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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了两车的妖精还能按正常的速度行进,变成了五车妖精后,马车便走得慢吞吞的。
车里的妖精叽叽喳喳吵了一路,所过之处全是乱糟糟的交谈声。这些小妖精大多从没出过太白山,如今有苗苗引路,又有伙伴相陪,见什么都新奇,拉着苗苗给他们解释。
苗苗被闹得脑袋疼,皱着眉头坐在马车里,他是去见雁之的,不是带他们去郊游的。
小兔精把手指竖到嘴边,和别的小妖精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苗苗哥哥怀了宝宝,不要吵。”
别的小妖精点了点头,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苗苗的小腹。
哇,好可爱的芽芽。
妖精们安静下来,不过一会儿,又悄声指着外面的带着面巾的女子。
“为什么她们要在脸上遮一块布?”
松鼠精:“挡阳光的吧,她们特别怕晒黑。”
小兔精指了指旁边行人的斗笠,“那为什么不戴那种?只遮下半张脸,上半脸还是会晒黑呀?”
鲤鱼精也往外瞅,“估计是脸上起疹子了,拿布挡挡。”
乌鸦精挤了进来,“我知道,我知道,去偷东西之前得在脸上遮一块布,这样就别人看不出来自己是谁了。”
“真的吗?”小兔精不可置信,“遮个鼻子和嘴巴就能让别人看出来自己是谁了?”
鲤鱼精附和道:“我也听说过。”
乌鸦精:“凡人眼睛都不太好,看不远,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小兔精点头,“有道理。”
苗苗:“……”
……
天寒地冻,白雪绵延。
本来五天可以走到的建邺城,足足花了十天。
苗苗让他们在建邺城附近的城池下车,有吃有喝有玩,还不用受九重天阵的限制,可妖精们不肯下,非得跟着他,于是车队便驶向了建邺城附近的城郊。
少年利落地跳下马车,到脚店差小二喊了个牙婆,买了个大庄子,把妖精们拉到了庄园门口。
“到了到了,现在可以下车了。”
小兔精第一个跳下了马车,“这就是建邺城吗?漂亮是漂亮,可好小噢,还没有我们之前经过的那个什么城大……”
苗苗捂着额头,扶在车辕上喘气。
“都下来,我有话要说。”
几辆马车呼啦啦下来一堆妖精,个个生得玉雪可爱,眼神灵动,惹得周围的乡农频频朝他们张望。
少年掀开帘子,又四周转了转,还查看了下车顶和车底,确认没有遗漏的妖精,便让车行的人把马车拉到一边,如此检查了四辆,到最后一辆马车时,竟然有妖精躲着不肯下车。
苗苗:“下车了,建邺城到了。”
妖精是跟着他出来的,他得保证他们完好地到建邺城,等他们玩够了,再完完整整地送回去。
车底的妖精不肯出来,叫了好几次都没反应。
已经下车的妖精好奇地把马车团团围住,伸直了脖颈往里瞧。
“已经到齐了呀?还有谁呀?”
“对啊,小兔、松鼠、鲤鱼……嗯,都在这儿了。”
苗苗见对方不应,直接把他拽了出来。
“蛇……蛇,你怎么来了?”
少年提手就要揍,他和蛇精是死冤家对头,偷摸跟他来建邺城肯定是使坏来了。
已经下车的小妖吓得脸色都白了,没想到他们和大蛇精一起待了这么多天。
大蛇精捂住自己的脑袋,“不只我,黑熊也来了。”
说完便往车内指了指,“他缩在暗格里。”
苗苗又把黑熊揪了出来。
他们可不能和这些小妖住一块,太白山有灵力庇护,小妖们又熟悉地形能逃跑,可在这建邺城外,这些小妖一口都不够他们吃的。
黑熊精也哭着抱头,“苗大爷,我们真没干坏事,就是也想来看看。”
苗苗还是给他们揍了一顿,再呼喝着把他们拖进了庄子。
等打发走牙婆和车行的人,苗苗召集了小妖精们开会。
“这不是建邺城,是城外的田庄,建邺城在北面,那边高耸的城墙,看见了吗?”
“大邺的国君如今到处在抓妖精,不要乱跑,你们想吃什么,我都可以派人买回来。”
“城里有九重天阵,入建邺城者不得使用法力和妖术,和凡人没有区别,要是进城被抓了,就是死路一条。”
“不要同别人说你们是妖精,不要让人发现了。”
小兔精:“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进城玩呀?”
苗苗:“等雁之成为大邺的国君,就可以进城玩了。”
小兔精:“雁之是什么?”
苗苗:“雁之是大邺的太子。”
小兔精:“他怎么样才能当上大邺的国君?”
