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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静的丛林中,快速闪过一抹影子,容诩现身其中,他掌中燃起冥火照亮了四周。
这时,空中落下一片竹叶。
叶姬:“莫要再追,速回湮川。”
如今,高迁一半的魂正在他手里,他想尽快了解了结此事,便道:“等我收了高迁再说。”
“十万火急。”
容诩虽觉得叶姬事儿多,但自己顶头上司命令的事他不得不听,于是他在丛林中隐去,但结果——
半个时辰后,容诩蹲在一群蛤蟆里,欲哭无泪。这些蛤蟆从湮川源源不断的跳上岸。容诩撑着下巴,脸色越发阴沉,一只不知好歹的蛤蟆跳到他头上叫了一声。
容诩攥紧拳头:“......”
士可杀孰不可忍。
容诩站起身,将手里的麻袋一扔,对着坐在树上的叶姬怒道:“九殿那只蛤蟆王还真把我们湮川当育儿湖了?”
叶姬耸肩叹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妻妾成群,又克制不住,而且其余四川的水皆汇于湮川,他那些妻妾又只能产卵在业川,可不顺着就来了吗。”
容诩:“一年就罢了,年年如此,我很闲吗?”
叶姬:“你也可以寻一个伴儿,在业川给他生一窝。”
容诩:“......”
叶姬见到蛤蟆就犯恶心,她护着眼睛,叮嘱他:“赶紧装完,一会儿给沉於送过去。”
“送回去?”容诩突然阴笑一声,掌心燃起冥火:“可以啊,不如我便送他‘断子绝孙’吧。”
正当他准备一把火烧了蛤蟆时,他只觉得手腕一紧,在他身前突然出现一名身着褐色衣袍的男子。
沉於嬉笑:“二殿何必与我子孙较劲?大不了以后我帮你带孩儿,我对黑鹤幼子可是很有耐心的。”
容诩挑眉提醒:“我是白鹤。”
沉於:“那你倒是白一个给我看看?”
容诩攥紧拳头准备动手:“你这只蛤蟆......”
叶姬急忙插嘴:“沉於你来的正好,赶紧把这些小东西弄走。”
沉於向叶姬行礼:“我这就带走。”他大掌一挥,所有蛤蟆均收入他的袖中。
走前,他故意来到容诩身边,不怀好意道:“我听说人界流传一种说法,用岩蜜泡澡可以使肌肤如雪,二殿大可试一试。”语毕他便大笑一声消失在了湮川。
叶姬落地,理了理衣袖谈起正事:“把高迁的魂交由我处理。”
容诩默念咒语,抬手对着湮川,旋即掌心绽开结印,仅有半魂的高迁被推至湮川上空。
高迁声音空灵:“玄明,放我出去!只要你放了我,我便告诉你我在湮川尽头看见有关于你的一切。”
容诩负手,付之一笑:“那有如何,我是冥司二殿,职责便是斩厉鬼。”
高迁本还想再多说一句,叶姬青袖一拂,无数竹叶紧紧裹住高迁,她眼底一沉,随即剑指一斩,银光一显,形骸俱灭。
窗外阳光正好,宋砚坐在窗台上看着白泾送回来的信,信是宋桓书亲笔写的,信中告知有三,其一他与上官懿一切安好让宋砚勿念,其二替他向丹阳侯表示对其丧子之痛的惋惜,其三便是替他向咸安侯问安。
他刚将信对折,白泾注视着窗外疑惑道:“咸安侯?”
宋砚抬眸,便见上官卿只身立在古桑下,他负手也看着宋砚,像是等宋砚许久。
宋砚:“白泾你在屋里守着,我去去就回。”语毕他起身走了出去。
二人会面后便朝城门走去。
宋砚率先开口:“家父方才回信让我替他向您问安。”
上官卿也只是低沉地“嗯”了一声,然后缓缓说了几个字:“他有心了。”
这时一个小孩赤脚跑来,在上官卿身前险些摔倒,幸好他扶了一把,待小孩道谢走后,他继而又言:“待正午一过,我便要远行了,顺道过来看看你。”
宋砚有些许惶恐,自他出生,便与上官卿见面甚少,儿时对他也是恐惧居多。
“远行?外祖父要去何处?”
