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5,直儿和赵王府是两样东西
不知是这画古怪还是眼前人更为古怪一些,即便外面狂风大作,也无论如何不该有丝毫风起的屋内竟无端端地渗出了一丝凉风,这邪性的凉风直钻进赵真正忍不住撩起的宽袖一角里头。
赵真今日身上着的是套淡紫色木绵裘,内里则简单一件紧身深黑绸常服,这一身不似入宫的礼服那般繁琐,却也足够他在宽袖底下藏把极短又极锋利的匕首了。动手还是不动手的念头往来只在旦夕之间,赵真闭了闭眼任由往事如烟。他最后问了一句:“先生,我要你句实话。你是否直到现在都想让我们赵王府家破人亡?你究竟预备如何对付直儿这个赵王爷?”
先生这个称谓似是从远方来,洛晏想着自己到底是有多少年没有听过他人如此唤自己了呢?往昔里,他从洛家子弟的洛公子身份转变为了翰林院的洛学士,他成为过许多人口中的授业传道的“先生”,之后却急转直下地被迫当上了为众人鄙夷的赵王妃。这数年来因为皇帝器重的缘故,当面尊他为“洛大人”者居多,可背地里以嘲讽口吻讥笑他是“赵王妃”的人仍不在少数。“先生”这个词儿于他而言是那远去了的无痕岁月。叹息尤在,追忆犹存,但他现下一心要的是再变个模样,他要做好赵直的父君。不,是夫君!
洛晏用一种令赵真捉摸不透的眼神看向他,道:“赵王府如何非我所能定夺,而是圣上才能决断之事。”
赵真着急道:“你说皇上!你是否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洛晏嗤声一笑,眉睫朝下瞥向赵真衣袖,道:“圣上如何是圣上,可你已经动了心思不是吗?怎地?要用那把想真正毁了赵王府的匕首杀了我吗?你不敢真的犯上,却敢来杀我,也未免过于天真了。”
赵真全然没有想到洛晏竟知道自己藏了把匕首在袖口里,并且这把匕首并非只为对方而预备。他想着万一自己年儿里从宫里出不来,那就干脆以死报信,好叫白容止和赵直他们心里有数,明白皇帝要对他们下手了。
赵真道:“我只是自尽,不会连累他人。”
洛晏道:“所以才说你天真,你以为天家自有真情在吗?你早死一刻,赵王府便早危一分。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想着如果得得知圣上将不利于赵王府和赵家军,你就先以死报信。”
赵真急切道:“即便圣上对我无情,可他到底还是会顾及赵家军和你这位由他一力提拔起来的亲信不是吗?拖得了一时是一时,你们也能提前有个准备。”
洛晏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仿佛是要确认眼前人是否真是他教导过的。他捧着半温的暖手炉往垫了厚实绒毯的檀木椅上一坐,不紧不慢地道:“届时圣上只会朝外先封了信儿,首当其冲是你带来的人被铲除,再然后便是斩草除根。你需知道,你自尽,是对天威的不满,连同着表明同与一起的人也都不满。你们自己倒也罢了,少来拖累我和直儿。”
这时候天上传来轰隆隆的响声,想必雪后正要逢惊雷,这年过得着实令人心惊胆寒。见赵真不再言语,洛晏好心提点道:“记住,赵王府不是直儿的,是皇家的。皇上愿意赐的东西要在就会在,他若不高兴想要收回去了,你就要拱手谢恩着给他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