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七月初,夜间也不怎么凉快,偶尔吹来阵凉风解解暑气,为了防止侯爷的尸身,傅君亭又命人起出冰窖的寒冰放置在几个冰鉴里,将整个灵堂布置成了半个冰室,又设了帷幔。
傅君亭在书房里写了讣告,遣了冬青拿着太子令牌即刻送往皇g0ng、太子府和周家报丧,另外的则送去老侯爷的旧友和亲戚处。
周雪瑶不敢多在老夫人那儿耽误时候,怕傅君亭一人C持不过来,便让春桃她们好好伺候,自己带了玉玲过了来。到了侯府正院,四处都挂满了白绸,不知道下人都被他指使g嘛去了,傅君亭独自剪着手背对着她,站在一棵梧桐树下,他脱了身上那件武袍,已经换上了麻布丧服。
听见脚步声,他慢慢回过头来,似乎早想到是她,脸上并无惊奇之sE,只淡淡道:“歇着去吧。”
“可用过……晚饭了不曾?”周雪瑶并不想走,看看天sE,说晚饭并不妥,说早饭又太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
傅君亭摇摇头,侯府派人去京郊大营送信儿的时候,他练兵刚回来,事急从权,他当即骑马与冬青赶回侯府,城门下钥,他用了太子亲赐的令牌才进了城。回府后又忙前顾后,在军中C练起来饿饭是常事,方才他胡思乱想了一番,眼下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陪我用些可好?”周雪瑶回头吩咐了玉玲几句,率先在一旁的石桌上坐下。
傅君亭没拒绝也没答话,随后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不知名的夏虫在草丛中鸣叫,越发显得庭院空寂。两人相对无言,周雪瑶感觉他飘忽的目光时不时的扫过,却没有出言打破这静窒。她把手交叠在膝盖上,又缩回到袖子里,里边藏着枚小玩意儿,回来的路上也不知道抚m0了多少回。
玉玲很快回来,托盘上是几碟糕点,都是平常府里常吃的,连带着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毛尖儿。
周雪瑶动手倒了两杯茶水,挪到男人伸手就够得着的地方,继而拿起一块杏仁sU先咬了一口,慢慢咀嚼。
傅君亭并不喜甜食,见她吃了几块,也伸手拈了块茯苓糕,味道倒还清爽可口,接着他又尝了别的点心,一入口却是满口的甜腻,后来他只喝了两杯茶,不再动那些糕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玉玲撤桌子的时候,周雪瑶也起身准备回去,傅君亭却没有回房的意思,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一大堆的事儿等着他,索X就不睡了。临走时,周雪瑶趁他不注意,悄悄将袖子里的玩意儿cH0U出来,放在了桌上,然后赶紧带着玉玲回院。
傅君亭不疑有他,觉得她是累了,早点回去休息也好,天一亮就开始忙活,她的身子吃不消。去宝华寺的小厮回来,禀报了两句,傅君亭挥挥手让他退下,后厨还在忙着备菜,隔得老远,他还能听见咚咚咚剁r0U切菜的声音。不知怎的就瞄见了方才她坐过的石凳,目光一跳,只见石桌上孤零零地躺着一枚蓝sE荷包。
他走近拿起仔细端详,荷包上面绣着两颗溜圆可Ai的海棠果,栩栩如生,针脚细密。傅君亭登时明白过来这是谁留下来的,因为之前玉玲曾告诉过他,周雪瑶绣的两大幅屏风,偷偷拿出去卖了高价。
荷包不算鼓囊,却也装着东西,大手轻轻一捏,布料摩擦着里头的纸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傅君亭垂眸,凝了半晌手上的荷包,终是颤着手将它打开,hsE的纸笺,上面用朱砂画着奇特的符文,这是一枚护身符。末了,他低声一笑,将它平整地叠好,放进里头,又将那枚小巧的荷包小心地揣进怀里,放到贴近x口的位置。
天刚蒙蒙亮,丧事已经热火朝天地办了起来。
周雪瑶一身缟素,发髻上系着丧带,仔细净过手,便在灵前上了香,磕了头,随后跪在蒲团上哭灵烧纸。说不上心里多难受,只是在那么个氛围里,眼泪自然而然就掉了下来。
京中簪缨世族大都知道了炎武侯爷身Si,不多时便纷纷登门来吊丧。傅君亭派人发出的那篇讣告中,只简单言明老侯爷是急病而亡,并没有说出那桩丑事。
皇上收到讣告,并没有多大反应,他这表兄弟就是挂了个名头,这些年吃喝p赌样样不缺,十足的纨绔。倒是侯府世子掌管京畿大营,用兵如神,他也就看在傅君亭的面子上,以病中未愈之由,派了身边得力的大太监出g0ng吊丧。
