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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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办?

我不断地问自己,靠着墙壁盯着一块瓷砖发呆,有种想抱住脑袋蜷缩起来的冲动。对阿维私自找赵英武的生气,对他为韩悦证明清白并承认莫须有的恋爱关系而产生的嫉妒,对我向赵英武发邮件挑衅露马脚的心虚,以及……种种不可名状的感受与忧虑,混杂成复杂的恐惧漩涡,想要就此消失算了,不想要面对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情了。

我喘了口气,神情恍惚地转身朝水房走去,一个人急速地经过不小心擦到了我的肩膀,但没有说道歉也没有慢下来,我被碰过后才回过神来发现那是陈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

自修将近结束阿维才回来,拉开我旁边椅子坐下。近在咫尺的身体令我暗自握紧水笔,克制住没有抬头看他一眼,详装专注学习。

“我有事要问你。”阿维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我的心立刻悬吊起来。

“我现在没空。”声音干巴巴的。

“……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听出他的口气是想找我好好聊聊。空气里流过片刻诡异的寂静。

“下课吧。”

他深吸一口气,鞋底调整了位置重重地跺在地面上,胳膊肘碰击到单薄的桌板吓了我一跳,翻开书本的声音也很响,根本忽视了自修的氛围。他烦躁地叹出口气,我在一旁心惊肉跳。

我难以静下心来写字,光低着头,思绪很混乱,唯一清晰的是想找个借口逃走。阿维头埋进臂弯里,手指焦躁地插入头发里按摩头皮,时不时看向我,我能感受到那两道目光所释放出的灼热温度。

短暂的和平没维持多久,阿维像是忍耐不了般猛然起身,沉声低语了一句“跟我出去一下。”然后丝毫不顾周围同学惊讶的脸色,强行拉起坐着的我离开教室。笔滚在地上。

我像没有独立意识的木偶被线提着拉走。他的背影怒气冲冲,手腕上紧握的力道似乎要把骨头碾碎。

在空旷无人的天台,头顶是白蒙蒙的天穹和扁扁窄窄的细屋檐,远方隐约浮现着和建筑物搭配在一起的青色山丘。阿维放开我,把我逼退到墙边,再退一步便会贴上画着黑板报的硕大黑板,衣服容易被蹭脏。我揉着手腕,上面留下红色的手指印,痛得很清晰,除了做爱我从没被阿维如此粗暴的对待,此刻我面对脸色很难看的阿维,害怕里夹带着怨恨。

“痛死了啊,你要干嘛?”

阿维无视了我的手腕和埋怨,直奔主题,充满压迫感地质问我:“你瞒了我什么?”他身体贴得极近,近到我呼出的气流扑到脸上。

“你在说什么啊……”我装蒜道,有一瞬间没直视他的眼睛,心脏袭来一阵疯狂跳动。

“是你跟赵英武说的吗?我接吻上床过这件事,明明只有你我两人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哥,我不想听你撒谎。你为什么和赵英武说这些?你跟他什么关系?”阿维的眼神灼烧着我。

“我和他没有关系。”我垂下目光盯着滚动的喉结。他一定很容易就看透我不会撒谎。

“那你跟他私下有联系吗?”

吐字飞快而小声:“没有。”

“那他为什么会知道?”

“你难道就没和他私下有联系吗?”我带着一点点挑衅。

“哥……”他深吸一口气,抓住我的肩膀按在黑板上,“我现在情绪有点控制不了,能不能认真回答我?”

我突然昂起头:“怎么,你还想骂我吗?还是想把我的肩膀拧断?”

“不是,怎么会……”

肩膀上的力道抽走了些。

“他不是什么好人,我让你不要去找他,我怕他对你也……”

“我为什么不能去找他?为什么连问题都不能问了?明明他对你心怀不轨,你自己就能去找他,却只要求我不能这么做,你也太自私了吧,究竟是想独占我还是独占老师啊?”

心里知道所说出的话并非真心,而且连自己都知道是假的,但就是控制不了话里的刺,好像攻击是最好的防御。

“你是我的谁啊?你就只是我弟弟而已,不过就上了床罢了,凭什么管我做什么!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还在和别人传各种绯闻,你到底喜欢几个人?”