“北境。”他语毕,又补充一句:“我已向国主请缨,将常年驻守那片雪域高原。”
宋砚费解的是国主竟然准了,上官卿一直是国主的刽子手,如今,国主正是需要上官卿的时候他却远行北境。
宋砚侧身朝他拱手:“那孙儿便在此祝外祖父畅行无忧,为民前锋。”
上官卿压下他的手:“我不喜欢官场行事,你不必如此。”
宋砚轻笑:“是。”
之后宋砚立在城楼上注视着由上官卿领头的军队浩荡行出城门。
这时一名素衣男子骑着一匹黑马追出城门。
“侯爷!”
上官卿扬手,身后军队就此停止,他侧面只见素衣男子面容精致俊美,他忆起了一个人。
晏珣小喘着气,从袖中拿出一本曲谱和一根玉箫,手一递笑言:“此为《镇国侯破阵曲》的谱子
', ' ')(',望侯爷笑纳。”
上官卿回神,伸手接过,他道:“你很有作曲的天赋,如果无处可去,上京或许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晏珣:“但愿如此。”
上官卿不愿耽误时辰,于是扯了扯缰绳:“告辞。”
晏珣点头轻笑着抱拳:“恭送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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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砚回到客栈正准备推门而入,却听见白泾在里面嚷嚷。
“臭小子,给我起开!”
宋砚推开门,便见着白泾双手抓着一名黑衣少年的小腿往后拽,少年伏在床上,头埋进被子里装死似的不肯动。
宋砚轻笑一声,背手合上门:“高迁抓到了?”
容诩鼻子里发音:“没有。”
“没有怎不去抓?跑这赖皮。”
容诩依旧埋着头:“过几日再说,我如今身心俱疲,需得缓缓。”
白泾:“这......”
宋砚计上心头,用手里的剑鞘敲了敲鱼缸,突然他察觉一阵风袭来,随即一抹黑影压在他头顶。宋砚仓促后退撞上墙,而某鸟顺势将他困在自己的怀里。
容诩凑近:“红烧还是清蒸?”
宋砚突然心慌。
“都可。”宋砚正说着,便屈膝准备钻走,容诩突然手掌一撑,挡住他的去路。
容诩:“你跑什么?”
容诩眼神太过灼热,宋砚不由得别过头去,闭着眼喊道:“白泾!”
白泾刚上前一步就被容诩定在原地。
容诩掌心覆上宋砚的脸颊,随后道:“真烫手。”
他的目光不安分地打量宋砚一番,最后像是发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凑近宋砚小声询问一句:“你...是不是欲火太旺?”
宋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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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砚正在灶前干活,容诩趴在窗台上一边嗑南瓜子一边瞧着他认真烧料的模样,倒触动了容诩的心。
容诩发问:“你为何对我如此之好?”
宋砚将鱼倒下锅,笑言:“为你烧鱼就是对你好?你这入了官场不知要被卖了几回。”
前一秒宋砚还觉得容诩声音在远处,下一秒他的声音就到耳边了。
“卖什么?”
宋砚看着锅里,悠悠开口:“你嘛,也就一身毛值点钱,够那些达官贵人做一身黑羽长袍。”
容诩坐上灶台,俊美的脸凑到宋砚眼下,“所以你图我一身毛?”
宋砚恍若未闻,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递到容诩嘴边,他冷言:“张嘴。”
容诩倒也听话,说张就张,但目光却不听话地盯着他反复瞧了几遍。
宋砚垂眸搁下筷子:“我可不是鱼,别打我主意。”他侧身去拿盘子,容诩怎肯放他离开,他只感觉手腕被人攥住。
容诩手一用力,宋砚依旧立在原地。
容诩:???
