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师徒二人一路望长安而行,不觉又走了十余天。
一路上倒也无甚大事,只是师徒二人在行经一处野坡时,辩机嗅到旁边的树林里,有一名旅人奄奄一息倒卧在地上,却是身染时疫。师徒二人便将其背负到附近市集,延请大夫医治,又垫付了一笔费用,让其留在医馆治疗至痊癒,方才离开。
这一日,师徒二人来到了雍丘城境界。
这雍丘城乃是河南道最西面的城池,过了这城池,便进入了都陵道。都陵道再过去,便是京畿道,此行目的地长安便是在京畿道。
这雍丘城一带,乃是三国时期陈思王曹植的封地。
曹植乃是魏武帝曹C的第三子,生逢乱世,在权势武功上毫无无建树,却在文章上才情无双,被世人称之为“仙才”。他七步成诗,所作的《洛神赋》《白马篇》《七哀诗》等,可谓千古名篇,脍炙人口。曹植身故後,便是葬在这雍丘。
玄奘给辩机讲解着雍丘城的来历,师徒二人缓缓走到雍丘城前。
但见城门紧闭,城头上虽有笙旗飘扬,却是空无一人。通往城池的道路上也不见有行人,四下一片诡异的安静,只有风吹过笙旗发出猎猎的声响。此时日sE偏西,离那关闭城门的天黑时分尚远着,师徒二人打量着城池,心中大是疑惑。
便在此时,一个压低的声音在城池上方响起,鬼鬼祟祟地说道:“兀自两名和尚,你们是何来路?怎生在这个时候来到雍丘城?”
师徒二人抬头瞧了一会,方才找到那说话之人。那是一个头戴皮盔的军士,正躲在城头的一个垛口中,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小半个脑袋,压着声音跟他们说话。
师徒二人诧异地对望了一眼。玄奘上前几步,合十高声说道:“这位军士,贫僧与小徒乃是无棣县金山寺僧人,此去长安参加水陆法会,途径此地。不知这雍丘城,缘何这般早就闭了城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那军汉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去长安参加法会的高僧,也自难怪了。不过此事咱作不得主,你们且等等,咱这便去禀报上官,看能不能放你们进来。”他说着就缩回脑袋,城头上又回复寂静无人的光景。
师徒二人面面相窥,只得在城门前等候。
过了好一会,听得城头上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旋即有一个长着乱蓬蓬胡子、戴着明晃晃铁盔的脑袋探出了垛口。那人左右扫视了几眼,压着声音说道:“城下的,可是前往长安参加法会的高僧?”
玄奘仰头合十说道:“正是,贫僧金山寺玄奘,身後的是小徒辩机。不知是雍丘城哪位大人当面?”
那人晃着一部乱蓬蓬的胡子,低声说道:“某乃是雍丘县丞,姓张,身负看守城池的职责。如今城门已关闭,即便是有紧急军情,依律也是不能擅开的,还请禅师见谅。”
玄奘皱眉说道:“张大人,这雍丘城为何在这般时辰就闭了城门?”
这张县丞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面东张西望着,一边压着嗓子说道:“禅师,此时不便与你说,某也不能放你们进城。不若如此,由这城门往南走上三五里,有一处前朝庙宇遗迹,虽已无香火,却还有废殿佛像镇护,倒也安全。你们且去该处借宿一宵,明日早上再来进城吧。”
张县丞说罢,就从垛口中缩回了脑袋。城墙上又自是一派笙旗飘舞,却空无一人的清冷光景。
玄奘见天sE渐暗,便带了辩机,向着张县丞所说的庙宇遗迹走去。
师徒二人向南走了约莫两炷香工夫,便见道旁山坡上,伫立着一道残破山门。
那山门也不知被风吹雨打了多少年,本该雕花重彩的门柱,颜sE已然尽褪,露出发黑的木sE。山门上悬挂的牌匾,也不知了去向,只剩下数根斑驳的灰褐sE木头,勉强相连着,堪堪能看出是一道山门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顺着山门向坡上望去,便见那杂草野树掩映当中,依稀有一片古旧庙宇。
师徒二人穿过残破的山门,步上那斜缓的山坡
山坡之上,乃是一大片残破不堪的庙宇遗迹,处处残垣断壁,藤蔓杂草丛生。一应殿堂房舍,不是被摧平倒塌了,就是被野树杂草淹没,景象十分凄凉。那本应壮丽恢宏的大殿,只剩下两面残墙,里头供奉的佛像,也只剩下半具残躯。
玄奘缓缓走到那残破的佛像前,合十行礼。
辩机也跟着行了一礼,他搔着脑袋,忍不住问道:“师父,俺看这寺庙规模甚是宏大,b之金山寺也差不了几分,怎地就废弃了?这庙里的僧人去哪了,怎地不好好看守自家寺庙?”
玄奘缓缓说道:“此处应是北朝灭佛的遗迹。”
辩机吓了一跳,说道:“灭佛?灭甚麽佛?”
玄奘看着面前一片残垣断壁,神sE淡淡地说道:“佛法传入中土後,日渐兴旺,到了南朝,便鼎盛到了极点。当时的梁武帝,崇信佛法,他以帝皇之尊出家行佛事,自称佛子。史书记载,梁武帝及之後的数朝,修建的兰若数以万计。唔,兰若乃是梵语,就是寺庙的意思。”
“福祸无门,凡事盛极必衰。当时的僧人,被世俗权势所蒙蔽,侵占天下财产甚多,虚耗了巨量国力。之後的北魏和北周两朝,便以佛门无益於社稷为由,下令抄没佛门财产,捣毁寺庙,强令僧尼还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