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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别说:“你是觉得我在……”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但傅轻却是明白的。
大概是一种——“你看,你说你不喜欢,但最终不还是这样”——的感觉。
傅轻沉默不语,似乎是默认了。
戚别急了:“我没有这种想法,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他慢慢挪到傅轻身边,忍着心里的悸动,没做什么不合身份的举动,只是把手搭在傅轻手臂上,“我也没有那种‘多我一个也不会怎么样’的想法。我今天跟你说这些,真的只是因为我想通了一些事情。
“前些日子,我听到妈妈说,觉得我太固执,做不好公司的董事长,不适合做决策,只是个出色的执行者。我一开始是不服的,但现在想想,她是对的。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我经常觉得,我等了你这么这么久,终于能把你握在手里了,就总是忍不住干涉你很多。可明明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你知道的,以前我很少干涉你的决定,我相信你能做好选择,我知道你心里都有数。
“包括后来……我太想抓住你了,太害怕你离开了。但这些都不是理由,我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总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你,不考虑你的心情,凡事都只顾着自己作决定,不和你商量,因为这样让你难过,让你痛苦。
“这些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我太害怕失去你了。”
说完这段话后,戚别按了按心口,心脏跳得很快,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他鲜少这样主动承认自己做错了事,但承认错误远比他想象得容易。
“但我没有用这样的原因为自己开脱的意思,太爱你不是理由不是借口,就算我是无意的,但伤害到你是事实。”戚别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你不原谅我也没什么不对。”
话虽这样说,可戚别觉得自己鼻腔发酸,他咬着嘴唇内侧的软肉,逼下涌上眼眶的热意,保全自己最后一点体面。
“除非是会对你产生不利影响的事,其他的事情我尽量不干涉你的决定;会好好考虑你的感受,再也不会不顾及你的心情擅作主张,不去做那些自以为对的、却让你不舒服的事;绝对信任你,不怀疑你,也相信我们的感情。”
最后,他说:“轻轻,我很爱你,我想跟你重新开始。但是……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那我以后不再跟你说这些了,我们就像以前一样。”
像那七年一样,在你身后默默守护你,为你保驾护航。那几年过得并没有太痛苦,戚别想,至少那时傅轻每次见他都是笑意吟吟的,至少那时他从不会让傅轻难过。
过了许久,傅轻终于开口,他侧过头去看戚别,却并没有回答“同意”或是“不同意”。
他问戚别一个问题:“我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你还爱我吗?”
戚别暂时没能理解这个问题的深意,只是疑惑着点头。
傅轻微微蹙眉,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满意,他又换了一种问法:“如果当时毕业后,我没有选择拍电影,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钱,没有名气,什么都没有。”
傅轻缓缓问道:“你还爱我吗?”
戚别更加难以理解了:“我从上学的时候就喜欢你,又不是因为你有钱有名气才爱你。”
这样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戚别也相信傅轻一定知道。
傅轻果然点点头,“之前我在医院刚刚醒来时,偶尔会觉得恐慌,担心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没有人爱我了。”他抬头看着远处,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但是大家都告诉我,没有关系的,他们爱我和别的都没关系。”
“失忆的时候,我有过那么一两次会担心这个,但现在,”傅轻松开抱住膝盖的双手,转而向后撑在床上,“现在我一点都不担心,我知道你们爱我跟这些都没关系。”
他看着戚别,脸上是很不合年纪的调皮神色,“我说这种话会显得我很自恋吗?”
戚别摇头:“当然不会,本来就是这样。”
“那就是了。”傅轻神色轻松,“我不会怀疑你对我的感情,你也……别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泪意又涌上心头,戚别咬着嘴唇,不再强忍着,任凭泪水迅速充满眼眶。但他还是别开了头,等了一两秒才说:“也不是怀疑,我就是太害怕了……”
傅轻移开了视线,不去看他失态的样子,只淡淡说了一句:“对自己有点信心啊学长。”
那一晚的谈话到此为止,戚别没能再说些别的,傅轻也始终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两人现在的关系,戚别并不适合留宿在这里。
说来也是奇怪,傅轻和白遇之分手那段时间里,戚别明明每天都想尽办法挤进傅轻家,可现在想要时刻在傅轻面前留着脸面、不想越界的同样也是他。
戚别又问了几句之后几天的拍摄计划,起身告辞。临走前他摸摸傅轻的头发,做出这一晚最亲密的举动。
他小心叮嘱傅轻:“别太辛苦了,轻轻。”
傅轻说:“大部分都是我一个人的戏
', ' ')(',只要我状态好,拍得就不会辛苦。”
戚别弯了弯眼睛,收回手指,“那你好好拍戏。”
他犹豫着问:“那我能不能常来看你?”
