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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长平的山坡上,脚下是松软的黄土。秋风掠过,卷起几片枯黄的草叶,打着旋儿又落下。向导说,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鲜血。我蹲下身,抓起一把土,土是褐红色的,不知是原本的颜色,还是两千多年前那场大战留下的印记。
公元前260年,秦将白起在这里围困赵军四十六日。四十六个日夜,山坡上的赵军断粮缺水,最后不得不杀马为食,甚至出现了quot人相食quot的惨状。如今这片山坡长满了野酸枣树,枝干扭曲,结着小小的红色果实。摘一颗放在嘴里,酸涩得让人皱眉,不知是不是那些亡魂的怨气凝结而成。
山坡下有一块石碑,上书quot骷髅庙quot三字。庙很小,里面供奉着白起的塑像。奇怪的是,这位杀神竟被当地百姓奉为神明。庙祝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人,他说这是为了镇住四十万赵军的冤魂。quot每年七月半,这里的风特别大,quot老人神秘地压低声音,quot那是冤魂在哭嚎。quot
我走到谷底,这里地势低洼,向导说就是当年的quot杀谷quot。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降卒的地方。如今这里种满了玉米,秋收后的秸秆东倒西歪地立着,像无数折断的戈戟。风吹过玉米地,发出沙沙的响声,恍惚间竟似有千军万马在低语。
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有几个碗口大的凹坑。向导说这是当年赵军架锅煮饭留下的痕迹。我伸手摸了摸,石面光滑冰凉。想象两千多年前,那些年轻的赵国士兵围坐在此,或许还在谈论家乡的父母妻儿,却不知死神已经逼近。
山坡背面发现过大量青铜箭簇。博物馆里陈列的那些,锈迹斑斑却依然锋利。最令人心惊的是一个头骨,额头上嵌着半截箭簇,显然是被一箭毙命。玻璃柜反射着灯光,那头骨黑洞洞的眼窝似乎在凝视着每个参观者。
黄昏时分,我登上制高点。夕阳将整片山谷染成血色。远处的高速公路上,汽车川流不息,像一条发光的河流。古今在此重叠——当年这里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依然是交通要道。战争的硝烟早已散去,但人类对地理的争夺从未停止。
当地有个传说:每逢阴雨天,山谷里会出现鬼火。科学家说是磷火,村民却坚信是赵军的亡灵在列队。我想起《史记》中记载,白起晚年被秦王赐死,临终前叹道:quot我固当死。长平之战,赵卒降者数十万人,我诈而尽坑之,是足以死。quot这位杀神最终也逃不过良心的谴责。
夜幕降临,我住在山下的农家。主人热情地端来面条,说是用山泉水做的。我忽然想起史书上说,当年秦军故意让出水源,引诱口渴的赵军离开营垒。一碗清汤面,吃出了历史的苦涩。
入睡前,我翻开《史记》,读到白起quot坑赵降卒四十万quot那句,窗外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吹得窗棂咯咯作响。合上书,关灯躺下,黑暗中仿佛听见战鼓声、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这些声音在黄土高原上回荡了两千多年,早已融入风声,融入雨声,融入这片土地的一草一木。
次日清晨,薄雾笼罩着山谷。我独自走到一处僻静的土坡,发现几朵野菊花在风中摇曳。黄得耀眼,像是要给这片死亡之地增添几分生机。摘下一朵别在衣襟上,算是对四十万亡魂的祭奠。
离开时,回头望了一眼。阳光下的长平战场宁静祥和,丝毫看不出曾经的腥风血雨。只有那些无名的野花,年复一年地开着,谢着,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战争与和平的永恒寓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