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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葩蟠蔓,珠帐高悬,嫩凉葡萄浸绿园。
叶淮安提着一个盛葡萄种子的绢袋在西园内走,一径扁圆鹅卵,两侧或石泻青溪,或兽面衔玉,更兼一带溶溶碧水上抱着白玉拱桥,青瓦花渚,葵花蕉叶,杂缀隙间。此皆是萧其琛点了苏州巧匠仿着苏杭名园所造,内里楼阁池沼、蔓引藤牵,悉有讲究。
彼时萧其琛领他入园子,两人尚囿于君君臣臣,各不坦率,萧其琛便有言:“我这园子修了三两年,搭瓦修舍的总觉着还缺一个,”萧其琛盛气凌然地瞧着叶淮安,五指聚拢掩在下颌,佯咳了几声道,“没一个真正的苏杭之人在,总觉这院子便全无意趣。”
熟料叶淮安当真不解风情,当日就请辞东宫,决计亲自替萧其琛去园子监工,力保所谓“百顷苏杭”,气得萧其琛咬着牙在寝殿孤坐一夜,隔天对叶淮安说自己这园子不修了,又被总览全程的萧白珩笑了一个冬天,这才作罢。
“皇兄说我若敢再同你提这园子的事,便要打断我的腿,啧啧,从小到大,皇兄还当我蜈蚣托生的,有这么多腿。”
叶淮安原本扶着腰坐在清溪边喂鱼,喂熟了的鱼只一招手便悉数堆上水面,闻人声抬头,原是一月未见的萧白珩。
“皇兄旁敲侧击、庸人自扰了这么多年,总算让你住进他这园子,是不是,皇嫂?”萧白珩穿了一袭流云纹滚边的劲装,窄袖长靴皆带漩水纹,一歪头粉白的面颊便蹭在梨白大氅的雪白狐狸毛上,银质的发冠将乌发束作马尾,立于此,便使流风回雪、断雁忘愁。
“不许这么叫我。”叶淮安佯嗔笑道,撑着石凳想站起来,却被萧白珩不动声色地扶着住。萧白珩反自蹲下来,对着叶淮安的肚子张开手轻摇了摇,神采奕奕地眨着眼道:“二叔来看小侄子啦!”
叶淮安用手循着腹底轻轻地揉法按着,忽而问萧白珩道:“小珩你月前说出城去追一个卖书贩子?”
“别提了,”萧白珩做到叶淮安身边,仰首看着南雁北飞道,“我原以为那人卖的是早已失传的针灸医书,谁知竟是一整本寻春秘戏图,该说‘’反正都是光着身子的人也无甚差别’?哎,还卖的极贵,足足花了我十金……”
“咳——你还真买下来了?”叶淮安蓦地被呛到,清咳几声。只听萧白珩分外在理地说道:“虽然不想看这坊市里不入流的,但谁知竟然有人要和我抢着买,我便先一步付了钱把图拿走了。”
“皇嫂要看吗?”萧白珩忍俊不禁地说道,“只可惜我现下没带在身上,不然改日交给皇兄让他给你,说来,皇兄一定很高兴,说不定就帮我把那十金给付了……”
“我不看!你自己看!”叶淮安一手拍在萧白珩伸在自己面前的手心上,脸红耳热地看着池水里的红鱼,眼观鼻鼻观心。
“唉,再也不是陪我一起去藏书阁找书的皇嫂了。”萧白珩笑逐颜开,有说有笑地扶叶淮安过桥,才走几步又注意到叶淮安手里的绢袋问道,“这是葡萄种子?”
“小珩你也知道?”叶淮安将绢袋提到眼前,颗颗饱满的种子圆圆滚滚的,“我想找一处地将他们种起来,若能在中原长起来,想来百姓家中也可以种一些。”
“不过听人说,西域那边一直是用移藤直接爬蔓,种种子可能要到第二年才能发芽……”萧白珩说完突然有些求饶地看向叶淮安,叶淮安见他如此,便咽下那句“你竟还认识有这样的朋友”,只说:“多种一年也不妨事,左不过万事开头难。”
萧白珩照旧谈笑自若,扶着叶淮安往前走,却在听见回廊外萧其琛的声音后一溜烟地跑开了。
待萧其琛急急寻过来,只见叶淮安提着绢袋立在小路中央:“我方才唤你怎么也不见人应?还以为找不见你了。”
叶淮安看着找不见自己而有些着急的萧其琛,哑然失笑道:“刚才这里有一条小白鱼,被你给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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