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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的风渐渐发凉,整个平京侯府十分安静。
容诩陪着宋砚走到屋前,然后他停住了脚步,语气轻缓:“今夜那鬼魂很有可能会再来,我就在屋外守着吧。”
宋砚打开门,回头借着屋内的烛光看了他一眼,宋砚这才仔细的看清这个少年。宋砚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生的十分俊朗,应该很受姑娘的喜欢,但是这少年的眉目间藏着少有的邪气,像是故意压制住不让人察觉。
宋砚出神之际,容诩背手一步步走近他,轻声发问:“怎么了?不可?”
宋砚下意识后退一步,关门前道:“既然你提出来了,就在外面吧。”语毕,宋砚合上了门。
随后,容诩转身盘腿而坐,因为禁锢已过,经脉被封,血石被抢,他现在虚弱的不行,需要好好调理体内气息。
彼时屋内的宋砚辗转难眠,想起宋瑜的死就便觉得自愧,学了一身本事就连自己的妹妹也救不了,还眼睁睁地看着母亲与父亲伤心难过。
他起身穿上衣服,然后打开门,只见少年盘腿坐在地上,背影清瘦笔直。
他瞧着容诩,似乎一副睡着的样子,于是合上门轻轻地从他身旁走过。待他走入黑夜,容诩缓缓睁开眼盯着他远去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宋砚独自推开竹香阁的门,自宋瑜下葬后,他遣散了竹香阁的所有仆人。他点燃了屋内所有蜡烛,然后他目光落在书桌上,仿佛宋瑜正站在那写字。他走过去打开桌上的画轴,随着画轴一点点展开,一名头戴簪花,身穿淡粉纱衣的女子在画中襟坐。
随后他耳边响起久远的声音。
“大哥,好累呀,还没画好吗?”
“阿瑜最喜欢的就是大哥了,以后嫁夫君我一定要找大哥这样的。”
......
宋砚捏紧画轴,哽咽道:“阿瑜。”
容诩立在门外许久,也听了宋砚对宋瑜说的许多话。
他托着下巴,感慨道:“没想到小郎君这么重感情。”
容诩没有打扰他,便独自走出竹香阁。突然,一个男子扑过来,容诩侧身躲过顺便抬脚使绊,男子一个踉跄,回头露出凶恶的眼神。
容诩:“我四处寻你,你到自投罗网了。”
鬼魂附身在宋祈身上借着他的嘴巴开口道:“玄明,你休要管我闲事。”
“小东西,口气不小啊。”
“呵,你现在没了血石,根本使唤不了符纸。待我取了那男人的精魂,就是你死期。”
容诩眼眸一沉,嘴角噙着笑:“那可不一定。”
他袖口飞出一片羽毛,化羽为笔,随即单背手悬在半空中以空气为纸,迅速画出了一道‘阵’字符,紧接着双手抵呈塔状,又缓慢展开形成结印,将宋祈困在这紫色的结印之中。
鬼魂在结印里无处躲藏,只能从宋祈身体里飞出来,而宋祈则立刻昏倒在地。鬼魂在结印里嘶吼,因为吸食太多精魂,鬼魂的样子不断变化,一会儿是一张年轻貌美的女人,一会儿又是清秀书生甚至还有老妪。
容诩轻盈落地,用着手里的笔抵着下巴:“没想到你为了还阳,连老妪也不放过,口味也太重了吧?”
鬼魂的样子与身体还在不断变化,这时鬼魂空灵的声音响起:“你懂什么?我高迁好歹也是官家出身,死的时候全城的人都说我死有余辜,我只不过长得丑陋了些,他们凭什么!凭什么!”
“你可知还有三个月,你便能在湮川渡河投胎,”然后容诩一副惋惜的样子,“可惜了,小东西,你下辈子本可衣食无忧,但你擅自出逃,已经触犯了湮川第二十一条敕令,此次回去你将献祭湮川。”
高迁笑声狂妄:“我还差四个至阴之人的精魂就能还阳了,你休想拦我!”
高迁的笑声还回响着,原本容诩丝毫不在意甚至觉得高迁是不自量力,但他突然怔住了,脸上所有表情都消失了,因为结印里的样貌竟然和他自己有六分像。
“这是......”
在容诩出神之际,高迁身体迅速膨胀,无数的人脸从那张与容诩有六分像的脸上向外攀爬,随着精魂溢出的越来越多,结印根本容纳不下,下一刻符纸被毁,结印被破。
容诩的胸口一阵绞痛,他捂着心口后退。而毁坏掉的符纸,散作羽毛落在他眼前。
符由心生,这些都是它的心头血。
结印破后,高迁变回了他本样——一张张满了肉瘤的脸。
此时宋砚从阁楼里走了出来,容诩侧头之时,高迁空灵的笑声再次响起:“我等的就是你。”语毕,高迁瞬移到了宋砚跟前。
容诩朝宋砚喊道:“小心!”
