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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到的时候八点刚过,正好赶上早餐时间,两人慢悠悠地晃荡到餐厅,见简大哥和简女士都正坐在圆桌旁,早点正在陆续端上,简平拉着安并棋在简大哥身侧坐下,正好与简女士隔桌相对。
虽然简平一脸风平浪静,但安并棋一眼看出对方是锯了嘴,不打算主动开口,他看了下双眉紧蹙的简大哥和转头望向窗外的简女士,总不能就这样僵持着吧……连称呼都不知该不该加,安并棋还是主动打了声简单的招呼,“早上好。”
“呵,带了贵客回来都不先跟家里人说一声。”简女士迅速接话,挑起眉冷嘲。
在明媚日光下,美丽更彰显其存在,昨夜晚宴上没来得及细细打量,现在认真观察,安并棋抛开个人主观认知后,发现简女士愈发显得光彩照人,冷嘲热讽从她嘴中说出,居然带上点小女人的可爱娇嗔。她一头栗色的长发烫成了羊毛卷,少女感的发型在她身上却也毫无违和,面部皮肤应是得到了精致的保养,看起来依旧吹弹可破,唯有颈部的几条纹路成为时光侵蚀的痕迹,她的皮肤与简平一样白皙剔透,让安并棋想起白雪公主,旁边的简缋是健康的黄种人肤色,让简平与简女士更像一对姐弟,她可能化了淡妆,安并棋看不太出来,戴着银色的项链,祖母绿的小花状耳饰,贴身的素雅长裙勾勒出婀娜多姿的身段,她身上没有属于婚姻、母亲、寡妇、中年人的细胞,她的心、生活、思想也许都还洋溢着年轻女人特有的天真风情,举手投足间,自信气场中蕴藏着我见犹怜,气质在成熟和娇巧之间游移。
似乎是个对自己肉体优势把控明确到可怕的女人。安并棋有点明白,为何简女士能从容游走在树林间了,大抵她的确是个极有魅力并包含新鲜感的女人,像一颗刚刚成熟的西红柿,饱满又酸甜,她看起来也足够任性自私、执着傲慢、一往无前,拥有这些特质的人总是容易争夺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嗯。”简平这时懒洋洋地点头,他夹了块煎马蹄糕到安并棋的小碗里,示意安并棋不要客气,又一边给自己舀清淡的莲子粥一边拖着调子,阴阳怪气地回应,“啊——的确是贵客呢,第一次见您这么准点来用早餐,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贵脚踏于贱地,蓬荜生辉。”
简女士又被气得满脸通红,双颊发涨,然而她怒火中烧的模样依旧貌美如花,像一朵红彤彤的云彩,说的话倒是让安并棋想到孔乙己,“你这个逆子!孽畜!有你这样跟妈妈说话的吗!你爸爸真是把你教坏了!”
“多谢夸奖,您还记得自己是个妈呢,真是太不容易,辛苦您了。”安并棋鲜少见到简平这般巧舌如簧的模样,他一向都是懒洋洋的,此刻却对答如流,“哦对了,简缋也是爸爸教的。建议您也多夸夸他。”
“你……你!呜……呜呜……”简女士眉头一皱,一脸怒容瞬间转为泫然欲泣,她掏出手帕轻轻沾眼角的泪,话语都变得粘软细碎,轻声啜泣着,看起来不是委屈或悲伤,而是倔强又坚强。
简直熟练得像个演员,让安并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女人真可怕。
“简平!好了!”一直眉头紧锁的简缋厉声一斥,他也一副心烦意乱的模样,似乎不善应付这种家庭内部纠纷,他深深叹气,放柔了声音对简女士说,“妈,先吃早餐吧。”