他又拽了拽,此刻宋砚脸黑了几分回头看他。
宋砚冷笑,心里暗道:我习武多年,岂是你说动就能动的?
“你作甚?”
容诩从容地走到他身边,弓腰拿过他手里的盘子,起身时特地擦过他耳边,轻飘飘地来了句:“小郎君辛苦了,我这就来为你减轻负担。”
宋砚:“......”
容诩侧身刚将鱼装盘,店小二就从门外探进脑袋:“这位公子烧的鱼好鲜香啊。”
宋砚不做思考,轻笑:“拿去尝尝吧。”
容诩:“......?”
店小二感激万分:“谢谢公子。”他说完便走到容诩跟前,直接从容诩手里拿走。
容诩挑眉:“我...的鱼...”
宋砚松下袖口,安慰他:“放心,人家一会儿给你送回来。”
容诩侧面瞧他,一脸木讷:“那我还有的吃吗?”
宋砚觉得好笑,伸手搭在他肩上:“记住,只要我在你身侧,你就有的吃。”
容诩垂眸瞧了眼搭在肩上的手,转而又看向身前人,半阖着眼凑上去在他耳边低语:“你这是在求我护你周全?”
宋砚:“……”
入夜后,宋砚回到房间却发现屋里没容诩,就白泾一人擦拭着佩剑。
宋砚倒了杯水:“容诩呢?”
“在屋顶,也不知偷偷摸摸作甚。”
宋砚喝了口水:“由他去吧。”他刚落杯,就见桌上放着一块血红色的石头,他脑海里浮现出容诩腰上那块。
这让宋砚不由替他担心起来,于是拿起石头走了出去。宋砚来到院落里,抬头没寻着人,刚一回头便瞧见容诩闭目,手枕着头仰面躺在屋顶上。
宋砚顺着梯子爬上去,然后坐在他身旁,整个过程容诩并没有睁眼。
宋砚知道他并未睡,于是率先开口:“桌上的石头是你的吧?”
容诩语气慵散:“赠于你的。”
宋砚垂眸,便见容
', ' ')('诩的石头正系在他自己的腰间。
容诩侧面,睁开双眼与之对视:“不必言谢,这石头在湮川遍地都是。”
宋砚恍然大悟:“原来你来自冥司,”随后他聊起少时故事,“儿时看鬼神志异,里面总说,北阴冥司有酆都大帝,其下有五川十殿,五川分别为湮、户、濑、平、业,每一川皆有两殿阎罗看守,没料想竟是真的。”
容诩扬唇,突然凑近他,眼神骤然一沉,声音低沉幽冷:“你难道就不怕我?”
宋砚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的确有吓到,不过宋砚好在早已习惯,这时,不知从何处飘落一片枯叶在他肩上,宋砚伸手为他拂去的同时启唇道:“我倒也确实怕,怕你再四处讨鱼吃,我这钱袋就见底了。”
容诩一愣,此刻他心脉紊乱,一种令他无法言语的感觉悄然钻入他的血脉,但这一切却被他强行压制住。
他躺回原位,安分地注视着黑夜里那些悬挂的众星。
宋砚看着明灿的星辰,想起了一个十分有趣的故事,他仰面道:“我再和你讲个故事,你听吗?”
“嗯。”
“我出生那年,城里老先生为我算命,老先生对我的命格没多言,只是看着星阵图连说了两声‘怪哉’。在我爹询问下他才道出原由,原来,我的本命星早在许多年前就陨落了,所以儿时玩伴总笑话我是个煞星命。”
容诩挑眉:“煞星命?亏这些小东西说的出口。”他又补充一句,“你说的那颗星,应该是众星之首的上弦星,我在冥司也有耳闻,陨落了有几千年了,和你有何干?这些小东西的嘴倒挺毒的。”
宋砚被逗笑了,他咳嗽一声,反问:“你呢?你在湮川是怎样的?”
“守着一汪死水日日复年年,乏味无趣。”
“想来也是,”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袖,“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屋了,你也早些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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