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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头秋色连落晖,繁霜丹叶两相和。
山明水净白石出,跌破十分好月,急泉不照人圆。
萧昀川轻手轻脚地跑搭过圃园时,还未及背立在廊柱后躲过去,就被从前庭走近的萧其琛拿住。
萧其琛解下披晨霜的外袍,挟着臂窝将萧昀川携抱起来,宽缓平允地问道:“川儿跑什么?”
萧昀川噤默地看着神色不可名的萧其琛,惟恍惟惚地合捂住萧其琛的耳朵,扑趴在萧其琛肩头闷声道:“去暖阁找爹爹……”
“不许去,”萧其琛顿然伫步,神情不皦不昧,偏过头看着哽住不做声的萧昀川,才有些悲促地轻缓下来,“太医们都在暖阁里,还有宫里来的许多人,川儿过去会被吓到的。”
萧昀川悲咽着把脸埋过去,萧其琛扪摸着他的后背,正听得萧昀川噎呜出声:“呜呜,我看到爹爹的树被砍坏了……”
萧其琛被话默塞住,只一轻心萧昀川便挣挫着脱开,捏着萧其琛的手指就要拉他去看,可才跑几步却又立住掉眼泪:“……呜呜呜树枝都掉下来了,可川儿、呜绑不上去,父亲去就可以呜呜呜……”
萧其琛默然不应地垂立着,终还是蹲下身揩拭去萧昀川止不住的泪,悲抑道:“……我不去。”萧其琛用手心捂着萧昀川哭皱的脸,风一吹兜得手也有些发抖,只抿着唇看了眼近旁侍立的婢子,沉声不响。
郁蓝见此忙揪着袖口伏身回道:“殿下进来公事繁忙、早出晚归,小殿下又一连二十余日见不到太子妃殿下才每日跑出来,暖阁进不去,也只是在侧边站一会儿。”
“父亲是不是不喜欢川儿和弟弟?”萧昀川揉着眼睛又要哭出来,一面打嗝一面抽搭着说,“父亲都不去看弟弟,爹爹说过父亲想要妹妹……呜呜……”
“这什么……父亲只是,”萧其琛说不清地抚着萧昀川的背,摸摸他的额头,低声轻笑道,“父亲有川儿就很称心,没想再有弟弟……也知足了。你爹爹是蒙你的,可能他自己都没想明白,我想要的都不肯给我,我说了他还不信……”
萧昀川眼眶蓄着泪,抬头看了萧其琛良晌,竟又大哭起来,掉着泪颗子断续地说:“爹爹……爹爹还做了板的小燕子……呜……父亲不想要……”
萧其琛大惑不解地扑拍着萧昀川的背,可萧昀川还是哭得停不下来。郁蓝不得已,只有逾矩近前解释说是叶淮安为他生辰做了版画,只是后来气血愈虚、发为眩晕便被尹从穆发现给停了,还未做完就至此时了。
萧其琛怔了一晌,却未说什么,正此时徐殷快步过来回禀,是萧白珩来了。
“皇兄,你叫我来……”萧白珩看着萧昀川在一旁吞悲擦泪,一时酸心讷口,只罚立似地僵直着。
萧其琛撑膝起身,牵着萧昀川走近来,见萧昀川鼻尖哭得水红,还抽噎着叫了声“二叔”,心中倍用悲恻,是时却只是侧过身扣着萧昀川的手心,对萧白珩说道:“小珩,你代我把川儿和孩子送到父后那里,他们留在府里我不放心。”
“事原比我想的要严重,你把孩子交给父后,自己就和小琰待在一块,”萧其琛见萧白珩猛地抬头,也只是平声说道,“赫连桓从驿馆逃出来了……若我未带你去办销瑞窟的事,而后也不会再有此顾虑。”
“皇兄……我会把川儿和孩子送过去,也会待在小琰身边……”萧白珩黯然地蹲下身,目光洇润地看着有些发愣的萧昀川,却见萧昀川眼波一晃,攥住萧其琛的衣服不肯走。
“让皇祖父先照顾川儿和弟弟,”萧其琛声温而铿地慰解道,又牵着萧昀川攥袖的手递给萧白珩,“川儿把兔子也带着。”
萧其琛见萧昀川点点头,终于肯乖顺地跟在萧白珩身旁回宫,随后的郁蓝也替襁褓中的小孩子掩着风登上马车。萧其琛这才收回虚握的手,沿着回廊往里走,一路上不期却还是看到萧昀川说的被砍坏的桃花树——他原就命人用麻绳将断了的枝条绑回去,可一连几场雨,断面泡了水已是长不好了。
萧白珩抱着萧昀川坐在马车里,两人一同看着兔子缩在车厢一角往高处蹦。
萧白珩揪着耳朵将兔子提回来,看着不住蹬腿的兔子,萧白珩的声音都像掩映在流云里:“这只兔子还是叶大哥当初怀川儿的时候,皇兄捉回来的,比川儿的年纪还大些。”
萧昀川伸手摸了摸兔子背上的绒毛,眨了眨眼睛想说什么,就听随行的在马车侧边敲了敲。
萧白珩抬手掀开车帘正想问话,却见单桓戴着随侍的头盔,正跟在马车侧边走着,极为明目张胆地将手指抵在他的唇上,却又用极轻的声音说道:“珩哥,我会回来的;或者,至少让你知道我在哪。”话音未落,单桓便猛地停步,渐次退回步队里,在萧白珩喊出声来之前跃进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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