拍摄基地距离上海不近不远,两个小时的飞机旅程而已。傅轻说:“有空的话,想来就来吧。”
戚别点点头,起身离开。
正如傅轻所说,电影之后的拍摄进展很顺利,戚别偶尔会来探班,但频率不算高,大概两周一次;谢明声忙着巡演,遇上学校的考试周,两边奔波着;而白遇之最近空了下来,时常悄悄来找他。
傅轻不知道那两人私下里怎么达成的“默契”,总之白遇之和戚别从未同时出现过,倒也省去了两人见面就掐的麻烦。
拍戏时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七月已经步入了下旬,《恐怖动物园》的拍摄放慢了拍摄节奏,这之后的戏份每一场都很关键,需要反复琢磨。
这天是个周五。结束了一周的工作后,戚别收拾了几件衣服,又踏上了前往拍摄基地的飞机。到基地时已经快十点了,剧组还在拍摄。
来之前他问过南南,说今晚要拍摄的是揭秘环节,是整部电影最高潮的一场戏。
刚步入剧组拍摄的那一部分场地,戚别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紧张和压抑。
戚别站在外面,伸长脖子往远处看,不自觉也被紧张的气氛感染。
拍摄间隙,化妆师帮傅轻拭去额上的汗水,又用唇油湿润他干燥的嘴唇。导演走过来给傅轻讲戏,神色温柔,最后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季节的夜晚还不太炎热,剧中人物着春装,按理说是刚刚好的打扮,可傅轻似乎很热,他用手扇着风还嫌不够,又用手背擦了一把额头。
化妆师赶紧拦住他,怕他动作太重把妆都带走。南南适时跑来递上小风扇,又找了把扇子给他扇。
休息了十分钟后,拍摄继续进行。
NG的次数不算多,可戚别远远看着,总觉得傅轻有些焦躁。
终于等到拍摄结束,戚别原本想上前和傅轻说几句话,刚走过去就看到傅轻匆忙跟在导演身后,两人不知在说着什么。
傅轻仍然有些焦虑,说话时不自觉皱着眉头。导演则是一副好言好语的模样,看似是在安慰他。
他们还在说电影的事情。
戚别暂时压下了想和傅轻说话的念头,让他先去做更重要的事情,自己则停下脚步,直接去房间等傅轻。
等待的时间不算长,可等来的人却受了伤。
傅轻推开房间门的时候,小小地“嘶”了一声。
戚别起身,正看到傅轻低头拨弄自己的手。
“怎么了?”他本以为大概只是破了个小口子,过去一看立刻急了,“轻轻,怎么受伤了?!”
除了拇指外,傅轻左手其余的四根手指被割了一道完整的、长长的伤口。
傅轻转身先关上门,又回过头来示意戚别小点声。
“走神了,以为手里拿着刀鞘,割到手才发现我把手掌当刀鞘了。”傅轻轻描淡写地说。
戚别急急翻过他的手,伤口不算深,只是很长,看着骇人。
“到底怎么回事啊?”戚别太着急,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些。
傅轻垂着眼皮看他。
最近这几天的拍摄,傅轻一直有些烦躁。
《恐怖动物园》看似是部悬疑电影,实际上的关注点是放在了校园暴力上。班上某个家庭贫困、人又内向的男孩子被其他同学集体孤立,而班上的老师则对这一切熟视无睹。
事情开始变得糟糕,是由于学校组织去动物园游玩的时候,这个可怜的男孩被同学开玩笑似的推入了锁着狮子的笼子。
为了逃避责罚,班主任和其余的同学对这件事三缄其口,一口咬死是男孩自己调皮,非要跑进去。
唯一一个对男孩表示过关心的人,是他们班上的音乐老师。为了帮男孩报仇,他一手策划了之后所有的事件。
傅轻饰演的角色是个吊儿郎当的前警察,出于兴趣才去关注这起事件,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
这两天拍摄的部分,便是最后抽丝剥茧、揭露真相的部分。
傅轻觉得自己有点太过沉浸在这个角色中,又心痛又悲愤,剧中他沉声质问音乐老师,音乐老师却反问道:“他们不该死吗?”
拍摄结束后,傅轻久久不能从这种无力的心情中抽离出来,可越在意就越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于是他去找导演,希望重拍自己那一部分。
导演也看出傅轻情绪有些过于激动,柔声安慰道:“你刚刚演得很好,我和几个副导演都觉得没有重拍一遍的必要。当然,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演得不好,我们明天再来一遍就是。傅轻,你对角色的理解和表演都没有问题,但你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心态了。”
“我知道你爱这个角色爱这部电影,但这只是电影。”
傅轻愣了一会儿,按按自己的鼻梁,说:“抱歉冯导,我可
', ' ')('能是之前休息了太久,还没找回拍戏的状态。”
冯导却说:“没这回事,傅轻,你一直拍得很好。”
傅轻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投入,决定放松一下。回去的时候他看到道具组在收拾东西,自己也上前帮忙。
刚刚拍摄的那场戏,傅轻慢条斯理地边削苹果,边说出自己的推理,游刃有余的姿态与步步紧逼的话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时,他看到道具组的工作人员正在弯腰打扫地上的苹果皮,他走过去帮忙收起水果刀。
他以为自己拿起了刀鞘,右手握着水果刀就要往里插——
疼痛并没有立刻袭来,只是在两三秒后,傅轻听到身边传来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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