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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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雀大街的布施已结束,宋砚趁着人散后走近肃邵阳。

肃邵阳低头用布搽净手:“粥已经没了,下次来吧。”

宋砚:“邵阳兄辛苦了。”

肃邵阳手一顿,轻笑着将布搁回下人的托盘里:“没想到爹把你放出来了。”

宋砚细瞧着他这一串动作,缓缓开口:“这要多亏了丹阳侯身旁的那位公子。”

这时,钟秉言为肃邵阳搭上披风,随后只听肃邵阳平淡的语气里夹杂了一丝不屑:“你说晏珣啊,他只不过是我爹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一条狗而已,没想到凭着几分姿色就能说通我爹,倒也算他厉害了。”

宋砚的目光落在肃邵阳的腰间,却没寻到那个貔貅玉佩,正当他疑惑的时候肃邵阳已经从台上走下来。

钟秉言掀开马车帘子,肃邵阳回身:“今日我身体不适,不便款待贤弟了。”

“无妨。”

听后肃邵阳上了马车在宋砚注视下离开。

白泾:“阳少主也是习武之人,身体怎会如此羸弱?”

宋砚挖掘出了记忆深处的一些事情:“或许是因为一个人。”

“你这臭鸟敢偷我鱼!”宋砚身后传出一声怒吼。

白泾先发出惊呼:“欸?这个不是上次那只黑鸟吗?”

宋砚回身只见一个买鱼的商贩揪着某鸟的翅膀正准备掏刀。宋砚上前,攥住小商贩的手腕,小商贩咬牙切齿却挣脱不了。

宋砚松了手:“鱼的钱我出。”

小商贩揉着手腕,看了这鸟一眼对着宋砚话一转:“管好你家宠物。”

容诩正准备啄那人,长长的脖子刚伸出去就被宋砚掐住。

宋砚:“听话,别闹。”

宋砚的手劲之大,差点送容诩去湮川永日游。

宋砚侧头唤道:“白泾,套绳。”

容诩:??

之后某鸟套着麻绳被宋砚当街游行,路人纷纷驻足对容诩指指点点。

路人甲:“活久见,这鸟居然比我家傻蛋还黑。”

路人乙:“现在的年轻人啊净整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容诩冲着这些人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珍稀物种?”

一小孩“哇”的一声哭道:“爹娘,这个鸟它凶我。”

这一切直到宋砚找到一间客栈住下,才算终了。不过,某黑鸟不是住房而是——猪圈。

白皮猪拱了拱饲料推到容诩身前:“吃吗?朋友。”

容诩缩在墙角,扑打着翅膀警告白皮猪:“你...你别过来!”

一只鸡婆飞到了猪圈墙上,眨着眼睛:“这什么品种?比早上拖出去的猪还黑。”

一只鸡公啄了啄容诩头顶的红冠,“好奇怪,头上还有个肉瘤,好丑。”

容诩哪受过这样的罪,他泪流满面:“叶姬,救我!”

白泾在房间里倚着门道:“容诩这个臭小子怎么去了这么久,该不会趁机甩了我们吧?”

宋砚正在喝茶,随后放下杯子,笑而不语。他看了眼窗外来来往往的路人,经过这十多天的接触宋砚也算是对他了解了几分。

“不会,要走他早就走了。”

“嘭!”

门突然被推开。

宋砚挑眉:“容诩,你......”

白泾直接笑出声。

容诩拔下头上的鸡毛,又从嘴里吐出一口饲料,然后一言不发的坐在宋砚身前,端过桌上的茶刚喝一口就听他说:“我的。”

容诩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憋了片刻才听他缓缓开口:“喝吧,我不介意。”

容诩:“......”

这时店小二走了进来,拿着一份菜单放在桌上,宋砚拿起来看了看说:“听闻你家最拿手的就是烧鱼了。”

容诩眼睛一亮,抢过宋砚手里的菜单,嘴里念叨:“红烧鲫鱼,清蒸鳜鱼,酸菜石斑鱼......好多鱼。”

宋砚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喜欢吃鱼?”

容诩察觉宋砚不对劲,于是眼神暗淡下去将菜单退还回去,一脸傲娇:“我怎么会喜欢吃鱼?”

