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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我想去凑热闹,只是我着实没想到,雁子安这样神仙般的人物,竟也会和人吵架。
作为玄策军中的战神,雁子安闻名于军中的不仅仅是战无不胜的枪法,还有他俊美出挑的外表和冷淡疏离的气质。
身处战场的雁子安,总是身披银甲,手执长枪,端坐于骏马之上,如火般燃烧的红缨迎风飞舞于战场。
而不披濯银甲时的雁子安,却又是一袭白衣眉眼淡淡,一双寒潭般的眸子不含有一丝常人该有的温度。
似是裹挟着漫天风雪而来,又涤净人间烟火而去。
至少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是这样。
那是君临风从玄策军中归来时,我刚接到消息就激动地冲到叶府大门,扑进他怀里,抚摸着他粗粝了许多的脸庞,几乎忍不住就要哭出来。
就在我几乎就要吻上他的唇时,一个冷冽的声音从君临风身后传来,打断了我。我探脑望去,就见一个长相极其俊美的男子正从马上翻身下来。
他问:“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经常缠着你的弟弟?”
那是我唯一一次见他主动问话。
了解他的人知道他是一位杀伐果断的将军,不知道他的人还以为他是什么九天之上的仙人呢。
没有一丝儿人气。
这么多年了,他似乎只有君临风这一个朋友,也只有君临风能入的了他这个神仙的眼。
本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如今却因君临风一句“赐婚”吵了起来。
就很讽刺。
我们三个在兰汐殿商量了半天,决定还是让我先去述政阁打探打探消息,毕竟以君临风现在这个性格,发起火来一般人可受不了。
述政阁比我想象中的要寂静许多,整个殿里只有君临风还在怒气冲冲地批改奏折。太监们安静地垂首立在一旁,一动不动,像是从地下沉睡多年的石像,几百年都未曾说过话。
君临风紧锁眉头,拿起一本奏折刚看两眼又烦躁地扔下,如此来来去去,愣是一本奏折都没批。
这怎么行?
我叹了口气,挥退那些如获大赦的宫人们,伸手替他合上了奏折。
“不想看就不要看了,别总是硬逼着自己。”
“哎,别!朕还要看呢。”眼见拦不住我,君临风干脆撂下了折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朕看了半天的折子,好不容易能看下去一份,结果倒让你给合上了。”
这倒真是好心办了坏事。
“哎呦,对不起嘛,毅哥哥,我下次不敢了嘛”,我笑嘻嘻地就往他怀里钻,搂着他的脖子跟他道歉。
君临风被我腻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废了好大的劲才忍住没把我一把推下去。他一把制住了正把手往他怀里乱探的我,问道:“你怎么现在来了?”
好你个没心肝的,怎么?人家只能晚上来吗?
“还不是为了巧巧的事。”我仰起头,指尖抚摸着他下巴上微微冒头的青黑色胡茬,柔声嗔道。
有几根胡茬长得有些长了,粗硬的质感摸起来有些扎手,又有些痒。不知为何,胡茬这东西看起来粗鲁,可总能给人平添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弄得我心里痒痒的,恨不得马上把眼前这个看起来成熟得不能再成熟的男人吃干抹净。
而这个男人此刻正任由我慢慢抚摸着,或许是下巴被挠得痒了,他的唇角都不自觉带上了笑意,可嘴上还是不肯饶人。
“得了,少跟朕装蒜,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收买朕跟前的人给你们通风报信息了的事,朕这边刚跟子安吵完架,你们那边估计就知道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啊!我讪讪地笑着,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
我正欲狡辩,那个总是坏我好事的张公公又慢步走了进来,停在屏风外示意性地轻咳了一声:“皇上,贤妃娘娘来了,现在正等在殿外呢,可要请娘娘进来?”
“快请”,突然有正事找上门来,君临风顾不上与我说笑,忙收敛了笑容,让我从腿上下去,又示意张公公请贤妃进来,期间还不忘整理自己衣服。
这么心虚干什么?我还一点豆腐都没吃到呢。
不过贤妃来找君临风干什么,难不成是要向君临风告我的状?想起那日在章蕙宫的那一番谈话,我突然紧张起来。
我倒不怕她跟君临风说我什么坏话,就算说了,我跟君临风撒撒娇也就过去了。可我怕她以我是男子为由,劝君临风送我出宫,毕竟皇帝怎么可以公然和一个男人卿卿我我?只要她挑明我男子的身份已被第三人知晓,君临风一定会跟我划清界限。
那样,我与君临风从此只能越行越远。
我捏紧了手帕,心里一直想着这事,就连跟贤妃行礼也行得心不在焉。
或许是我表现得太过明显,君临风也发现了我的异常,轻轻碰了碰我的手低声提醒道:“怎么?有心事?”
