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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盈阁外正对着白墙黛瓦的太学,高大的槐树伸出院落,在墨黑色的瓦沿洒下白色的槐花。
苗苗看向太学上舍的方向,桓雁之说不定此时也正在那里用午饭。
他此时也会在想自己吗?
黄莺也也听见了学子们说的话,小心地朝少年问道,“苗苗,你和太子是吵架了吗?”
苗苗摇头。
没吵架,是桓雁之不想自己给他做外室了。
黄莺没想到前两天太子还对苗苗以身相许,现在就要娶太子妃了。
枉他往日看起来那么宽厚和善,其实和普通男人没区别,有了新的就忘了旧的,太过分了。
“你和他睡觉了吗?”
苗苗又摇了摇头。
他还没找到机会和桓雁之睡觉,桓雁之就说他要娶太子妃了。
黄莺安慰他道,“太子看着就特别虚,你和他睡觉一时半会儿也怀不了宝宝,我们重新找一个就是了。”
苗苗反驳道,“他不虚。”
桓雁之只是看起来温柔了点,身体健壮着呢,抱起来比霍骁还沉。要不自己臂力过人,之前英雄救美的时候差点抱不起来。
黄莺凑近他问道,“你不是没和他睡过吗?怎么知道他不虚?”
苗苗不解地看着黄莺,为什么要睡过才能知道他不虚?
他看过桓雁之的裸体,肌肉线条流畅饱满,尤其是腰部的爆发力,一看就特别强,而且桓雁之还特别沉,可见肌肉结实,当然不虚啊。
“这不是一看就能知道吗?”
黄莺崇拜地望着苗苗,给他倒茶扇风。
他没想到苗苗这么厉害,不仅修为高深,还能一眼就推断出来别人虚不虚。
“哪天我带你见霍骁,你帮我看看他虚不虚?”
苗苗一听霍骁就来气。
“他虚得很,一脚就撂倒了。”
黄莺皱起眉头,“那我要不要给他找个医师补补,难怪他一直都不肯娶妻。”
苗苗见黄莺担忧,收起自己的愤慨。
“他其实还行吧,也没那么严重,不过比起太子还是差那么一点。”
黄莺抬眸,没想到苗苗不仅能看出来别人虚不虚,连两人之间的差距都能看出来。
“苗苗你真厉害。”
苗苗得意,“那当然,我比他们都强。”
他肯定是最厉害的!论打架他就没输过谁。
黄莺对苗苗佩服得五体投地,“那你要找个比他们还厉害的伴侣。”
醉盈楼在此时上了菜,红橙碧绿的菜色用不同形状的碟子装着,看着就鲜嫩可口。
苗苗吃了好几口,才回答黄莺说的话。
“……可我就喜欢雁之。”
桓雁之长得像仙君,待他又好,就算拒绝他,还记得让馆主给他拿伤药。
他觉得馆主说得对,桓雁之就是喜欢自己。
黄莺也夹起一片烤花揽鳜鱼放进嘴里,“真好吃,鱼肉又滑又嫩,要是能天天来吃就好了。”
苗苗吃得满嘴油光,“你让霍骁带你来吃呗,他特别有钱。”
光是给黄莺喝水的小碗就值五百两,能买个大宅院了。
黄莺轻声说道,“我是只鸟,怎么让他带我来这里吃饭?”
苗苗放下筷子,“莺莺,你就没想过和他坦白你就是救了他的人吗?”
黄莺瞪大了眼睛,“如果他知道我是妖怪,会吓坏的。”
苗苗吐出一口气。
霍骁哪里会吓坏?他开心得不得了好不好?
一般人听到和自己相处几年的鸟儿是妖精,心里一下子都接受不了,霍骁就不一样了,一丁点不适都没有。
“……他才不会吓坏。”
黄莺:“如果他知道我是妖,说不定还会把我抓起来,凡人都不喜欢妖。”
苗苗抓心挠肝,连灌了几碗杨梅酿。
他想告诉黄莺,霍骁已经知道他的妖怪身份,不但没把他抓起来,还给他做小衣服。
这种感觉就好像知道了故事的结局,被人一直追问还不能剧透一样,闷死他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
黄莺垂下眼睫,“万一他不喜欢呢……”
杨梅酿微酸,没有酒意,后劲却不小。
苗苗连灌了好几碗,眼尾已是一片湿红,眼前的屏风和菜肴都变得模糊。
“桓君就算知道我是石榴精,也不会抓我。”
黄莺:“他不一样。”
苗苗觉得黄莺和霍骁这三年白相处了,连这都不知道。
他和桓雁之说的话不超过百句,就知道桓雁之不会因他是妖精就歧视他。
黄莺吃完饭先离开了侯府,留下苗苗坐在饭桌旁发呆。
醉盈楼中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结伴的太学学子,就他孤零零地一个人。
不仅如此,连窗外的燕子都是两只聚在一起你侬我
', ' ')('侬。
杨梅酿的后劲此时上来了,少年晃了下脑袋,有点晕晕的。
他看着面前被他吃空了盘的枣泥山药糕,让饭馆的小二给他打包了一份,拎在手上出了门。
一柱香后,苗苗出现在桓雁之的窗前。
草木的香气缓缓飘入青年的卧房,微微翻动了书案上陈放的宣纸。
古朴雅致的书画悬在素白的墙面,典雅内敛的家具整洁而有序,青年静静地躺在素白色的纱帐间,像是一幅静美的水墨画。
卧房门口的易卓对暗卫打了个眼色,让他们不要出声。
他看得出来,桓君待少年不一般,自驿馆回来后,桓君便时不时走神。
苗苗翻身进屋,轻手轻脚地走到青年的床边,拉开青年的帘帐,好似一滴朱砂灌入了水墨画间。
少年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桓雁之。
他已经好几天没见过桓雁之了,青年这几天像是没睡好,眼底都有了青黑。
桓雁之以为少年很快就会离开,没想到少年一直盯着他看,炙热地眼神让他想装睡都不能。
他睁开眼,起身欲下床。
“你怎么来了?”
