。
君砚回到父皇床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一切,但当他把这些事实串联起来时,好像就能说通了。
“父皇,或许七弟不是个好皇子,但说不定会是个好的君主呢?”
“儿臣说这些,父皇可不要生气,你也知道,儿臣心思不在朝堂,争权夺势什么的把戏……”
皇帝咳嗽了几声,脸都在发红,不知是因为发怒,还是方才的气喘……最终,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皇儿啊,在你还未出生时,你母妃当年也这么说,只求你一生平安喜乐。”
“所以,若是你不愿意,朕也不会怪你的。”
', ' ')('夜已深,太子殿下跪在床侧,待他的父皇安心熟睡后,才肯离去,回到冷冷清清的东宫,忙碌的身影也寥寥无几。
也是此时,君砚的太阳穴,开始突突的跳个不停,像是预兆着什么大事的发生,他回想着父皇气喘的模样,也不知还能挺多久。
而且交代的那番话,更是让太子久久无法忘怀。
皇帝是把选择权交到了君砚手上,但他还没有继位,早就身心俱疲,想到日后还得对付这天下的,千千万万只眼睛……
他眸色深沉,握紧了仇准赠予的坠子,“阿准,你说本宫要该怎么办?”
清晨,天蒙亮。
北疆传来最新捷报,报信的将士喜极而泣,仇准将军已经收复了北疆,但在撤兵途中遭遇不测,三千精兵无一幸免。
“你,你说什么?”君砚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转而变成震惊,他还以为仇准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那人只好战战兢兢的重复,“仇将军……与其带领的三千精兵,在撤兵时遭遇不测,全军覆没。”
话音刚落,君砚的瞳孔微缩,一时急火攻心,竟然吐出一口鲜血来,“阿……阿准!”
太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在身边的小全子扶住了他。片刻后,君砚只觉两眼发黑,便失去意识。
整整一日过去了,太子面色苍白,躺在床上迟迟不见醒,可梦话倒是换了一个又一个。
小全子在他耳畔,扯着嗓子哭喊,“仇准啊,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殿下辛苦了这么久,盼天盼地盼着你回来,结果盼来这么个消息……”
东宫接着鬼哭狼嚎,“呜呜呜命太苦了……”
随后,一名白衣男子,踏进了东宫内殿,小全子认出他后,脸上不由得一喜,“慕容先生!”
慕容是宫里的御用画师,一向与太子交好,就是不常露面,整日游山玩水。若不是此次,听闻皇上病重,他也不会轻易回来。
小全子一直贴身伺候太子,自然跟慕容也熟,毕竟这两人,以前大白天就开始研究春宫图……那时的小全子,也只能面红耳赤的杵在一旁。
“殿下,和他那小侍卫怎么了?”
可是小全子,想起这个就又开始哭,声情并茂的告诉他一大堆,慕容听得半懂不懂的,一头雾水,可他也只关心,“那我画得惟妙惟肖的春宫图呢,究竟起到作用没?”
小全子无奈的发笑,人都没了,若是等太子醒来,他再提起这春宫图……太子难免会二次受伤,小全子只好给慕容下逐客令。
躺着的人,依旧被困在梦里,逃避着现实。
可次日,没有太子殿下的皇宫,似乎早已变了一片天,皇帝驾崩了,而太子仍昏迷不醒,七皇子暂代国事,乃是众望所归。
太后年迈,还因为皇帝走得突然,沉浸在悲伤中,缓不过来。
以及,收复北疆的大功臣,李宽回来了,就是李副将。
……
“殿下啊,皇上驾崩了。”
这是君砚恢复意识睁开眼后,听见的第一句话,床边跪着的,是把眼睛都哭肿了的小全子。
嗓子有些干,小全子便为他倒来杯水。
“怎会走得如此突然?”
小全子继续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告诉他,“你昏过去后,七皇子未曾来过东宫,哪怕是瞧殿下一眼,倒是慕容先生来过一次……”
“阿准有消息了吗?”他坐起身,充耳不闻这两人,只是问仇准的下落。
但这句话,确实把小全子难住了,他轻轻摇头。
“本宫不信,不信他死了!”
两行清泪止不住的流,君砚便倔强的擦掉。
小全子叹了口气,“殿下,奴才听说收复北疆的大功臣回来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更衣。”
躺了这么久,身子骨似乎变得脆弱,但丝毫不影响,太子那颗想要弄清楚事实真相的心。
他也不信仇准真的死了,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可惜了,还没走出东宫,两人便被团团围住,“放肆,本宫要出去,何人敢拦?”