阿维在听到“只是我弟弟而已”时表情刺痛了一下,就像被棍棒击碎的玻璃,蠕动嘴唇低声道:“我就只喜欢你……”手彻底放开,垂在腿边,眼神黯淡下去。

阿维的气焰顷刻间被我压了下来,虽然如此,我却得意不起来,后悔嘴巴为什么这么该死的刻薄。

自己也会被自己的话语伤害到。大脑为什么会不假思索地输出那么多违心话呢?

“我……我……”我一时有些慌乱。

“对不起。”

阿维总是在跟我道歉,即使现在也是,他一脸受伤,愤怒的表情变得泫然欲泣,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我陷入自愧里,倔强的嘴什么软话也说不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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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沉默像堵墙凝固在彼此之间,过了一会儿,阿维缄默不言地离开了,光从头发和校服上滑下,身后仿佛拖着沉重的黑影。

一个人说对不起会有限定次数吗?一个人一辈子能跟另一个人说几次对不起呢?身前突然空了,我才浮出许多害怕的念头。明明不该这么说话的。

我捏紧了衣袖,站了一会儿,抬起沉重的脚刚要走,发现阿维的校徽不知何时掉落到地上,别针开着。我捡起来凝视上面阿维高一时稚嫩的脸,心情愈发苦涩了起来,把针别进凹槽里,放进了口袋。

阿维没有回到座位上,教室里也没有,我猜到他大概会去哪里,但没有去找他,只是如坐针毡地坐在椅子上,名为良心的部分以海浪冲刷沙滩的频率持续不断地刺痛着。我感受到一种近乎无理的无奈,即使知道自己的性格弱点,也依然无法克服,因为缺少了一个说服自己去克服的理由。但理由明明是很虚无的东西,做的只是需要抬起脚,走到阿维面前,开口解释自己的真实想法和一句“对不起”就好了。但就是被无形的重物压住四肢堵住喉咙,那是沉重的,毫无用处的,过甚的自尊心。

广播里流泻出眼保健操的音乐时,我余光瞥见疑似阿维的身影闪过自修室玻璃门前,想着得回教室做眼保健操,虽然实际上很多自修室里的人都没有回去,我匆匆地追出门外。

两个人正站在走廊上,陈磊面对着阿维面容冷峻地说着什么,眉毛挑起寻衅的弧度。阿维背对着我,脚步声被音乐掩盖住所以没发觉。陈磊瞥了我一眼,敌意更重了,他提高音量似乎有意让我听清:“你玩女人,你爸玩女学生,还玩同一个人,整个一父子局啊,牛逼啊阿维,原来烂人基因都是遗传的。怎么样,同一个洞爽吗?。”

我冲过去照着他的胸口用力推了一把。

“话别说太难听,烂人基因的话也是遗传到我身上的。”

阿维扭头见我顿时一脸错愕,大吃一惊。陈磊被我推怒了,捂着胸口,血液汇聚到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膨胀着攻击性。他冲了上来,反击的手臂被阿维一把擒住,相当明显的力量对比让陈磊处于下风。

“你给我放尊重点。”阿维以令人窒息的低沉声音警告道。

“你们在干什么啊?怎么还不去做操!”走廊尽头老师在高喊。

陈磊正气在头上,不理会老师的命令,胳膊还在不甘心地拉扯,但阿维死死禁锢住他的动作,甚至往反方向拧过去,陈磊的表情瞬间微妙地青了一些。他抽出胳膊把阿维的手打开,嘴里骂着脏话。

“还站着等着扣分吗?!”老师又喊了一句。

陈磊瞪了我们一眼才回教室里去。

我并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父子什么的还以为是新的羞辱人的方式。

时机很不巧,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突破僵局的话题去问“你们怎么了?”却经历了五分钟的眼保健操和二十分钟的班主任讲话,开口的时机眼睁睁地随着时间流逝离我越来越远了。