苗苗当即把他按在了床上,“你睡,不用管我。”
自己的脚步声已经够轻,没想到还是吵醒了桓雁之。
桓雁之猝不及防又被按了下去,少年的脸近在咫尺,眼尾红得像是涂了胭脂,粉润的嘴唇距他不过一指的距离。
匀浅的呼吸扫在他的脸上,脸上的汗毛敏感地立了起来。
太近了。
青年轻咳了声,“我睡醒了。”
苗苗收回手,“哦。”
他不是没发现桓雁之的冷淡,可腿就是控制不住往太舍的方向来。
少年想起什么似的,提起自己的打包的枣泥山药糕给放桓雁之看,“这种枣糕特别甜,你要不要尝一尝?”
少年的眼睛乌溜溜的,像是含着两汪清澈见底的湖水。
桓雁之心念一动,又把涩意压了下去。
“我不爱吃甜食。”
苗苗打开纸包的枣糕,递到桓雁之眼前,“还热乎着呢。”
他都看见桓雁之的喉头动了,肯定是想吃枣糕,只是不想吃他的枣糕而已。
桓雁之又强调了一遍,“我不爱吃枣糕。”
苗苗嘟起嘴,“你明明就喜欢吃,就尝一块,尝一块好不好?”
桓雁之不知他从哪看出来自己喜欢吃枣糕,他已经很久没吃过甜食,上一次吃是在六岁的时候。
那时他的父君刚刚登基,结束了长期四处征战的日子,他也不再过之前辗转漂泊、颠沛流离的生活,照顾他起居的内侍给了他一块枣泥山药糕,他没忍住,连着好几天都吃枣泥山药糕,连饭都没吃。
父君说他身为储君,连口腹之欲都管不住,如何治理好国家,此后便禁止宫人给他任何甜食。
在此之后的岁月里,他比父君所要求的还要完美,父君也对他越来越倚重。
桓雁之的视线落在那块枣泥山药糕上,白软的糕点上还印了花模,看起来赏心悦目,像是诱惑他走向商纣、秦二世的诱饵,只要尝一口,就会万劫不复。
苗苗拿起枣糕咬了一口,“没放毒。”
他咬完又摇了摇脑袋,“怎么有两个你?四个了!”
桓雁之皱眉:“你喝酒了?”
苗苗把枣糕拿开,环住青年的脖颈,嗅着青年身上的墨香气,“没……没喝酒。”
他只喝了几碗杨梅酿,杨梅酿也好喝,可他忘记给桓雁之也拿一份了……
少年想着想着就哭了起来,滚烫的热泪砸在青年的肩上,肯定有特别多人喜欢他,给他送东西,自己什么也拿不出手,连杨梅酿都忘记拿了。
桓雁之哪还有不明白的?少年这是真喝醉了。
他也哄着少年,让易卓去烧壶醒酒茶,自己给少年脱着鞋子,让他躺床上睡。
苗苗越想越难过,抱着青年的胳膊不肯撒手。
“雁之,你别走。”
桓雁之哄他道,“不走。”
苗苗又说,“今天……莺莺说你虚,我帮你怼回去了,你一点也不虚,是不是?”
易卓尴尬地站在门口,也不知道该不该在这时敲门。
桓雁之猜测莺莺是少年的朋友,一时间没法接话。
苗苗又哭起来,“我帮你说话,你都不夸我。”
桓雁之给他盖好被子,“嗯,苗苗厉害。”
他对着窗外说道,“易卓,把醒酒茶端进来。”
易卓低头进门,余光瞟见少年居然睡在太子的床榻上,心下大吃一惊。
他们这些亲近之人都知道桓雁之最不喜与人共用东西,何况是床榻这种私密物件。
桓雁之怕易卓听见什么不该听的,又说道,“你代我去前舍向典学请个假。”
易卓点头应是,出门便吩咐
', ' ')('卧房周围的守卫暂时撤远一点。
房间内只剩下桓雁之和苗苗两个人。
苗苗又在青年的怀里蹭了蹭,“雁之,你还没回我的话呀……你不虚的是不是?”
“不虚,”桓雁之对他说道,“来,喝茶。”
苗苗看了眼表面黑乎乎、味道也不好闻的茶水,别开脸把桓雁之抱得更紧,“不喝……呜……我要喝杨梅酿,要喝杨梅酿……”
折腾了半天,少年终于乖乖躺在了床榻间。
苗苗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了,翻找出袖中的银子,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好半天才找准青年手背的位置。
“我银子都给你,一粒,两粒……嗯,我还有颗一两的银子不见了……不见了呜哇……”
桓雁之拍着他的背,“都在呢,都在呢……”
苗苗眨巴了下眼睛,长睫湿湿的,看着桓雁之手心的银子,“你、你骗人!我刚才花掉了,我想起来了。”
桓雁之:“嗯,花掉了,没丢。”
苗苗哭得满脸是泪,“我把内丹也送你,我的内丹可漂亮了,红红的圆圆的,还会发光。”
可他念了好几下咒语,内丹都没出来。
于是扒开了茜红的衣袍,嘟哝着找自己的内丹,“呜,我的内丹不见了……雁之,我的内丹不见了,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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