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至九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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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院子里的樱花要开放了。

顾唐尧拉上窗帘,掀开被子准备睡觉。在睡过去的前一秒,他想到应该去工作间看看季糯了。

可是顾唐尧早早去上班,在工作间里看见的却是一位饱经风霜的大妈。大妈说年轻人很久都没来上班了,好像是辞职了。

顾唐尧猛然想起了上次季糯在病床上的挣扎,就从心底生出些担心来。季糯会不会是生了病?

利用职务之便,顾唐尧去人事部弄来了员工资料。季糯的大头照上还是那个可爱的少年。联系人空白。顾唐尧把住址记下来,请了假开了车往那边去。

地方有些眼熟,是上次顾唐尧停车的小区。是个老式小区,斑驳的墙有些年头了,绿化倒做的不错。

顾唐尧跟上次一样找地方停好车,寻找楼号。

迎面走来的男人在顾唐尧的脑海里有点印象,但不记得是谁了。这个男人看到顾唐尧之后很惊讶,走过来打招呼。

“嘿,还记得我吗?”

似曾相识的脸,顾唐尧搜索着脑中的记忆。“是季糯的医生?”

“对啊,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是来看季糯的吗?”医生似笑非笑地说。

顾唐尧点点头。

医生指了个方向,“就是那幢顶楼左手边那间。”医生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权衡着什么,“他现在……算了,你去吧,我先走了。”

“嗯,谢谢。”

顾唐尧在心里做好准备。这么多年了,对所有人的好奇加起来都没对季糯的一个人多。好奇了,就会下意识去关注。

站在青色的大门口,顾唐尧深呼吸三次后,按下门铃。

并没有人应答,顾唐尧觉得紧张好傻。

门铃又响了一次之后,门内才传出点动静。顾唐尧听着脚步声越来越大,接着停了下来。

顾唐尧继续耐心地等着。

握着门把手的手指在颤抖,是他。季糯不知道应不应该开门。

迟迟没有声音让顾唐尧误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他有些着急了,按门铃改为直接敲门。

有节奏的三声敲门声让季糯下意识地按下门把手。

“吧嗒”一下,门开了。

季糯再迟钝的思维也反应过来。从他的心底,沿着细小的裂缝,一点点渗到表面的是恐慌,他不想让门外的人知道他的病。上次在病房里已经够狼狈了,绝不可以再次丢人现眼。于是,季糯把整个人的力量压在门上做着挣扎。

奈何季糯的力气比不过顾唐尧的,门被推开了。

顾唐尧内心有些委屈季糯压着门不让他进来的行为,但他还是选择像往常一样打招呼,不把负面情绪表现出来。

“你我看你好久没上班了,我来看看你。”

顾唐尧故作轻松的话并没有让面前沉重的气氛往好的方向变化。季糯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顾唐尧不敢看季糯,自然也不知道季糯现在的状态。屋子不大,窗帘都拉着,黑乎乎的有些压抑。季糯没有招呼他,慢吞吞地扶着墙进了卧室。无力地季糯让顾唐尧瞬间觉得自己是做错了事情,不应该来看他。也许是他现在不太适合见客吧,是自己来的时间不对。

正要推门告辞的顾唐尧被卧室里传来的响声阻止了脚步。连鞋子都来不及脱掉,顾唐尧直接冲进去,“怎么了?怎么了?季糯你还好吧?”

季糯只是把装水的玻璃杯碰掉了,无所谓地把药直接放进嘴里干吞下,说“没事。”语气冷淡的让顾唐尧惊讶。

在他印象里,季糯是小心翼翼的,是紧张的,什么时候是这样的。

更让他惊讶的是季糯这个人。

窗帘也拉上的卧室是昏暗的。季糯躺在大床上,缩在被子里的阴影虚弱地就跟得了重病一样,无力得好像下一刻就要没气了。头发很久没剪了,杂乱无章,没一点生气。眼睛疲惫地半眯着,看上去像几天几夜没有休息好。

