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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光远迷,棘竹黯色,一种戗风漱寒齿。
阶下的悬露蛛丝被风吹得抖闪,映带出一缕晓光。萧其琛问罢叶淮安的肩伤,见尹从穆摇头,才拔锚似地收缆回目光。一纵心风,乍聚复散。虽心下早知人能活过来便是所幸,只是仍难心平。
萧其琛倏而追想到几年前,彼时叶淮安的肺虚伤寒还没有现今这般严重,只是不能口食寒物、鼻吸冷气,可几年来经了许多事,却愈养愈重,直至生气仅存一线。萧其琛看过叶淮安写字,不拘露锋,也不从小,而以蓄成势。萧其琛看了会儿,想及早先入宫取来的龙香玉玦墨还收着,便自己亲自拿来磨。
叶淮安看着墨锭溶进金鱼砚,笑微微地抬起眼看着立在一旁、将墨磨出淬锋之感的萧其琛,探捡着放笔过去,待笔锋吸饱了墨,却是在萧其琛磨墨的手背上画了个圈。
萧其琛应势去看他,只听叶淮安说了一句:“……这样受礼,反倒折杀,没有福气消受了……”
记忆中,叶淮安语意应如此,相似的话、表示不敢当,也说过很多次,只是每次都没能说完,必得被象床上的恣情相就逼迫得改口。
改口也是口不应心。萧其琛立在阶上默想了片刻,往日自己还要入宫,今次逢休沐可以守着,叶淮安反倒病得更严重。
萧其琛摩挲着食指的第二骨节,忽而转身问尹从穆:“前几日还好些,怎么今日又……这么难受。”
尹从穆沉顿一下,微微有些讷口,默响道:“回殿下,实则……太子妃殿下每日都是如此,在殿下入宫后才开始服药,也是会再疼晕过去,只是让微臣在殿下回来之前,把他叫醒,才装作无事……”
萧其琛将手指攥得极紧,几番启口又忿愤得说不出话,正待转身之时,却蓦地看到萧昀川翻过门槛,绕过影壁,从外面跑回来。
萧其琛蹲下身,伸臂将哭眼擦泪的萧昀川抱起来,有些惊愧地拍了拍他哭得打嗝的后背,还不待问他怎么从宫里跑过来,就见萧白珩追着他从回廊尽处赶过来。
萧白珩从马车一路追呼过来,虽然脚力快很多,但到底是萧昀川熟悉府中的陈设,反将萧白珩绕进迂回曲折的之形回廊。
萧其琛抱着呜咽的萧昀川走上前,又扶住跑得晕忽的萧白珩,有些莫名地问萧白珩道:“小珩,你们这是从哪儿跑过来的?”
尹从穆从医侍手里取了茶盏递上去,萧白珩接过,稍稍和缓些,一抬眼又看到萧昀川扑趴在萧其琛肩头,眼中还蓄着泪正偷偷地望着他。萧白珩正欲同萧其琛告状,但心里忽然一沉,只说:“父后同我们去京郊看小琰,马车路过府外,川儿突然下车跑回来……”好在知道了叶淮安醒来的消息,萧白珩低头笑了笑,抬头却见萧其琛表情有些复杂。
萧其琛闻言眉头抖了抖,看了眼抽搭搭吸鼻子的萧昀川,讶异地擦了擦他脸上挂着的泪珠,内心哭笑不得地问他道:“还敢乱跑?”
萧昀川听过话,瞪圆了眼睛愣了愣,忽地又呜呜地哭起来,萧其琛一时也不知怎么哄,回身看了眼闭好的房门,又让萧昀川乖乖趴在自己肩上。
“今日先把川儿放在府里……待父后与你回宫,再接回去。”萧其琛轻拍了拍萧白珩的肩膀,见对方回神,才看了眼近侍,又转身和他补充道,“我还准备了贺礼,你也一并带过去吧。”
萧白珩应下,等近侍将贺礼拿过来。而萧昀川听到“贺礼”二字,抽噎着伏在萧其琛耳边轻声说句我们也有贺礼来着,萧其琛偏头过去问他,他却又不说了。
“皇兄,你现在脾气好了不少。”萧白珩轻轻一笑,看着萧其琛,心里忽然轻快了不少。
萧其琛听得这话,眉梢也不由地抖了一下,一时又不想训萧白珩,只目色凝深地看他一眼。正巧近侍将礼盒奉上来,萧白珩接下,同萧其琛示意先行一步。
“我脾气也没多好,”萧其琛原想把萧昀川放下来,见他抱住自己的手臂,只好又将人抱回来,“只是小珩,我不该迁怒于你。”
萧白珩解颜而笑,心中十分高兴,面上也忍不住显出来:“皇兄的脾气就是好了些。皇兄……你,需要我帮忙吗?”
萧其琛有些莫可奈何,只得正容对他说道:“你好好待在父后身边……”萧其琛看着萧白珩难得听话地点点头,看他回马车去,才带着萧昀川一同去看叶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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