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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沈岱的康复步入正轨,陶昔的生活也逐渐回归正轨。
新游戏暂时搁置,尽管剧本从沈岱留给他的那些里选出来了,但陶昔还需和沈岱继续讨论怎么大改,对此陶昔小小地批判了沈岱——如果沈岱就这么离开了,他都不知道怎么改才好。
“我们的剧本不能没有你。”陶昔这么说,他想让沈岱更多地意识到他存在的必要,不只是对于在意他的人来说的必要。
但暂时松活了一阵的工作室,如今还是有大工程要做。今年发行的这个游戏,毕竟是让陶昔登上了人生又一个巅峰的游戏,一个热门游戏,就挺适合出DLC。
于是,在各投资方的催促下,DLC开始制作。就把沈岱最开始给的原汁原味的剧本中一些陶昔删掉的情节、原本的结局筛选与修改,于这个DLC里披露,比正片更黑更悲,且当作对情节和角色塑造的补充。
薛启公司买了版权的那两个角色,通过DLC的剧情能增添更多悲情色彩且更加丰满。如今薛启他们的手游已开放预约,陶昔的DLC发行,理想的时间就是在手游二测到三测之间。这样还能顺便用这两个联动角色为薛启的游戏造势。
要卡这个时间点,不是因为陶昔偏袒他的恋人,只是这个时间对他们工作室来说也是极佳的选择;再者,薛启公司为了这个时间点是砸了钱的。
所以陶昔面对沈岱眼神的质疑时,可以十分理直气壮。
仲山去录音棚整活了,每天晚上才回病房睡觉,于是白日里就由陶昔陪沈岱。沈岱当然是不想有人陪的,而且是二十四小时都有人陪,但如果不这样,他就将享受这个病房的最高配置——颈手脚腰全被固定在病床上。
于是乎现在陶昔得以一边修订剧本,一边守着沈岱,偶尔还能问问沈岱的意见。
沈岱虽然躺了半个月,但毕竟是有练肌肉的成年男人,恢复得算快。但他还是不想说话,对象是陶昔也不想说话,只是听到极少的不满的地方,才愿意开口扼要地说一点。
也有心理咨询师来企图撬开他的嘴过。第一位来时,沈岱才恢复可以吃流质食物的程度,温声细语的咨询师没说得了几句,沈岱就吐了。
第二位来时,沈岱已经可以坐着看书了,这个咨询师说得比上一位久了点,然后——一瞬间沈岱拔掉了手背上的针,把它扎到了咨询师身上。于是病房内的咨询师和病房外的仲山、陶昔这才知道,这一次能说稍微多一会儿,仅仅是因为沈岱在被子下撕胶带耽误了点时间。
仲山还想请个更大佬的来,被邱临叫停了,“他是真的不想和人敞开心扉,别逼他。要试还是你试吧。”
后面那句话不是指责,而是真诚的建议。
于是在这方面仲山不再强求,全权交给邱临安排。
沈岱对治疗还算配合,在病床上书看得恶心了,又不想写故事,便按照邱临的建议画画。为了防止意外,他只能用可食用的画材,这些画材还软绵绵的,根本没法达到能造成哪怕一丁点意外的坚硬,画出来的效果也软绵绵的,倒挺有仲山身上水墨纹身那种质感。
画的全是些让人看了狂掉san值的东西,有的时候沈岱画得不爽了,会不由分说地把纸撕碎,还会折画笔,软画笔折起来没感觉,只会让沈岱更不爽,这时守着他的仲山或陶昔已经驾轻就熟:该叫医生来了,他要开始发作了。
随着情绪日渐稳定,邱临让他试着有计划地去画些复杂的、耗时长的东西。沈岱之前坚持专心于一幅,坚持了两天,在第三天受不了了把画撕了。现在是第二次尝试,第二天。
陶昔看他画板上的图案,和记忆中仲山背上的纹身很像,陶昔已经记不大清那纹身是什么样了,如果他记得,他就能发现沈岱所画的,至少构图上和仲山的纹身如出一辙,而沈岱只在某天晚上仲山背对着他脱衣服的时候,看过一次那个纹身。
“仲山在这附近买了房子,”想到仲山,陶昔就想到了这事,也不知道仲山给沈岱提过没有,“你出院了……既然不能坐长途车,就只有先住他那儿了。我去那儿看过,装修风格和你家一个模子,仲山也拿了点你的东西过去,那个空间对你来说,不会陌生的。”
沈岱没有回应,陶昔现在已经习惯比以前更寡言的他,正要继续自说自话时,赶上了沈岱开口的珍稀时刻:“你现在还和薛启分居?”