苗苗:“那得等现在的国君挂了吧。”
妖精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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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苗心生愧疚,本来是跟他来建邺城玩的,结果只能在城郊的庄子里窝着。
思索半晌,跳过大蛇精和黑熊精,一只妖发了十两的银钱,又雇了几个丫环小厮住在后侧院,教妖精们玩叶子牌、蹴鞠、踢毽子。
安顿下来后,少年便拖着大蛇精和黑熊精鬼鬼祟祟地躲到了城墙底下。
大蛇精顶着被揍得青肿的脸,惨兮兮地朝苗苗问道:“苗大爷,这有九重天阵呢,咱们走吧。”
苗苗:“我知道啊,等会我们偷偷上去,趴城墙上往里看看,不进去就行。”
黑熊精:“那有什么好看的?”
苗苗挥了挥拳头,“看不看?”
大蛇精和黑熊精异口同声:“看!”
三人躲着城墙上的卫兵,好一番才爬到了城墙边缘。
苗苗借着黑熊精挡着自己的脸,向城内张望,可城墙修得太宽了,只能看到远处高一些的楼阁,别的什么也看不见。
又踩着大蛇精的肩膀往上蹭了蹭,才发现这儿的卫兵好似都瞎了,看不见他,大胆地把脚往里面踩了踩,唔,还是没反应。
肯定有陷阱!
他明天再来探。
解赞捏着扇子,等苗苗下了城墙才给他劈头盖脸一通骂。
“你不要命了啊!那么高的城墙说爬就爬,外墙都是冰凌子,你要是踏空了!摔下来了,你让我怎么和雁之交待!蠢死你算了!你自己不是回太白山了,怎么又回来了!不听话!不听话!”
青年举起扇子就要打,摇了两下又恨恨地放下了。
苗苗被骂懵了,心虚地撇了撇嘴,“……不会摔死的。”
解赞气了倒仰。
苗苗赶紧扶住他,“你别摔死了呀。”
解赞深吸了两口气,走了两步,又回来对苗苗说道:“跟我进宫,雁之需要你。”
苗苗把手往后面一背,“我不进去,雁之说了,不要进建邺城,也不要回田庄。”
解赞打开扇子,猛得摇了摇,“这个时候又听上话了。”
苗苗:“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被通缉了吗?”
解赞:“通缉令被撤销了,你一路过来没看见吗?”
苗苗想了想,确实是这样。
解赞:“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和你解释不清楚,你跟我进宫去。”
苗苗还是不动。
解赞:“我还能骗你吗?苗苗,我们俩这过命的交情,是不是?”
被追杀的时候,少年撇下自己跑了,他都没和计较,还送了他二十万两白银外加碧盈楼。
苗苗:“你骗了我好多次,骗我说树汁是奶让我喝,害我嘴巴肿了一下午,骗我吃橘子会怀宝宝,害我好几天没睡觉,还骗我学瑶琴摔跤,害我摔出了血被雁之含叨……”
解赞心虚地用扇子挡住脸,“都是我干的吗?”
苗苗:“就是你干的!”
解赞咳了咳,“行吧,我回宫和雁之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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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清宫的屋檐堆着雪,盖住了原本鲜丽的颜色,反倒显出几分与世无争的清绝来。
桓雁之和桓砀相对而坐,穿白衣的墨发如瀑,着黑裳的白发苍苍,好似太极图化了人形。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人,只是情形同十日前大不相同,青年成了坐上客,男人成了阶下囚。
八日前,霍骁领了三万的兵马抄水路围了建邺城,下檄文数落桓砀的罪行,并表明他来绝非有意造反,只因心忧百姓,并表达了希望太子早日登帝的美好愿望。
桓雁之以为桓砀还要挣扎一番勒令周边郡县率乡军入京勤王,没想到在霍骁围城时,他就直接杀了天师,并且表示自己受奸人所惑,如今时日无多,自当退位由太子接任。
霍骁进城替换了建邺城守军和内宫的禁卫军,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桓砀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孤这一生,活得太过执着了,事到如今才看明白,人生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你是个好太子,将来也是个好皇帝,政权孤已交于你,十五日后是个好日子,正好举行登基大典,孤也可安享晚年,了此残生。”
桓雁之:“儿臣也不愿走到今日这一步,情势如此,由不得人。”
桓砀瞥了他一眼。
青年垂首也落下一子,态度恭敬,礼仪也挑不出错,声音更是平和温柔,听不出一丝怨愤。
奈何脖颈上的掐痕太刺眼,让男人瞬间清醒不少。
桓雁之:“儿臣不孝,却也愿意给父君一个体面,权当报答父君对儿臣的抚养之情,栽培之义。”
“大邺开朝皇帝在太清宫内坐化升仙,数百年后也会有您的传说,也算是另一种长生。”
桓砀好似头一回认识桓雁之,印象中的太子不是弑父杀君之辈,为何就走到了这一步,就因为那个颜苗吗?
叹了一句,“……是孤对不住你。”
', ' ')('桓雁之出了太清宫,相思蛊便又发作了。
易卓背起青年往未央宫跑,朝小太监喊道:“唤太医!孙函,叫孙函!”
桓砀没理会外间的吵嚷,咬牙吞掉冷得似冰的浓茶。
茶杯锤在桌上发出闷沉的响声,棋盘上的白子和黑子也被震得散乱不堪。
颜苗这都不进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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