“太子请见谅,七皇子说了,殿下最后不要四处走动,等时机一到,他自然会来找您的。”
竟是君骐的人。
没想到,他只是睡一觉,便被软禁在了东宫。
父皇驾崩,仇准也生死不明,慕容回来了也于事无补,君砚心中生出一个想法,和小全子商量着,“能否全力调动东宫的暗卫,找寻仇准的下落,就算是一具尸体,本宫也想把他带回来。”
“殿下,万万不可啊,暗卫一撤,您的安危可就麻烦了,而且现在这种敏感时期……”
可太子固执且严肃的,吩咐道,“小全子,让武升他们去吧,若是没找到,便不用回来了。”
也许太子觉得,君骐并不敢把他怎么样。
好在他赌对了,七皇子也只是想要一份传位诏书罢了,君骐上前行礼,笑脸盈盈
', ' ')(',道,“皇兄,别来无恙。”
太子对这个笑容熟视无睹,原来自己就是被这样一张面孔,哄骗了这么多年。
他一口答应,“不就是传位诏书,本宫写。”
闻言,君骐拿着酒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难道皇兄,不生气吗?”
“不气,但你得先让本宫见到李宽。”
君骐不免觉得他傻,明明都跟着去了,还是没能察觉出来异常,“皇兄啊,你问他也是白问。”
“什么意思?”
“李宽其实也是我手里的人,所以你想问什么,都可以直接问我。”
仇准怎么死的,他只想要个具体的说法。
“这个嘛,如果皇兄真的愿意写传位诏书,我自然会告诉你。”
君砚几乎是斩钉截铁的回答,“告诉我,我都答应你!”
小全子泪眼朦胧,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写下那传位诏书。
然后看见七皇子那张极度扭曲的面容,他说真相就是,“仇准死于李宽手中……其实收复北疆这个想法是我给父皇提的,李宽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副将,我也确实嘱咐过他,必要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最好不要让仇准,活着回来。”
听完这句话,君砚愣在原地,随后脸色渐渐苍白无力。
君骐则神往的笑着,拿起传位诏书,“皇兄,我不会杀你的,你就在东宫好好看着我吧,我也一定会向你证明,皇位,我比你更合适!”
随即,太子殿下笑得凄惨,“早知你想要……跟我说不就行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安国公,向菀儿,父皇,还有我的阿准……”
“皇兄,不,你误会了,刺杀一事确实是安国公谋划的,原本以为他会站在我这边,可惜了,他竟想谋朝篡位,这种大逆不道之人,也算死得其所,”难得七皇子还肯耐心同他解释,君砚继续道,“至于向菀儿,她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我不论她躲在哪里,最后都是我的皇后,这是给丞相大人的承诺……而父皇嘛,本就是他,大限已至。”
“你说的,都对。”太子温和的笑着,一如往日那样平静的对他笑了,好似不再计较这一切。
“你不生气吗?难道,不想杀了我吗?”他一个跨步上前,狠狠地掐住君砚的脖子,凶狠的眼神里带着满满的不甘。
“咳咳……”掐得太紧,以至于君砚发不出任何音节,他望进君砚那双冷静的眸子里,好似波澜不惊,泡在一汪清泉里……竟,连挣扎一下也不肯。
直到太子渐渐气喘,有些呼吸困难,七皇子立刻松开手,把他甩到一旁。
太子缓了缓呼吸,哀求着他,“那可不可以,把阿准给我带回来?”
君骐负手而立,背对着他,他脑子里全是仇准,再多说也无益……君骐成了个笑话,仿佛自己千辛万苦争过来的皇位,君砚一点也不在乎。
“没见到他的尸体,我不信他死了……”他趴在那儿喃喃自语……
时而低泣,“我不信……”
时而轻笑,“小全子,阿准会回来的……”
七皇子最后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那丧魂失魄的模样,并不觉得他有什么可怜,毕竟生在皇家的人,他们都没有选择。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他君骐也只为皇权而活,忍气吞声这么多年,终归没有白费力气……他迈步踏出了东宫,不知怎的就想起幼时从前。
皇兄一向不喜明争暗斗,待人随和,脸上鲜有怒气,却又因为胆识过人,深得父皇喜爱……那时,君骐便想尽办法与他亲近,随后发现无论是向菀儿,还是仇准,他都有些嫉妒。
直至那日,他发现皇兄少有的几次发火,皆是为了维护仇准,那时的君骐就明白了,仇准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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