简平面无表情,仿佛没看到眼前两位血亲的互动,他在吃覆盘子蛋糕,一般早餐他不会吃这种高卡甜食,今天却大快朵颐,还特地端了一块放在安并棋面前。简平吃得很香,也很快,安并棋发现这人嗖嗖嗖就扫了餐桌上一大堆食物下肚,一副速战速决的态势,便连忙跟着快快用餐。
也就二十分钟,简平见安并棋也吃得肚圆,就起身离席,他抱了抱在厨房门口候着的绢姨,跟小桐也打了声招呼,“谢谢绢姨小桐,好久不见,早餐很好吃。下次再回来看你们。”
全然不顾后面两位还在优雅用餐的两位血缘亲人……
安并棋尴尬地对着简大哥和简夫人赔笑,“您们慢慢吃,我们就先走了。”又赶紧跟上简平的步伐,认了认绢姨和小桐的脸,认真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再扔下句,“感谢你们以前对简平的关怀,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似乎也没有把后面两位真正的亲属放在眼里呢……
“简平,你给我站住!”娇韧的女声暴喝,安并棋不由得顿了顿脚步回头,看到简女士双拳紧握切吐司的刀叉,浑身紧绷地瞪着他们,像一头貌美的喷火龙,一字一顿地喷出火星子质问,“你送的那副画是什么意思。”
“就是祝简缋的展览万事顺意的意思而已。您是不是想太多了。”简平牵着安并棋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轻飘飘地扔下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简平看起来很平静,像一面波澜不惊的湖面,但安并棋有种湖下水深千尺,暗流涌动,随时会被卷走的危险感,他很识趣地也保持沉默,一直到坐上驾驶座,确认简平已经好好地系上安全带后,安并棋戴上开车用的墨镜,熟练地打方向盘,驾着小车离开这座半山腰的庄园。
繁茂的草木与花田被遗留
', ' ')('在原地,兴许也是一种幸福。
他们家离老宅有点距离,现在路况一般,不堵也不疏,估计约莫得三小时才能到,安并棋心绪不宁,两人刚交往的时候简平虽然简单提过家庭情况,说他对待原生家庭堪称恶毒,安并棋还觉得这家伙真可爱,现在才发现这个形容似乎非常客观。称谓奇怪,关系混乱,安并棋想了又想,决定还是问一问,自己老婆有什么不能问的呢!他轻咳两声,“那个……简女士……”
“你是不是觉得她挺有魅力。”
“……嗯……”
“嗯,我也觉得。几点了?”
“九点半……快要十点了。”
简平嘀咕了几句,摸出手机看了看,“才十点,太早了,她可能还没开始……嗯,的确还没开始。那只能看往期了。棋棋,你认真开车,下面一句话你听了不要吃惊。简女士的性爱小电影我有一大堆,回到家你可以随便看,看完再见到她时你就能萎了。”
萎什么啊说得我像硬过的样子?安并棋深吸一口气,保持平稳驾驶,平常心,就像谈论陌生人的八卦那样,例如金融狗在办公室啪啪啪被撞见,四大的员工私底下建约炮群,寻常!“你有很多吗?怎么听起来还有合集?”
“不少吧。”简平懒洋洋地,语气就像说今天超市汽水半价好便宜哦我买了五箱的慵懒,“我在小木屋和老宅里都装了不少隐蔽式摄像头,那女人到处打炮,所以日积月累就录了很多。”
安并棋:…………“听起来你很熟练的样子。”为什么以前都没跟我说过这些事啊!
“我幼稚园的时候就不小心看到她偷摸约炮。那可真是非常生动详实的性教育。”
“然后你就告诉你爸了吗?”
“不,我没有说,是父亲自己发现我知道了。他一直以为我和简缋都一无所知,其实只有简缋啥也不知道。”
“为什么你哥会不知道啊?听起来简女士表现得很明显啊?”