“嗯、对。现在只有这样……我和薛启的家都在各自工作的地方附近,差不多隔了一个小时车程,工作日往返的话比较耗时间。嗯……毕竟除了恋爱,人还得忙着生活嘛。”
“恋爱不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人还得忙着工作。总共才谈三个月恋爱,也不必忙着更进一步,同居什么的……”他索性转移话题,“吃饭了,画板放一边,我给你架桌子。”
沈岱已经能吃些清淡的食物。陶昔工作忙,再者和薛启在一起后,他长期不下厨,手已经生了,所以沈岱和仲山一样,伙食由邱临家承包。邱临不值班的时候有人代送,值班的时候,饭菜的作者为了看
', ' ')('老婆,会亲自来送。
“今天还把俩孩子也带来了。”陶昔知道沈岱不会回应这种无关紧要的话,便自己继续说,“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楼下的那个小花园很漂亮,邱临午休的时候若是和老公孩子在小花园里放松放松,想想就是个温馨的画面。”
“对了,再过一阵,我们就可以出去散步了。先是在病房这边,情况好了,去下面的小花园也没问题。”说到这里,陶昔略有迟疑,“但你得保证你不会再有那样的想法才行。”
“要怎么保证?”
没等陶昔回答,沈岱仍是以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承诺:“我不会。”
“最近有了感兴趣的东西。”他用解释来让陶昔放心他的承诺。
“什么?”陶昔下意识问出了口。
“仲山脾气好好。”
“啊?”
沈岱安静吃饭,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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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昔在这里一直待到暮色四合,薛启下班去宠物医院接了该出院的薛定谔后来接他。
薛定谔愈发猖狂的调皮在几天前遭到了惩罚,她企图从一个柜子顶飞跃到另一个柜子顶上,结果已经忘了自己体重不再轻盈的美女失了爪,不仅摔到了地上,还撞碎了花瓶。新伤带着旧创,美皮惨的薛定谔不忘初心,又被送回了宠物医院住院养伤。
一打开车门,后座上就传来凄惨的猫叫。哪怕住的是VIP公主病房,那活动的空间肯定没有在家里的江山广阔,一看薛定谔就是憋屈了,卷成一团哀哀地喵喵叫,陶昔见了心疼,“我去后座陪我女儿。”
薛启:“……”
熟悉的气味吸引着薛定谔爬到了陶昔腿上,又是卷成一团怏怏的,陶昔一边抚摸她的背,一边和她爹说话,“你之前在手机上说的狸花猫是怎么回事?”
“刚才去接薛定谔的时候,听见几个护士医生的谈话,他们医院里来了一只得了猫瘟的狸花猫。治疗猫瘟价格昂贵,而且那只猫已经是中后期,痊愈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所以他的主人选择放弃治疗,但是又不想亲眼见证宠物的死亡,所以不愿意把小猫接回家,哭着匆匆走了。”
“这……”骤然了解一个可怜的故事,陶昔于心不忍,“所以你就接济了那只猫,出了医疗费让他继续治疗?”
“嗯。医院的员工说他们在联系动物保护协会,也有商量要不要哪个员工把他领养了,或者向管理层申请,看能不能就养在医院,但治疗猫瘟的花销确实大,他们也只是打工人,要负担起来还是困难。所以,我就想着先继续治疗要紧。”
陶昔皱眉,“别不是医院故意设的局套你钱的吧?”