床头柜上散落着各色的药片,和棕色、白色的药瓶。

顾唐尧手机上阳光下抱着水桶的少年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颓败的枯枝。

季糯没有遮掩自己的状态,也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力气伪装。反正他就是一个清洁工,跟顾唐尧的关系只不过是“我打扫了他的办公区域”。没有关系的,没关系的。季糯翻了身,背朝着卧室门。听着门外急促脚步声越来越小,季糯只是闭上了眼睛。

“季糯,起来喝口水吧。”

顾唐尧无奈地看着季糯紧闭的双眼,继续道“认识这么久,我还没告诉你,我叫顾唐尧。”

季糯麻木的思想要生出点窃喜太难了,就跟过了一个世纪,像潘多拉盒里藏着玫瑰。他没有像上次一样走掉,季糯的思维开始艰难的运转,“是…皇帝吗?”

顾唐尧惊讶于季糯的开口,也为他跟以前一样不冷淡的语气开心。“对啊,唐尧是三皇五帝里面那个五帝。他们不高兴取名字,就随便找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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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挺好的。”季糯半睁开眼睛看见顾唐尧一直握着杯子,还是爬起来不好意思地喝完了温水。

“没事。”顾唐尧想问清楚那些药瓶,但欲言又止,换了个话题。“对了,‘季糯’的‘糯’是哪个字?承诺的诺吗?”

季糯把空玻璃杯还到顾唐尧手里,“糯米那个。”

“倒还挺适合你。”顾唐尧看着蜷缩在被子里的季糯说到。糯米的口感就是软软的,特别可爱。

“谢谢。”

顾唐尧在床边守着季糯睡觉。

第八章

对于季糯来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一定就代表他在睡觉。刚刚吞了几粒安眠药好像也没什么用处,他现在可以清晰地知道顾唐尧在看床头柜上的药瓶说明。想睡就能睡好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季糯听到顾唐尧微微叹了口气。

顾唐尧后悔了,早知道他就不来了。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算什么?撞破了季糯的另一面,然后呢?安慰、同情?他肯定不需要。照顾?连季糯的情况都不清楚,谈何照顾。

季糯渐渐有了些睡意。但他并不想睡觉。梦里的妖魔鬼怪会把他所有的血液榨干。他一心求死而不得。

顾唐尧以为床上之人睡熟,就把玻璃渣子扫干净。直接走也不太好,干留着也不好,那就去厨房准备给季糯醒来吃的食物,顾唐尧想。

季糯听见了从脚底绕过来的反射弧传递给他的信息:顾唐尧离开了卧室。但他也懒得回到窗台上坐着了。

厨房不像客厅那么黑,不至于把油倒在手上。顾唐尧不知道季糯喜好,何况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好选择。

这个时候,只有“妇女之友”顾宋元才能教他了。在母亲惨淡水平的衬托下,父亲可谓厨房一霸。

“喂?”

“爸,病人应该吃点什么?”

顾宋元挑眉,“男生女生?”这是有女朋友的节奏啊?

“男的!有什么关系吗?”

被反问的父亲有些尴尬,被妻子同化的感觉不太好。于是他赶紧转移话题。“没…问问。喝粥吧。你就熬点粥,放点…呃,是什么病?”

顾唐尧想想那一桌子的药瓶,“我也看不出来,不过脸色不太好,睡得也不安稳。”

顾宋元再次挑眉,挑了一半看见妻子过来了,又恢复面瘫表情。背对着妻子,捂着话筒偷偷地说,“手边有糯米吗?就用那个吧,再加点百合和红枣。教程上网找。啊,你妈来了我挂了。”

顾唐尧听着手机里连着父亲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嘟……”,无语问苍天。不过还是要感谢父亲,要不是及时挂电话,母亲肯定又要问“谁的电话啊”、“儿子找对象啦”、“喜欢的话要带回家来给我们看看啊!”、“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时候结婚?”、“准备要男孩还是女孩”……