情急之下,容诩取下自己胸前挂着的逆羽,在他的指示下逆羽飞向宋砚。
容诩默念咒语的同时手迅速结下日轮印。瞬间,宋砚头顶盘旋的羽毛绽开了金色的圆形结印屏障将他包裹在内。
宋砚感觉到了周身的不寻常,侧头看向容诩,二人四目相对,容诩微微启唇
', ' ')('做了口型:“别动。”
容诩的眸光炽热,宋砚躲避似的垂眼点了点头。
高迁被结印震出几米远。他重伤形散后,又重组在一起,他知道所有白鹤有两片逆羽,也就是所谓的护心羽,它们能护住真体不被邪灵迫害。以逆羽结的印连酆都大帝都不一定破的了,于是他果断跳墙跑了。
逆羽察觉到真体虚弱至极便回到了容诩的体内,他捂着心口倚靠着柱子休息。
宋砚还是担忧地上前几步,却看见地上躺着宋祈,便直接无视掉某人蹲下身扶起宋祈。
容诩:“......”
宋砚:“来人!”
白泾带着巡逻兵急匆匆的赶来,宋砚又将披风搭在宋祈身上,随后宋砚命了几个士兵将他抬回屋。
容诩擦掉了嘴角余血,直起身刚抬脚走几步,身后响起宋砚淡漠的声音:“需要我请大夫吗?”
容诩并未停下,他步态轻盈洒脱,墨色长发在他身后轻柔拂动,他只是抬手挥了挥示意不用。
白泾:“少主,刚刚发生了什么?”
宋砚注视着黑衣少年消失在黑夜里,转身离开时缓缓开口:“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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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诩寻了一个隐秘的角落盘腿而坐,他周身发散着黑色气息,胸前的逆羽透着金色的光为他强行镇压。
空中落下几片竹叶,伴随着叶姬空灵的声音:“明知自己虚弱至极,还要强撑。”
容诩勾起嘴角,欲开口却猛烈咳嗽起来,他缓和了一会儿抬眸:“叶姬,我问你一件事。”
“你说。”
容诩坐直身道:“我是谁?”
叶姬语塞。
在没有答复下,他装着毫不在意道:“我就是随口问问。”
叶姬也转移了话题:“高迁已经逃出平京城往东走了。”
“跑的到挺快。”
叶姬:“血石我已经帮你找到了,别再弄丢了。”
一块红色的石头系在了容诩束腰带上,此刻有了血石加持他觉得周身舒坦极了。
叶姬:“伤好后就该干嘛干嘛去,别闲着。”
“这么黑心啊,不愧是你。”
叶姬拉长声线:“嗯?”
“黑心是我。”
叶姬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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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宋砚立在宋祈的床榻边,宋祈脸色苍白,虚弱至极。这时火烛摇曳起来,宋砚神色一凛,单手一抬,剑出半鞘,抵在一名黑衣少年的脖子上。
“是你?”宋砚诧异。
容诩弯了弯嘴角,食指轻轻推开剑柄,只听他悠然道:“不然小郎君以为是何人?”
宋砚淡漠问之:“你来作甚?”
容诩朝宋祈走去,宋砚抬手拦住他的去路。宋砚平视前方:“你究竟想作甚?”
“小郎君护弟心切也不必如此吧,”他脸靠过去,轻言:“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呢,你就是这般对待你的恩人的?”
听后,宋砚放下手,别过头语气冷硬:“你最好别打宋祈的主意,不然你当场就会毙命。”
“你这一说,让我好怕啊,不过我对你弟弟并无兴趣,”他坏笑着挑起宋砚的下颌:“倒是你,要不,你跟我走吧?”
宋砚拍开他的手,骂道:“登徒子!”
容诩无怒反笑,此刻,他掌心骤然结印,与此同时,金光一现,在宋祈的上方也出现了结印,片刻后,从屋外飘进一个浑身通透的精魄,他负手注视着精魄返回了宋祈的身体里。
“咳!”
宋祈猛地咳嗽一声,却并未醒来。
容诩:“因为他精魄离体有好几个时辰,还十分虚弱,容他休息几日便可彻底康复。”
宋砚对他并未减轻敌意:“你为何好心帮忙?”
容诩扬唇:“自然是因为你,只是可惜你又不肯跟我走。”
“你要去何处?”
容诩转身随意地坐在案牍上,低头翻弄竹简,觉得无趣便扔给宋砚的同时开口:“无可奉告。”
宋砚:“......”
“你不必担心,等我办完正事,便回来看你。”
宋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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