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的目光越过那群弯弓搭箭的弓手,盯着变成缩头乌龟的独眼大汉,手握一杆长枪,蓄力右臂,忽然站起来!
弓手们的警惕性非常高,一见目标现身,当即报以一轮箭雨,明知少年的格箭术非常高明,但百密终有一疏,万一一箭建功,那就升官发财了。
破晓眼看漫天箭雨呼啸而来,居然不躲不避,似乎要任凭万箭穿身,他要的当然是死亡逼迫的先天本能!
眼前的世界忽地变慢,那一道道箭矢在空中划过的痕迹,箭尾拖曳的锐利风声,在雪白一片的天地之间清晰可辨。
但破晓更关注的却是躲在一堆弓手中的独眼大汉,他的块头实在不小,即便一帮健壮的弓手也无法将她完全遮挡,尤其是他露出的半边脑袋……确切地说,是他的独眼分外醒目,像一个标靶,那独眼中有期翼、有惶恐、有懊悔……但已悔之晚矣。
破晓力贯于臂,猛地一甩手中的长枪,在变慢的世界中,只有他的速度不变,自是包括投掷的兵器……
充满韧性的木杆长枪在空中以极细微的晃动保持着一条直线,带着呼啸的风声,后发先至地穿过迎面而来的箭雨,在所有人瞠目惊骇的注视下,准确地扎进弓手堆中……
一声拉长的惨叫响起,破晓冷冷地看着枪尖扎进独眼大汉的独眼中,贯脑而出,知道自己兑现了诺言,来不及松口气,因为那数十支利箭已经近在眼前,此刻拔刀已然来不及!
又是在一片难以置信的瞩目中,少年在屋脊上无比怪异地扭动起来,双手在空中乱划,身子和双腿来回扭晃,似乎摇摇欲坠,偏偏屹立不倒,一轮箭雨过后,他再次完好地站于食铺之顶,有如立于高山之巅,令人仰视而生膜拜之心。
街上喧嚣顿止,所有人呆若木鸡,除了倒在弓手脚下的独眼大汉还在临死前的抽搐,污血染红了白雪。
数十名弓手依然保持着弯弓的姿势,满眼敬畏。
“给我放箭!放火!”一个严厉而年轻的声音蓦地响起,众弓手如梦初醒,纷纷搭箭再射。
那些皂衣衙役亦闻声而动,冲进了食铺。
破晓知道此人一定是那个县丞了,正待循声看去,眼前又是漫天箭雨,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全身。
他眼角的余光隐隐捕捉到对面的房屋内端坐着一个白面书生,惜乎光线昏暗,看不太清……
心气已出,还等下面的火烧起来吗?破晓不再恋战,眼看箭矢及身,忽地一顿足,眼前的景象飞速后退,原地留下他的残影,被箭雨穿过,相差毫厘之间,看似惊险万状。
他几步到了山墙脊角,毫不理会高差,蓦地提速,原本飞速后退的景象反而一滞!
破晓丹田如火炉,烧的全身热血沸腾,往空中一跃,整个世界都变慢了,仿佛一只大蝙蝠般,稳稳地落在了下方的茅屋顶上,身轻如燕,踏雪狂奔。
“龙步?不!先天本能,果然是修仙者……”对面的屋内,书生看到了这一幕,失声惊呼。
这是一张文弱而英俊的面孔,却因为阴晴不定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扭曲。
破晓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从一个屋顶跳到另一个屋顶,脚下带起一串雪尘,就如腾云驾雾的仙人一般。
在他的身后,是正在冒烟的食铺,以及追随而来的箭雨,在他的前方,镇口的大牌坊越来越近……
破晓从最后一个屋顶跃下,继续踏雪如飞,脚下轻盈之极,只留下淡淡的脚印,即便雪下有捕兽夹子也不足为虑,可以一掠而过,江湖传说中的草上飞也不过如此吧?
他刚出了大牌坊,便有一人追上来,并肩齐进,除了小娘皮还会有谁:“阿弟,这一次的凡尘斩的不彻底呀,罚你追我。”
林清儿说着,仿佛一只轻盈的鸟儿,从破晓的身边掠过,在雪地上滑下去老远,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如在雪上飘。
“追就追!”破晓见她的步伐比自己轻快多了,而且优美,瞅着眼热,穷追不舍。
其实刚才的一番战斗他也意犹未尽,原以为是场恶战,谁知比大战魃群轻松多了,没啥挑战性,体力几无消耗,又刚好找到雪上飞的感觉,便跟小娘皮比试一番吧。
前方的林清儿已变成一个小小的灰点,在白茫茫的雪野上驰骋。
破晓盯着她不放,耳边风声呼呼,前方山峦隐现,应是昆仑了。
所谓望山跑死马,“姐弟”二人你追我赶,不知不觉,早把龙门镇甩在了天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