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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已经回了李府,天色晦暗不明,想来已是夜晚。
薛心转了转酸涩的眼,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小卉,倒杯茶水来。”
连续呼唤了几声,小卉却不在,反倒是李玉珠一脸喜色跟着李夫人进来,咋呼道:“薛心,我娘来看你了,明天绣娘就要上门量尺寸裁婚服,你别装病啦!”
李玉珠骄纵惯了,压根没发现薛心面色惨白,嗓音不正常地发颤,李夫人皱皱眉,让聒噪的女儿带着下人出去,等屋内只剩下她和薛心,才心疼地捞起娇弱少女的手,半真半假道:“心儿,你也看得到咱们平阳侯府的光景,真真是一年不如一年,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先帝国孝期里偷偷纳妾被御史参了一本,若不是九叔在圣上面前给你伯父美言,怕是连侯位都保不住。”
李夫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仔细瞧着薛心的表情变化。
饶是她活了四十多年,见过无数尽态极妍的女子,但每每端详薛心时,还是不得不为少女的美貌惊艳。
一张冷艳绝伦的瓜子小脸,点缀挑不出错的五官,柳叶眉,杏仁眼,一只手便能掐住的纤细腰身,连女人都移不开眼的樱桃小嘴轻轻抿起,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遭遇让她眉眼染上几分哀色,本该栖息梧桐的凰鸟沦落到破落侯府,外人说起都是叹惋。
常年又是一副病弱模样,难怪自己好学求进的小儿子难得从国子监回家一趟遇见薛心,甚至敢大着胆子,明里暗里向她求娶这位满门忠烈的将门之女。
李夫人有点不忍心,但为了家族的利益,她硬是冷下心肠,循循善诱道:“九叔是咱们家的远亲,在皇都和江南田产商铺无数,朝廷上更得皇帝看重,后院也没几个妾室妖精,虽说年纪大了些,今日落水还是九叔救的你,嫁过去也不算吃亏。”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男子给她的披风,啧啧夸赞道:“今年宫里只贡给皇后娘娘一人火狐裘,九叔的白狐裘更加名贵,说送你就送你,饭前又差媒婆来了一趟,送了一对八两的金镶玉镯子和头面,婶娘都放在你妆台,又知道你爱生病,九叔说嫁过去也就多养一个郎中的事,老爷已将你和他的八字拿去卜算,甚是合适……”
她说得眉飞色舞,仿佛那些首饰送给自己似的,一对镯子直接把老男人夸上了天。
闻到大氅上边挥之不散的药材味,薛心别过头,扑簌簌流下眼泪。
真好笑,连平阳侯府的当家主母都已经知道她被老男人抱过,朝歌城的夫人圈子必然会将她剔出儿媳名额,她这辈子,只能跟素未谋面的老男人绑在一起。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七老八十身边却没个一儿半女,后院都比冬雪还干净,那是因为常年吸食五石散吸得瘦骨嶙峋,完全丧失生育能力,从而性格古怪暴戾,时常凌虐美貌少女取乐。
后院并非无人,只是死光了。
李夫人见她只是哭,好声好气替她顺背:“心儿,婶娘也是为了你好,老爷的仕途,还有我儿的进士,还得指望九叔呢。”
父亲死前将自己托付给好友照顾,平阳侯府却为了荣华富贵将她卖给八十岁老头,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薛心想哭,却没时间哭。
第二天清晨李夫人就将她捞起来给绣娘量身子,掐了她的细腰一把,绣娘笑呵呵道:“连我多看薛小姐一眼就丢了魂魄,更何况男人。”
浑浑噩噩又过了几日,绣娘送来裁剪得体的嫁衣试穿,又上了梅花妆,望着镜中娇媚的面庞,薛心有些恍惚,她不知道自己竟然也可以这样生动活泼。
她想象过无数回嫁人的情景,或许嫁给年轻的探花,二人外放江南,在母亲的水乡故居白头偕老;又或许是哪家国公的嫡次子,夫妻二人和和美美,只是从没想到……这样矜妙的姝色,只能给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看。
嫁衣的腰收的紧,她这几日茶饭不思,到大婚之日尺寸居然刚刚好。
被八抬大轿大轿颠簸了一路,被丫鬟搀扶着拜过堂后,薛心被送进一处略显幽静的正房。
小卉一直跟着她,拧了热帕子递过来:“小姐不要怕,奴婢觉得这边仆从面相都很和气,不像传言。”
薛心劳累一天,头顶凤冠沉甸甸压得头皮生疼,实在没有精力去思索多余的事。
小卉担心地替她按摩头皮,一边小声问:“小姐,过会儿…姑爷来了怎么办?”
正说着,门外忽然有奸细的声音唱道:“老爷到——”
小卉吓了一跳,嘀咕一句这声怎么像个太监,赶忙去开门迎人。
等了许久却未听到其他动静,薛心顶着红盖头,紧张到手心濡湿了红裙。
好一会儿,才听到男子低沉的笑了一声,对小卉和外边的下人道:“都出去,没吾的旨意,谁也不准靠近。”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不像耄耋老者,反而很是年轻,薛心正疑惑来人到底是谁,看到一双男靴停在床前。
接着,掀开了她的盖头。
年轻男人的手指擦过薛心的脸
', ' ')('颊,温度滚烫,激得她下意识抬起头,看向未来的夫君。
那是位生的极贵气的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皮肤宛如白瓷,乌发浓眉,一双凛冽寒光的瑞凤眼正似笑非笑盯着她看,甚至戏谑的挑起薛心的下巴:“小美人,看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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