长长的指甲刺的我手心生疼,我摇摇头,准备退下,却被贤妃一句话拦了下来。
贤妃拉住我的手,浅笑
', ' ')('道:“原来妹妹在皇上这,怪不得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人。太后平日里最喜欢叶妹妹了,我们正想着找妹妹参谋一下太后寿宴该怎么办才好呢。”
你别说,看起来还真像姐妹情深的样子,可惜我们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我一个男人哪来的什么姐妹。
不过戏还要继续唱,我捏起手帕,浅浅而笑,与她客套了起来,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对了,臣妾竟然只顾与妹妹聊天去了,忘了还有要事要禀告皇上。”贤妃脸上仍带着笑,今日刚簪的一支白梅花枝步摇轻晃,衬得她本就如芙蓉一般的脸更加清丽动人,弄得我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贤妃请讲。”君临风仍旧毫无所察。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
“这一份是德妃拟的本次太后寿宴所要用到的器具、食材等所用花费汇总,另一份是臣妾所做的各宫所需调度人员安排,还请皇上过目。”
哦,还是寿宴的事啊,真是吓死我了。
君临风接过贤妃递过来的两个小册子,细细看了起来,许久,他道:“这些东西朕看了并无不妥,待会朕让张公公把掌印给你们送过去,寿宴就可以准备起来了。这次寿宴还是像以前一样,尽量要办得热闹些,好讨太后开心,却也莫要太过铺张浪费。”
“是”贤妃欠了欠身,正要折回,我赶紧挡在她前面,道:“既然姐姐一直在找臣妾,那臣妾不如与姐姐一起回去。”
君临风没有理由留我。
我与贤妃一路来到了御花园的一处长亭。
长亭有九曲,上面攀缘着茂盛的凌霄花,落日一般绚丽的花朵争先恐后开在碧绿的藤蔓上,看起来颇为可喜。贤妃在一朵开得正盛的凌霄花前站定,声音冰冷:“叶公子,今日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好好谈谈吧。”
好啊,可是这里哪里来的天窗?
四下无人,我也懒得再与她绕来绕去:“贤妃娘娘刚刚为何不在皇上面前说破我的身份?”
贤妃似乎在专心赏花:“本宫倒是想这么做来着,只是一看到你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本宫就明白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与皇上不能长久。更何况,皇上既肯让你呆在宫里,又同你如此亲密,心里现在也是有你的,那么本宫又何必太过计较,与皇上过不去?”
“我还以为娘娘喜欢皇上喜欢到不准我玷污半分呢。”我讽刺道。
贤妃并不恼,她抬手摘下一片半边枯黄的叶子,悠然道:“皇上就是皇上,就算跟你混迹在一起,也不曾染了浊泥。只是叶公子,这样的好事还能便宜你多久?”
呵,要你管?
“天长地久”我笃定道。
“天长地久,可真是个好词。”贤妃的话里带着说不出的嘲讽,“叶公子是个男人,本应比我更清楚男人究竟是什么本性,有了一个还不够,总还想要另一个。对于皇上,先不说这天下有多少美人,光是这后宫中貌美的就不在少数,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哪天想不开了,像你我这样喜欢上皇上,主动投怀送抱,你说,皇上究竟会不会动心?”
才不会!一想到君临风与别人卿卿我我,我恨不得把牙齿咬碎:“皇上他心里只有我姐姐,他是不会喜欢别人的。”
我攥紧拳头,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或许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贤妃有些愣住,复而又叹了口气道:“可那是从前了,人心啊,是会变的,有些东西,怕是皇上他自己都想不到……”
“够了!娘娘倒底想说什么!”我终于忍无可忍,一拳挥到旁边的廊柱上,沉闷的响声将我们都吓了一大跳。
反应过来后,我痛得在心里抱着拳头上蹿下跳,可表面上还得咬着牙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哎呦!疼死我了!
贤妃拉起我的手就想为我查看伤势,被我一把挥开:“娘娘把我带到这里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不是说好要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吗?
贤妃悲叹一声,歇了替我看伤的心思,道:“我今日请叶公子出来,为的是两件事。”
“哦?哪两件?”
“一是想请叶公子主动离开宫里,想办法与皇上结束这段关系。”
哦,没门。
我心里不由得嗤笑:“那娘娘刚刚干脆在述政阁说清楚好了,只要娘娘说自己已经知道我是男子,劝皇上把我送回去,皇上一定会同意,干吗非得特意要我主动离开?难不成是娘娘不想在皇上面前做这个坏人?”
贤妃摇摇头:“若我去说,皇上是会照做不错,但心里必然不舍,反而会与公子你拉扯不清。”
那可真是想多了。
“那第二件呢?”
“本宫想把宫里的姐妹们送出宫去,还请叶公子能够出手相帮。”
不是,我凭啥帮你啊?
“公子每日假意与我们这些人姐妹相称,逢场作戏,笑脸相迎,就不难受吗?”
不难受啊,说实话,我还挺乐在其中的。
“可我听说自打公子
', ' ')('受宠后,宫里不少姐妹心思都活络起来,打算争一争恩宠呢。”
帮,绝对要帮。
“不过娘娘可不会因为这个而把妃嫔们送出宫吧,小人斗胆问一句,贤妃娘娘打的又是什么算盘呢?”我微笑道。
“叶公子这话说的,可真是不客气。”贤妃同样回了我个微笑,“当初本宫初入宫时,皇上便嘱咐我好好照顾这些宫中的女子,这一照顾便照顾了三年,如今皇上皇权逐渐稳固,本宫想着也是时候放她们出去寻个好归宿了。”
原来还有君临风的一层原因。
“如此,小人便答应了娘娘,只是小人不知,娘娘要小人具体做些什么?”
“公子在宫外人脉广泛,妃嫔们愿意回家的,便送回家中,不愿回家的,便本宫希望能由公子你托人帮忙照顾。每年按照宫中俸禄在钱庄给她们留下一笔银钱,这笔钱自然由宫里供给。”
想的还算周全,不过这事是不是君临风说一声?
贤妃笑得狡黠:“所以还得靠妹妹你去跟皇上说啊。”
嗯?贤妃娘娘,您不觉得您这个甩手掌柜甩的有点太干净了吗?
行,为了君临风,我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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