这是陶昔最直观的想法,但他说出口才觉得不大对味。对于薛启来说这点钱确实不算什么,但陶昔会在意,会在意到连共情都先推一边。陶昔总是会把人和事往坏了想,这是他生存至今培养的经验,但这样的经验在薛启面前,在这件事面前,只衬出了他的小人之心。
“我……”陶昔顿时觉得尴尬,交往后他还几乎没有过这样的时候,这样觉得自己的卑鄙暴露无遗的时候。
“我爸有教我一个道理:倘若有了想守护的人和事,就要做好自己变得卑鄙狠毒的准备,因为你得为了所珍惜的事物抵抗一切最坏的可能,以确保他们不会受到一点伤害。
“我爸对我妈是这样,对家族传下来的基业也是这样。尽管他对妈妈总是宠得不行,什么都依着她顺着她,但其实他只是把最温柔真诚的一面都给妈妈罢了。对工作他则有手腕与城府,而且这一面,在他询问了我的态度,确认我愿意继承他的轨迹后,也毫无保留地在我面前展现了。”
薛启从后视镜里看见陶昔还愣愣的,微微一笑,“说了这么多,我的意思是……你能为我着想,我很开心,就当是你这个傲娇老婆变相说你在乎我了。但是,”他正色了些,“陶昔,你老公可不是什么傻白甜,我还轮不到你为我恶劣的境地。”
“当然,我知道,你过去的一些经历让你养成了这样的思维习惯。”宽大的手掌捏了捏方向盘,其主人的决心已然明确,“所以,只是让你知道我不是个傻白甜还不够,我还要给你很多很多好,多到你能给我点面子,看在我的份上……”他勾起嘴角,“能对世界有个积极的心态吧。”
“什么啊……你可真看得起自己。”羞赧耽误了陶昔撸薛定谔,薛定谔喵声抗议,他干咳了声,“不是你说你自己不是,你就不是。”
“看来我的老婆真的很宠我。”
“啊?”
“还把我当小孩。”薛启幽幽说道,“我会权衡的……”
“我……”陶昔哑口无言,埋头呼哧呼哧撸薛定谔,“那……这个小猫如果康复了,之后怎么办呢?”
“老婆怎么想的?”
“我?”陶昔摸着薛定谔思索,“小猫得了猫瘟,是没有打疫苗吗?”
“对。”
“那你知道小猫的主人是通过什么渠道得到他的吗?”
“
', ' ')('朋友家的猫生了孩子送的,医生说。”
“那这样看来,可能原主人真的经济状况不太好,如果是这样的话,小猫这次挺过去了,可若以后生了什么病,对他自己对他主人都是负担。”
“我是觉得,在他的主人放弃他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做他主人的资格了。”
“我想说不定他也有苦衷,毕竟现在这个社会,要养活自己也不容易。”
“我认为一个人应该把自己选择背负的责任背负到底。”
“理论上完全正确。可这很难。”
但陶昔知道,薛启之所以能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他对自己也是这样的要求,而他能做到。
“那你可以夸夸能做到的我。”
“你还说自己不是小孩?什么都要人夸。”
“我只要你夸啊。”
“在我面前是小孩,那不也是小孩吗?”
“所以老婆想好小狸花猫的着落了吗?”
“我们养了吧。”陶昔说,“正好……我们平时要工作,家政阿姨也不是每天在,给薛定谔找个男朋友陪她也好。”
“那我们要让他们生孩子吗?”
陶昔陷入了纠结,他戳了戳薛定谔:“你想当妈吗?”
薛定谔喵呜一叫,催促陶昔继续撸她。
“如果没有孩子,猫生会不会有缺憾呢?”
“只要幸福了就不会有缺憾。”薛启替薛定谔回答。
不过,至少薛定谔一开始看到家里添了个新猫时,是不幸福的。
最终战胜了病魔的狸花猫弟弟小了薛定谔两个月,再者才大病初愈,整只猫还瘦骨嶙峋的,小小一条。陶昔看着可怜,对他爱护有加,薛定谔看着吃醋,对着陶昔怀里的狸花猫一阵呜哇呜哇的叫。
“取个名字吧。”薛启说,在他已经否决了陶昔的“太子”提议后。
“就叫‘太子’多好啊,狸猫换太子,薛定谔的猫,命定的一对!”
薛启无奈,“这孩子随你姓。”
“我自己都不喜欢我这个从渣爹那儿继承的姓氏。”
“但对于我来说,‘陶昔’这个人,已经赋予了这个姓氏新的意义。”
陶昔垂下头,待脸上的热度褪去了,道:“那就叫‘桃子’吧。”
“好。你想吃桃子了?”