父亲介绍的粥应该算糯米百合?顾唐尧搜索了做法,出门拐去菜市场买了材料,顺便问了卖菜的大妈做法。结合网上的教程,顾唐尧把准备好的锅端上煤气灶,开火。

料理台上的奶粉引人注目。很多袋奶粉,各种牌子。每袋都拆开了包装,但还是跟买来差不多的量,没喝几袋。

顾唐尧没太在意。他也不好在主人不在时随便乱翻。幸亏锅和调料都放在显眼处,要翻箱倒柜地找就太失礼了。

其实把粥煨上了这件事也挺失礼……不想了,顾唐尧企图忽略心中的异样。

刚把粥改成小火煮,卧室里又有了动静。

顾唐尧想都没想,径直冲到床边。季糯应该又梦魇了。

像上次病房中一样,顾唐尧俯下身子,半搂着季糯的上半身。手掌轻拍着单薄的背脊,顾唐尧的“别怕”让季糯慢慢安静。

季糯躺着就不小心睡过去,又梦见了小时候的事。记忆中的母亲很安静,喜欢在窗户口坐着。后来母亲消失他也不怪她。没有父亲的帮助,把他拉扯大的母亲也不容易。之后被送到对他很好的一个亲戚家。舅舅,就算是舅舅吧,他说就算是死,也不要季糯进他家们,用他家一分钱。季糯记得最清楚的是,警察叔叔把他带到舅舅家时,舅舅那歇斯底里的样子。

宁愿死去也不要跟季糯呆在一起的意思。

那时的季糯呆呆的,谁都以为他不懂。后来不知怎么辗转着就长大了,季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季糯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子。没事就生病的弱鸡体质和被舅舅刺激出来的抑郁症,惹人讨厌吗?

还是要感谢父母亲遗传给他的身高和长相,让这个“看脸”的世界对他不是那么残忍。可是还是习惯性的不敢说话,只愿意藏在人群中。如果谁也看不到季糯,谁也不知道季糯是谁,那季糯是不是就可以做自己了呢?

顾唐尧搂住他的时候就醒了。跟上次手腕上的触感不同的是这次整个人都是陷在温暖里的。尤其是背后的手掌慢慢拍,舒服的季糯鼻腔的酸意漫到心脏。

特别像小时候收留自己的邻居家奶奶。奶奶的子嗣都在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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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里打拼,没时间回来看她。奶奶特别善良,奶奶的爷爷也特别好,把小季糯当成亲生的看待。那时候,季糯在梦里大喊大叫,惊醒时奶奶也是这么轻拍他的。

季糯攥紧了顾唐尧衬衣的边缘。顾唐尧肯定知道他已经醒了,为什么还不放开?

只听顾唐尧一声叹气过后,背后的手掌由轻拍变成了柔和地抚摸。

“别哭了。乖。”

他刚才说什么?季糯想?

是他在幻听吗?是他等了那么久的一声“别哭”?

顾唐尧无奈地继续抚这清瘦的背脊,怎么说了“别哭”,哭得还越厉害了。季糯哭起来不出声音,只是单纯闭着流眼泪,不凄不惨更让他心疼。

虽然他们说过几句话,一共见过两次。

这种“心疼”让顾唐尧陌生,但也一样期待。

一直保持着半俯身的姿势让顾唐尧紧绷的肌肉有些酸疼,索性直接躺在季糯的身边。他也不擅长对付眼泪这个东西。妹妹哭得时候,都是母亲解决。那时候看母亲是这么哄嚎哭的妹妹的,顾唐尧想也没想就套用了一下,本来没经验地他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季糯发泄了一会情绪,骤然从委屈中醒过来。

就像太阳落山了,月亮被乌云遮住了。

就算真的害怕,那也太放肆了。

顾唐尧感觉到攥紧衬衣的手指缓慢地松开,像电影的慢镜头。情不自禁的顾唐尧抓住了季糯的手,让这只手搭在自己的腰上。

“没事的。”

顾唐尧是在同情他吗?