“那你就只好吃果子了。”

容诩不屑:“我还不饿。”他嗅了嗅自个儿——一身屎味。他好歹也是只鹤,怎么才来人界不过数日混的跟个鬼一样。

他起身道:“容我去换身衣服。”

宋砚瞧着他着实可怜,于是吩咐白泾:“我行李里有一身衣服,你给他拿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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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侯府。

“噗!”一个纤瘦的身影扶着桑树树干猛吐了一口血。

男子用手背抹去嘴角残留的血迹,刚直起身,身后飘出空灵的声音:“你的时日可不多了,阳少主。”

肃邵阳缓缓回身,咽下口中余血:“不行,我还没见到她。”

高迁似气态一般在空中飘着,他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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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如果她一日未来,你一日就不会兑现你的承诺?”

肃邵阳咳嗽一声,抬眸间投射出去的目光带了些许冷冽:“你不也答应为我续命吗?”

高迁在肃邵阳周身盘旋,冷笑:“你我时日都不多了,我可没时间陪你耗,我再给你四日,四日之后我将取走你剩下的精魂。”高迁说完就张开幽深的巨口,随后从里面飘出一缕精魂,紧接着那缕精魂注入了肃邵阳的体内。

肃邵阳只感觉有新鲜血液灌流进来,他周身舒坦至极。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放心吧,我会兑现我的承诺。”

高迁消失后,肃邵阳走出院门,钟秉言侧身瞧见他着衣单薄了些,于是取下身上的披风正要为他搭上,却被他抬手制止:“不必,我虽身子骨虚弱,但不至于如此。”

钟秉言担忧:“可是您……”

肃邵阳笑了笑,拔出他身侧的剑,此时寒光一闪,剑影决绝,他负手而立:“钟将军,别忘了你的剑术还是我教的。”

钟秉言恍惚间记起,十五年前他只不过是个临街乞讨的小孩。那会儿的肃邵阳也不过舞勺年岁,但他却把自己一身雪白的狐裘披风搭在了钟秉言身上。

“接住。”

钟秉言回神抬手握住肃邵阳扔过来的剑,他垂眸眼里有微光闪烁,只听肃邵阳道:“来,秉言,我们切磋切磋。”

“可是……”

“秉言,你何时变得这么墨迹了?”

骤然,肃邵阳剑光一凛,剑走偏锋,钟秉言收起剑锋,步步为守,二人在古桑树下就此比试起来。刀光剑影之中,桑叶翩翩而落。

最终,肃邵阳的剑还是抵在了钟秉言的脖子上,他厉声:“如果换作战场上,你早死了。”

钟秉言:“可臣这么多年从未打过败仗。”

“如今你防守不攻,会死在我的剑下。”

钟秉言望着他,直言:“臣甘愿做少主的剑下魂。”

“莫要胡言!你授了国主的御花之典,即是万世殊荣,死在我剑下成何体统?”

钟秉言从肃邵阳手里取走剑,他伸手触摸冰冷的剑锋,随后收回剑鞘。

他抬眸,声音温和:“少主怕是不知,没有当年的狐裘之恩,何来今日的御花之典?”

肃邵阳怔。

秋风徐徐,桑叶落了二人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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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暗,容诩坐在窗台上抛着小石子,垂眸俯瞰来来往往的行人。

宋砚独自从外面进来,容诩回头,二人四目相对,宋砚上下打量着他,难得夸赞道:“这身衣服穿在你身还挺合适的。”

“是吗?”容诩下了窗台,来到宋砚身边,冷不丁的将他抵在墙上,故意调戏他以惩今日之耻:“你看看这就是你所谓的合身?”

宋砚低头,就见容诩的束腰丝滑的顺着绸缎落在地上,继而衣服松散开来。

啊这。

宋砚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竹叶清香,再对上他勾人魂魄的眸子,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心慌。宋砚故作镇定:“这不是我的束腰带。”

“小郎君,这不重要,”他凑近宋砚,偷笑着将唇放在宋砚耳边:“重要的是,你脸红了。”

宋砚:“……”

这时“啪嗒”一声,二人齐刷刷别过头,只见白泾杵在门口,鲜活的鱼还在地上扑腾。

白泾一边拔剑一边扬言:“看我今天不宰了你这个登徒子!”

“咳,行了白泾,放他这一次,下回他再犯病,我亲自动手。”

白泾咬牙切齿,容诩抱臂倚靠着墙很友好的朝他点头微笑。

宋砚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白泾把鱼放缸里养着。”

“是。”

他抬眸冷言:“你,过来,咱们该谈谈正事了。”

容诩坐在他对面,也为自己倒了杯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位阳少主还真不简单。”

“所以,现在我们还不能走,得想办法接近肃邵阳。”

容诩脚往长凳上一放,手肘搁在膝上仰面喝了一口水,随即才开口:“接近他作甚?高迁虽说愚蠢了些,但也不至于愚蠢到让你这个凡人察觉到。”

宋砚一脸鄙夷。

白泾发问:“高迁是谁?”