“总不能叫‘桃花’吧,人家是男孩子。”
“好的,就桃子。”
虽然薛定谔吃桃子的醋,但桃子似乎很依赖这个姐姐,在家里熟悉后,就喜欢跟在薛定谔的屁股后面,薛定谔逐渐也习惯了这个小尾巴,并且与他在扒两个爹的床上达成了共识。
一有溜进主卧的机会,他们俩就会一前一后地跳上床,通常那个时候长头发的爹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精壮的爹会诱哄着他们动作轻点,要想睡床上可以,别吵醒了另一个爹。两个人通常抱在一起,两只猫睡在枕头边上,倒也是幅温馨的画面。
还是决定让两只猫给这个家带来一次新成员。
陶昔每天蹲着猫片的时候,沈岱可以出院了。
仲山要独占沈岱出院的陪伴,所以陶昔只有在沈岱要回的那个房子里和薛启做好饭菜等他们回来的份。
他们准备的是午饭,但等到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茶时间了。而那时,吃饭已经不是最要紧的事了。
沈岱比以前更受不了汽车的摇晃,便只能步行。但步行十分钟的路程,沈岱平均每走三步就会干呕一次,像是要把心脏呕出来一般。自十七岁后他就再没有在街道上走过了,尽管仲山带他走的是人烟稀少的路线,但难免会有听到沈岱的干呕声遥遥侧目的行人。
这些零散的行人的目光、树木、地砖、汽车驶过地面的声音、天空、公共场合的空气,一切都像是成了形的巨石,压在沈岱身上,压弯他的腰,让他躬身干呕。身边沉默陪着他的仲山是他唯一的依靠。他战栗的手抓紧仲山的手,仲山并不嫌弃他满手的冷汗,而是把他握得紧紧的,用温暖的体温告诉他他在。
于是等他们走回房子时,迎接他们的不只有冷掉的饭菜,还有薛启的对仲山的提醒:“你看手机,让发吗?”
仲山看了,把它给沈岱看:“你愿意吗?”
“我难道可以不愿意吗?”
仲山嘿嘿一笑:“这叫贷款套男友吧?”
仲山这一天又上热搜了。前脚刚被拍到和一个男人手牵手走在大街上,后脚本人就光速亲自承认恋情。
不能出柜得太明显——于是仲山的官号如是简单明了:“那就承认恋情吧。”
“终究还是上不了春晚了。”仲山看起来很忧伤,但沈岱才懒得安慰他。
“没准我能成为我国同性恋正常化的一个推动者。”
“你梦吧。”沈岱打击仲山倒不介意积极。
沈岱在这儿住了几天,从呕得嗓子痛的状态中恢复了,开始适应这里的生活。
开始有心思去探究些有趣的事了。
', ' ')('他当着仲山的面,把仲山写了两天的一个谱子撕掉了。
“你不生气?”届时沈岱平淡地审视着他,问。
“有一点点。但是这玩意从头开始再写一个,说不定我能写得更好。”仲山走近了,仍是笑嘻嘻,“所以,你这是想测试怎样才能激怒我?”
“你可以直接试试撕那张票根。”仲山说。
“那样你就会生气?”
“不会。我知道我妈的心意就够了,物质只是载体。”
见沈岱不再说话,他自己延续话题:“怎么不直接撕它,你知道我把它放在哪儿的。”
“你珍惜的东西不多,再少一个,很可怜。”
“不至于。”仲山轻轻一笑,他又凑近了,视线抬起与沈岱对视,“我有了你就不可怜了。”
沈岱不说话。
“你想知道我生气的度在哪儿?”
沈岱点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下一秒却被扯住领子,钉在了墙上,耳边是仲山咬牙切齿,却仍带着冰凉笑意的声音。
“我告诉你,我最近一次生气是什么时候——当我知道你擅自离开的时候。”
“你似乎很看得起你自己。”沈岱说话总是冷淡的,特别与此时已经蕴起怒意的仲山形成了对比。
“可能我有这个资本。”
四目相对着。
仲山想要吻他,却被沈岱用虎口卡住了脖子。
仲山不由得一笑。
“打一架吧。”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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