“因为简缋就是个傻逼。算了,也不是,他从小就是在封闭式学校念书的,假期在老宅也要学各种东西,所以他没机会知道。”简平又点点手机,平淡无奇地说,“啊,有个人溜进小木屋了,这是谁,哦是随哥啊。”
“啥?”安并棋侧头看了眼副驾驶上的人,自家老婆卷着长发打了个哈欠,一副困倦模样,倒是跟他神采奕奕的母亲不大相像了。
安并棋心里有点难受。不可能一开始就这般无动于衷吧,面无表情地收集自己母亲的出轨影片,看着她在自己父亲过世的地方性交。想要喊打喊杀的确也是人之常情了。
……这么一想,自家老婆是用了多大力气才克制住一直没动手杀妈……
“花匠,他在老宅也干了挺多年,两个孩子上小学的事还找过简缋帮忙。他们搞上有一年多了吧,看来今天又有新素材。”简平软软地靠着车窗,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时间不会停滞,细胞的衰老也推着人们也不断地向前,虽然在言语上刺痛了那女人,送的画也能恐吓对方一段时间,但他心底一片苍白,倒说不清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多此一举,可能也仅仅是为了宣泄情绪的无能狂怒。
“而且又快要到清明了。每年清明去拜祭父亲的时候,我都会把最新一年份的简女士录像烧给他。我可能也很厌烦自己的父亲,所以把录像作为一种……你懂的,反正,为什么他不反抗呢,为什么不揭露那女人的所作所为呢,说起来很冷血无情,但我非常迷惑他为什么要这样毫无效用地离开。”
“父亲走了十年了,其实好像他的往生没有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我,简缋,简女士等等,这些人的生活似乎都没有改变。我依旧没有走上正途,跑去画不入流的黄图,父亲一定会对我很失望。简缋的商业婚姻名存实亡,没有得到父亲最希望他获得的家庭幸福。简女士依旧像个淫虫一样到处发情。。”
“但从另一角度看,简缋,他的名字缋,本身就是绘画和画工的意思,他依旧沉浸在画画这个事业里。我叫平,父亲说希望我平平稳稳,暂时也没有铁窗泪,算是达成了他的愿景吧。简女士名头上还是他的遗孀,还冠着他的姓氏。”
简平自顾自地说起来。安并棋沉默着,安静地扮演一个垃圾桶。
“要说的话,可能只有那只猫被改变了命运……以前父亲养了个猫,估计就是路边捡的野猫崽,毛色杂乱,看起来丑丑的。我猜是父亲发现那女人出轨成瘾后才开始养的,可能也是个寄托。”
“猫叫酒酒。喝酒的酒。以前我觉得这名字很奇怪,后来才听绢姨说起,父亲有段时间酗酒,养了猫之后就不喝了。酒酒很黏父亲,也有可能是父亲离不开酒酒,吃饭睡觉日常生活都是抱一块的。酒酒很聪明,它只听父亲的话。”
“父亲这么爱酒酒,为什么还是要自杀呢。我想过很久这个问题,但没有答案。父亲走之前曾托付我好好待酒酒,结果他头七那天,酒酒发疯地要咬简女士,那女人气急败坏,抓起酒酒就砸。酒酒当场就,没啦。父亲在九泉之下会遇到酒酒吗,他知道酒酒的遭遇后会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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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酒会想要这样的结局吗?他嘱咐我不要因为性这件事苛责那女人,他认为人是欲望的奴隶,性事本身就是不可控的,所以我也什么都没做。人没办法猜测一只猫的想法,猫也无法抵抗人类对它的所作所为。那时候我没有跟简女士撕破脸,人类总是帮着同党的,其他人都说那女人是为丈夫的去世悲痛欲绝,嗯真棒,杀只猫似乎都成为她扮演悲伤的功绩。”
“我操,那你什么时候跟简女士撕破脸的啊?”安并棋问。他心想,难怪老婆从来没提过养宠物的事。
“那是后来的事了。简女士有段时间,不知道动了什么心思,到处给我介绍门当户对的男男女女,一开始只是女的,我就趁机出柜了,那傻逼大动肝火之后,就转头给我介绍男的,还让那些人直接进老宅敲我房间门,可能是想给他们制造机会强奸我。”简平懒洋洋地回答。
什么,什么?!?!安并棋一脚刹车停在路边,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安全带都忘了解开,就像个小豹子般扑倒简平身侧,紧张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臂。我老婆怎么还有这么灰姑娘的过去啊!
“没事,来一个我打一个。”简平回握住安并棋的手,两人十指相交,他笑眯眯地摸摸安并棋的头,“全都被我吓跑了。顺便跟简女士彻底撕破脸,理由非常充足。”
“诶——”安并棋猛地挺直腰,“所以你一直没恋爱过吗?”
“……”简平对上安并棋亮晶晶的双眸,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人怎么在听了沉重过往后还能顺利找错重点?
“所以我是你的初恋!”
“……嗯。”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突然发现之前都没想过这个问题,我非常地好奇啊老婆。”安并棋心花怒放,笑得像陷在向日葵花园里的小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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