同情的话,那也好。

救救我吧。

季糯本就处于不稳定的时期,他本能去寻求帮助。

顾唐尧肩膀处的衬衣都吸水饱和了。他也不忍打断季糯,就只能不断地用轻抚地动作安慰季糯,示意自己一直在季糯身边。

“对不起。”季糯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

“没关系,我熬了粥,你要喝吗?”顾唐尧理解地说。

季糯艰难看了埋在药瓶中的闹钟,已经下午一点了。顾唐尧来的时候才上午,都闹了好几个小时了。他根本没有食欲,但是男人准备的,也不忍心拒绝。

顾唐尧体贴地不提,去厨房看粥。用小火煮了很久,粥稀而黏稠,散发着清香。顾唐尧的成就感蹭蹭地涨,看来第一次就成功了。

试了味道,加了点糖,顾唐尧端给季糯喝。站在季糯床边,等着夸奖的顾唐尧眼睛特别亮。

味道确实好。季糯一连喝了一碗多点,单就这点也是他平时食量的三倍。

顾唐尧看季糯喝完后苍白的脸颊上起了玫瑰色的红晕,满足呼出嗓子眼憋着的气。厨师的幸福大概就只听到食客的赞赏,虽然顾唐尧跟季糯之间比厨师和食客多了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季糯的眼睛还是红红的。看到顾唐尧肩膀处的一片湿痕,他的脸也变得红红的。

“柜子里…有衣服的,你要不要…”换一件。

“没事,一会就干了。”顾唐尧打断季糯,无所谓地说。

季糯“哦”了一声没多说。两个人之间顿时蔓延着一股诡异又和谐的气氛。

顾唐尧先笑出来打破平静,“粥还有,晚上热热吃。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再见。”

“再…”

季糯本想道再见,但是停顿了,似乎又想到了别的什么,仿佛是下定决心。

“等…等一下,先别…走。”

季糯紧张地坐在床头等着男人的回答。

——“可以啊,怎么了?”

第九章

季糯听到男人的回答之后,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用完了,连话都说不出。

顾唐尧没听到季糯说话。他坐到季糯床边,建议地说,“那就等你睡着了再走?”

“……”季糯还是没说话。

顾唐尧耐心地等着季糯,温和鼓励的眼神如同他们第一见面。

“有的药瓶装的是同一个药,不严重的。”季糯停顿一下,继续说“医生会过来的,你明天不用来。”

说完季糯就躺进被窝里,闷闷地声音从被子底下传来,“你回去吧,我想睡觉了。”

当年央晔给他做心理咨询时就告诉他,不要寄希望于任何人,只有你才能救你自己。季糯一直都记得。但他却做不到。是,他季糯就是个胆小鬼。

地狱却是一个人去过就够了。

顾唐尧一直在揉季糯的头发。

季糯只把整个头顶藏在被子里,不露出来。

顾唐尧转过头笑了笑,以为季糯要休息了。季糯的房间也很简单。床、床头柜、衣柜,还有一张摆在角落里的书桌。书桌上很乱,但水杯里插着的花引起了顾唐尧的注意。走进一看,是几支纸质郁金香。跟他收到的那朵黑玫瑰一样精致而逼真。

那支原来是季糯送给他的吗?

联系一下上次看到的花语,顾唐尧大彻大悟,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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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那些模糊的感觉都有了解释——虽然他和季糯只说过几句话,见过两三次面;虽然他只了解季糯最表面的部分;虽然他根本没有准备好……

可是,喜欢这种事,哪里需要准备好呢?

也许一直就在等待着啊……

多年后的某一天午后,季糯无聊时问起当时顾唐尧“开窍”的契机,听到爱人的脑洞之后乐了一个星期。这么浪漫为什么笑这么开心?顾唐尧很不解。

季糯对此的官方解释是:你猜?

顾唐尧不管怎么说也得不到答案,那也只能用其他更加有用的方式了。

长夜漫漫的最后,是季糯求饶不成、妥协的呢喃。

“要不是你误会了我的大胆,哪来我们的以后?”

“我是个如此胆小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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