宋砚轻抿了一口水:“一百年前大临国丞相之子,死时正遇家道中落。本以为可以凭着家族权力救一条命,但也世事难料,回天乏术。”

容诩剑眉轻挑:“小郎君知道的还不少。”

宋砚嘴边扯出一丝极淡的笑:“只是闲暇时从书中得知。”

容诩食指轻敲着桌面,目光流转中对上宋砚的眸:“以我对这些鬼魂的了解,这位阳少主应该是答应了把精魂交给高迁,作为交换呢,”容诩朝宋砚一笑:“高迁很有可能答应为他办事。”

白泾靠着门,担忧道:“既然如此,那阳少主岂不是必有一死?”

容诩:“那是自然,不过我此行是为了将高迁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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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他噎住,不言。

宋砚:“带回什么?”

容诩用手托着下巴,唇边挂着浅浅的笑:“若是小郎君想去,我下次便带你去一次,如何?”

宋砚喝了口茶,搁下杯子时言:“好。”

容诩瞧着他也不像是开玩笑,心里便疑惑了几分。容诩只是没想到,几天前还对自己各种不待见,今个儿太阳打西边来了?

“容诩,你有什么法子能让高迁现身?”

“以他现在的修为,我暂时没办法让他现身,不过待那位阳少主兑现承诺之日,他必会现身。”

白泾:“那我们岂不是要在这丹阳待许久了?”

容诩睨了他一眼:“那可不一定。”

宋砚缓缓开口:“肃邵阳和高迁的时日都应该不多了。”

容诩眼角弯了弯,抱臂瞧着宋砚:“没错,只需耐心等待几日便可。”

宋砚看向窗外,夜幕已然悄悄降临,可万家灯火却照耀了半边天幕。他念起此景,也不知宋桓书与上官懿近日安否。

宋砚从袖中拿出一封信,白泾上前接住,他叮嘱:“务必送到爹手中。”

“是。”

白泾走后,宋砚这才发现容诩早已不在他眼前,而是蹲坐在鱼缸面前,他那双眼睛瞪的都快落进去了。

宋砚轻笑一声:“呵。”

容诩用手指戳了戳鱼头,然后开口道:“小郎君,这鱼你总不可能这样养着吧?”

“还有比这更好的法子?”

容诩吮吸手指,歪头笑:“要不让厨子烧了它?”

“过几日。”

“好啊。”

容诩难得犯困,他瞧了瞧宋砚身后的大床,随即消失在宋砚眼前。

宋砚回头,容诩已经躺在床上了,只见他手枕着头,睁了只眼瞅宋砚。

“不睡吗?小郎君。”

“过会儿。”

听后容诩侧身睡去。

宋砚起身坐在窗台上,此刻他想起了十年前在平京侯府初次见肃邵阳的场景,那日他银甲裹身,风姿绰约,而伴在他身侧的是一名充满异域风情的女子,女子带着面纱,双眸如晚间星辰般明灿。但几年后,宋砚只听说,这女子被国主赐死了。

如若肃邵阳真的只为见她一面,那见的是人还是鬼?

这时窗外升起一簇烟火,绽开瞬间,绚烂至极。烟火下的百姓高声欢呼呐喊着“神明庇佑”。

“这么热闹啊?”

宋砚一惊别过头时,容诩俊美的脸庞便近在咫尺。他一下没稳住身子,突然向后仰,容诩也没料想到,于是伸出手攥住他的手腕。

宋砚侧头瞧了眼来往行人,随后容诩手一用力,宋砚坐回了窗台上。

“谢谢。”

容诩靠着墙,揶揄道:“哟,小郎君这句倒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呢。”

“你不是睡着了吗?”

容诩睨了一眼窗外绽开的烟火,悠悠道:“这般喧闹,怎叫人睡得着?”

宋砚侧首注目着元雀大街来往的行人:“也不知近日有何佳节。”

容诩收敛目光,下意识的移到了宋砚身上。宋砚的面容轮廓分明,五官清秀,眉目间透着清冷的疏离感,连同着鼻尖的小红痣也随之清冷起来。

他点了点自己鼻尖,这才发现自己与宋砚竟皆有一颗小红痣。

他坐在窗台上,凑近宋砚笑意盈盈:“要去看看吗?小郎君。”

宋砚并没有拒绝:“能沾些喜庆总归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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