宁穆岚却是早就知道了信儿,给侯爷看病的老太医还是他亲自举荐的,太医出了侯府便让人抬着轿子去了太子府。恰好宁穆岚巡走吏刑两部,两位尚书诚惶诚恐,生怕被他揪出一点错处,头上的乌纱帽不保,最后还请太子到萃华楼吃酒。回府时已经甚晚,管家把太医留下的口信儿一五一十地说了,果然没一会儿,侯府的小厮送来了讣告。宁穆岚洗漱后,换了素服,带着宁五一同去了侯府。
太子登门吊唁的时候,傅君亭刚点好长明灯。老夫人清早醒了,她知道自己不能过来,就派了春桃过来传话说,侯爷的灵堂上还须点上长明灯,三日不能熄。说灯火能照亮亡魂轮回路,平息怨念,早日超生。
小厮来报,傅君亭上了柱香,便疾步往府门口走,与刚进门的宁穆岚碰了个正着,他行礼哑声道:“见过两位殿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都是自家人,别多礼了。”宁穆岚虚扶一把,随后由傅君亭引着,两人去正厅祭拜上香。
进了屋,太子有点纳闷,一个妙龄nV子正跪在灵前烧纸,神情悲戚,虽是一身素裹,容貌却盛美,端庄大气。
周雪瑶方才听到小厮禀报,说太子来了,她先是一愣,随即想到傅君亭是皇族贵胄,太子登门吊唁本就是寻常。她遂起身行礼,低着头却没有说话。
宁穆岚看了她两眼,背后傅君亭轻咳一声提醒了他,于是赶忙转移视线,净手上香,又添了不少纸钱。临走时才反应过来跪着的那个nV子是侯府夫人,之前侯爷娶亲,太子府收了帖子,只不过他当时并不在京中,所以没来吃这位叔父的一杯喜酒。
不多时,皇上身边得宠的王公公带着祭物到府,傅君亭出去迎接,等到他代替皇上上香添纸后,又说了两句客套安抚的话,便回g0ng复命去了。
这时时辰尚早,登门的人不多,三人移步偏厅叙话,室内依旧寂静,宁穆岚听说傅君亭去请了宝华寺的方丈大师来诵经超度,便问大师何时到府。
傅君亭昨夜听回来的小厮说,方丈闭关参禅,这法事可能做不了。法事做不做其实并不大碍,就怕祖母不愿意,毕竟父亲是凶Si,明面上他给挡过去了,祖母却怕父亲走得不安稳,难免以后家宅不宁。为了安抚祖母,傅君亭正心焦地想着法子,本想开口相求,太子一问正合他的意,他自然就据实答了。
宁穆岚也眉头一皱,此事却是棘手,总不能yb着方丈提前出关。
宁穆钧却想起什么,握拳打在手掌上,朗声道:“前些日子我进g0ng,听母妃说明光大师云游归来,本想让他开解开解。你们也知道,父皇不好此事,倒辜负了母妃一番心意。”
明光大师也是得道高僧,平常多喜游历,能让他做场法事着实难得。宁穆岚敲定主意,决定亲身去宝华寺一趟。本来太子一言就是半道皇命,更何况他亲自去请,大师就算不愿也会勉为其难地应下这差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事儿耽误不得,宁二宁五当机立断,立刻起身告辞,言明事成之后便派人来送信儿。出了侯府大门,小厮去后院牵马,宁五却m0m0鼻子,一脸的讳莫如深。
宁穆岚何时见过他这般,拍了拍他肩膀,试探着问他怎的了。
宁五瞟瞟侯府门前,装作若无其事地拉过太子,凑近了小声道:“你是没见堂哥方才的样子,我不过就盯着侯夫人看了一会儿,堂哥那眼神儿跟刀子似的……”
“你呀你,不知道非礼勿视么……”宁穆岚点点他的额头,无奈地数落了这不争气的弟弟几句。
宁五忙着躲太子落下的手指头,又悻悻地嘟囔一句“我就是觉得夫人怪可怜的……”
虽是数落,只不过他也觉得傅君亭看侯夫人的眼神儿不太对,按理说,世子对侯夫人应是尊敬有加的,宁穆岚却无意间看到过傅君亭冷冽的眼睛中闪过霸道占有的意味。他摇摇头,不敢往下细想。
太子走后,又有不少达官显贵上门,本来今日不是休沐,可皇上尚在病中,一连罢朝半个多月。
周老爷收到了信儿,用了早饭就急急忙忙地坐着轿子过来了,不管钱氏在后头骂着他“热脸贴冷PGU”。这来的路上还寻思着,老侯爷一Si,世子必定要承袭爵位,要想他这仕途亨达,一路顺风顺水,怎么着也得再抱抱世子的大腿。只不过三nV儿周雪瑶嫁给老侯爷了,大不了再把他那小nV儿推给世子好了,哪怕当个妾室,多吹吹枕头风就什么都有了。
周老爷m0m0嘴边的羊角胡子,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走了两刻钟才到得侯府门前。他腆着肚子下了轿,让门前守着的小厮进去通报,自个儿则看着两座威武的石狮子,两眼都要冒出光来,瞧瞧,人家这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