阿维后来被老师叫去做事情,活动课被朋友拉着打排球,疏远我只需回归人群里。远远望着他运动的身影,和别人交流的表情,就感觉有一点点不公平。具体不公平在哪儿,我也很模糊,内心的天平在失衡,恍然有一刻醒悟,这原来是“他没了我也过得很好”的现实。这种煎熬成为了对我失言的惩罚。

直到晚餐时间我俩相顾无言地吃饭,开口的机会已经渺小到看不见了。他眼神看都没看我,只和旁边的朋友聊天,这样的无视反而激起了我的不满。他朋友想要我的回应时,我只是冷漠地“嗯”,迅速地吃完,然后干脆利落地整理碗筷,端起菜盘就离开了。阿维这时才飞速抬头看我,像撞见一场意外。

我很生气。你以为无视我能怎么样,有本事一辈子也别看我啊!

就这样,我们之间愈发僵硬的氛围持续到回家。

突然意识到今天是妈妈的生日是在隔着门听见她声音的时候,打开门,激烈的吵架声涌了出来。我和阿维都在状况之外,恐慌地换完鞋子,阿维快速前去客厅,我犹豫地跟在后头,只见爸妈在客厅争吵,茶几上放着一只高档黑丝绒小盒子,应该是戒指耳环一类的饰品。

爸爸想去安抚妈妈却被打掉手,最后只能瘫坐在沙发上,除了几句苦笑着的“你别动怒”,和总被打断的“其实是这样的……”就是僵硬地看向旁边,放在膝盖上的宽大手掌挣扎着掩饰谎言般抓着膝盖骨。妈妈眼眶泛红,脸颊也激动得通红,胸口像缺水的鱼一样大幅度起伏。

阿维来不及放下书包就去劝架,却被妈妈指着二楼命令道:“你们给我回房间不要出来!”

我呆呆伫立在一旁不知所措,通过滚烫四溅的话语碎片,我拼凑出妈妈骂爸爸出轨,还是跟女学生,爸爸解释说:“其实是这样的,当时我们只是路过宾馆,但……”

爸爸身上的许多印象如同树叶被拔掉,油画颜料褪色般消失,父亲的印象,忠实的印象,真理的印象,善良的印象……他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我露出失望与困惑的眼神和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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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四目相对了几秒,他的脸庞又抽走了几分血色,别过头躲开我的视线。

我待在房间里,木偶人一样坐在椅子上发呆。吵架的声音并非从房间门外穿透进来,而是从窗户外传进来,因为客厅的窗开着,声音就漏出去了。不过音量越来越小,可能失望透顶了没什么好吵了,也可能碍于孩子在家,后来一点声音也没了。

脚下仿佛正在经历大陆板块的分裂与位移。在这种无助的时候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渴望要是阿维在我身边就好了。但是他也是被分裂的一块陆地。我俩封闭在两个房间里,被一堵墙绝缘的盼望,就像被一片海域隔开,两个板块愈行愈远。

他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想到此,我心脏忽然一阵刺痛,像掉入了漆黑洞穴里。被强行偏离了正轨的列车是没办法向后倒退的,如果被指引抛弃,就只能徘徊在无边无际寸草不生的荒野里。

深夜我在床上辗转反侧,阿维、父母、考试,突然陈磊所说的“你和你爸玩同一个女人”飞进了脑海里,连同“你玩女人”成为了新的梦魇。一旦冒出了这个想法,就愈发可怕地感到真实了起来。为什么他会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起身去上了个厕所,路过看见阿维的房门缝隙透着一线光亮,他还没有睡觉。一片寂静之中,房间里隐隐约约极其微弱的说话声传出来,好像在和谁通话。

这么晚还有联系的人。我的内心顿时翻江倒海,不是说很爱我吗?现在到底在和谁说话啊?为什么没有来找我继续说对不起?

我突然鼻子一酸,站在昏暗的二楼客厅中央,唯有我敞开的房间贡献一点亮光,四周冰冷的黑暗毒素般迅速入侵我的身体。难以忍受。

刹那间,一个苦涩的句子悄无声息地从黑暗里湿淋淋地浮现:

如果当初没接受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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