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达蒙总会坚持亲自接送丹尼尔上下学。风雨无阻。
丹尼尔如往常一样坐在达蒙旁边,他看着窗外的人群来来去去,叫卖声此起彼伏,混杂着英语和意大利语,人们自觉地给这辆黑色的弗雷特伍德60让路,有的还会谦和恭敬地脱帽敬礼,他们知道车里的主人是谁,这个主人背后代表无处不在的影响和令人眩目的财富,意大利族裔聚居区的穷兄弟们需要庇护。日落的光黄蒙蒙的洒在街面以及建筑斑驳的墙壁,再反射到街旁店面的玻璃上,报亭里《纽约时报》上阿什顿家的教父再次上了头条,而那些贴着牛仔形象的插图广告让丹尼尔想起过去和达蒙一起看过的西部影片里,高头大马的背上穿夹克衫喝啤酒的牛仔,在与盗马贼、印第安人的战争中,从土匪手中抢回有着淡金色鬈发的情人,到日落时对着自己下颌开枪。
丹尼尔微转过脸孔,达蒙在他旁边翘着一条腿,看起来好像想抽点烟草,时不时整理领子,丹尼尔不喜欢他在车上抽,对他视若无睹,每一次达蒙呼出的烟,那感觉都像接触的地方拂过一阵热风。
“今天怎么样?”达蒙问。
丹尼尔没看他,目光落在街边的树上:“不怎么样。”
有点无法忍受达蒙忽然靠近时呼出的热气和人体隔着织物的体温,丹尼尔让自己往车门靠过去。
得到答案的达蒙也没过多追问,只是烦躁地终于抽了丹尼尔进入车内后的第一根烟,他只会在丹尼尔面前说各种玩笑,往日这个时候他还能和丹尼尔说笑两句,但现在完全不。
经过了纽约方的黑手党弗拉维奥家族策划的暗杀,阿什顿家族的老教父今天仍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昏迷,家族虽然还不至于乱成一锅粥,可离那也不远了,失去老教父,就相当于失去了老教父所建立的一切政治庇佑,有人在担忧家族未来的前景,有人一心只想复仇,有人暗地里准备议和——在家族会议上,担任军师顾问的查尔斯表现得忧心忡忡立即被达蒙骂懦夫,刚处决了叛徒的达蒙坚持要血债血偿,叔叔罗西却提议要和对方合作,生意是生意,达蒙当场就发火了,打翻了桌上一盘卡诺里奶油卷饼,他比任何意大利人的脾气都要暴躁。
“我操他的!他他妈要我爸死!合着那不是你亲哥?”
谁都下不来台,双方争执不下,最后达蒙把手枪拍在桌上以示威胁,丝毫不退让,一双眼睛阴厉如鹰盯着脸色难看的叔叔:“这已经他妈的是战争了,罗西叔叔,没有生意,没有合作,我要马蒂亚·弗拉维奥死!”
然而,暴力虽使人恐惧,但那不是权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已经确定开战,但如何成功成了问题,弗拉维奥是纽约最强大犯罪家族的头目,一旦明面上和弗拉维奥为敌,杀了这群恶狼的首领,动荡的就是所有黑手党家族,如今时代已经变了,规则也不一样了,权力天平倾斜后,阿什顿家族很难不沦为众矢之的。
若有所思地扫过达蒙冷峻的侧脸,无论是局面失控还是僵持,每个人都在各抒己见,丹尼尔始终坐在并不显眼的位置没有插一句嘴。偌大的家族靠老教父支撑着所有,此刻却无一人能做出合适的决策。
丹尼尔刚开口说第一句话时房间内所有人都看向他,罗西却将话语打断了。
“谁让小孩在这里的?”罗西掉了面子很想找回来,他扶了扶眼镜皱着眉开口就要丹尼尔出去。
“罗西,让丹尼尔说下去。”达蒙对罗西的神色愈加不善,黑沉沉的阴影吞噬着他的表情,言语里没有丝毫尊重让罗西气闷不已。
“三天后,就是以弗拉维奥为发起者的阿帕拉契恩会议,我们可以提前向警方泄密,届时一定会有不少黑帮首领被拘捕,他们只会归咎于发起者弗拉维奥,弗拉维奥家族会成为众矢之的。”
丹尼尔则看了罗西一眼,对于丹尼尔的视线,罗西则更加感觉到不舒服,这个和家族并不亲近的孩子,言语轻柔,态度温和,但眼神冷得像要刺穿你的胸腔肋骨,明明从不关心家族事务,此刻却好像不挖出你全心全意为家族奉献的心来不罢休。
“之后,我们将毒品悄无声息放到弗拉维奥的地盘上,再唆使一个二流的波多黎各小毒贩向警方告密,按道理这样低级别的毒贩是不可能得到家族首领犯罪的情报,但这正是死咬着黑帮不放的纽约警方需要和乐意看到的证据,弗拉维奥锒铛入狱后,如何让他死在狱中就是最简单不过的小事了。”
说实话,这不是阿什顿家族任何人的作风,家族的风气有赖于老教父冷峻、强硬、讲义气,做生意像交朋友,而这个谋杀计划太邪。罗西的大脑急速转动,他发现了他的兄长之所以这么看重这个孩子的原因,他们这些老一辈的有的已经察觉到二战结束后时代就开始变了,所以比利如今努力想步入白道,但实际上白道更黑。而这个年仅十几岁少言寡语的孩子骨子里拥有一种潜在的天赋,他具备对领袖而言必不可少的人格魅力和兽性,此刻三言两语提出的策略带着不亲自涉身到犯罪当中去,巧妙地隐于幕后的意味,将矛盾转移,狡猾又冷酷。这种人太聪明,最应该把才智用到正道上,太适合这个新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