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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许觐为送走何小公子,芸悠问她时,也只说是前些年她孤身去书院求学时相好的小公子,芸悠是个老实的,基本许觐为说什么就是什么,也没有多问。
等到午时,与帝都的商人谈好生意的后续事项,许觐为给许臻去了一封信,说是要在帝都多留些时日,四处走走,增长些见识,另外,林遂长姐,现任翰林编修的林彦府上,她也要去拜会一下。
且说这许觐为想拜会的林遂长姐——林彦倒是个上进的,顺义侯府承爵三代,到林彦这代便要降格,着实没有什么前途,林彦有才学,不肯坐等山空,考中进士入了翰林,又被礼部尚书看重将庶子嫁予了她,前世许觐为因为生意的事忙的焦头烂额,于林彦也是匆忙拜会,今世,择日不如撞日,她前些天递了帖子,今日去拜访正合适。
这么想着,许觐为带着芸悠和各色礼品入了林府,林府不大,外观看上去却工整秀气,不多时,便见林彦携儿女出来迎接,林彦今日休沐,穿了身青色常服,五官继承了顺义侯府一贯的俊俏,她大林遂七八岁,性格严谨,却又并不是那不通达之人,林许联姻,许家大方填了她妹妹林枝的窟窿,又补贴了她许多,打通了门路,得以官进一阶,因此,她待许觐为十分有礼。前世,许觐为帝都生意出了问题,也是倚仗她从中周旋,是以,许觐为对她印象极好。
这段时间许觐为生意还未铺展,这次来拜会林彦也是顺路拜访,是以重要事谈的时间并不长,转眼就到了吃饭时间。
等林彦和许觐为进入饭厅,突然一个团子跟牛皮糖似的扑到了许觐为身上,许觐为接住团子,发现刚刚见过——这可不就是林彦五岁的儿子林柏玉。林彦如今膝下有一儿一女,大女儿林沐雨被教导的严谨端正,小儿子林柏玉却吃成了个小胖子,又粘人又淘气。但林彦和夫郎还有他姐姐都宠他,许觐为生的眉目温软,又兼之进门时送了他好多小玩意儿,林柏玉便觉得许觐为好,便想软磨硬泡让林彦同意舅母带他出去玩。
刚刚,许觐为从交谈中得知林彦的夫郎王氏近来感了风寒正卧病在床,大女儿林沐雨要过童子试,下午林彦还要教导她,她想虽然林柏玉淘气,但几个大人跟着他倒也没什么意外。于是,许觐为便答应了下来。
等许觐为到了林柏玉想去的地方,才晓得怪不得这小胖子想出来,今日在钟山寺这里举办的庙会可真是热闹,帝都是帝皇居,凤朝国力强盛,南方的、北方的,国内的、国外的小玩意儿和吃食一应俱全,许觐为有钱,又纵着林柏玉,不一会儿,乳母和芸悠便拎了一大堆东西,许觐为怕他丢了,开始是抱着他,后来累了,只好牵着他。
终于几人走到一处台阶要歇息歇息,林柏玉那个小胖子突然生龙活虎起来,原来,他发现了台阶下有个小贩在卖花灯,便兴奋地蹿了出去。这一蹿可不要紧,斜刺里突然跑出个乞儿,小胖子的冲劲儿太大,那小乞儿躲闪不及,竟被撞下了台阶,脑袋还磕在了小贩踮脚的一块石头上。
这下,小胖子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原地,最后,还是许觐为最先反应过来,她顾不得其他,许觐为将林柏玉抱起塞给了乳母,急匆匆地跑下去查探,却发现这小乞丐已然晕了,石块上好似还有血迹。。
这下,也不能再逗留了。许觐为令芸悠将路上买的玩意儿并乳母和林柏玉坐马车送回林府,又给了乳母一锭银子,林柏玉几个金瓜子压压惊,这才脱下外衣裹住那小乞丐,雇了路边送货马车去城里医馆看伤势。
“这乞儿不过是被撞了头,再加上好几日没吃饱饭才晕了过去,调养几日,便无大碍。”看起来年迈而又有经验的女医下了诊断,许觐为才放下心来。经过前世一遭,许觐为对这前世来生有了忌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左右不过一个乞儿,带回许府怎么也有一口饭吃。
左右也没什么好去处,许觐为将这乞儿带回别院,请守院的老妇夫郎给这乞儿洗了个干净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又包好头,等许觐为再去看时,这乞儿的脸却令她着实一惊——竟是个极为貌美的小少年。
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许觐为昨夜才见了何盛贻,倒不会对这貌美的乞儿起什么心思,只是看这相貌,不定是哪个大户人家跑出来的小公子。
等到夜里,许觐为见这少年还不醒,便吩咐了芸悠去睡,推说自己拿了本书就着灯再看会儿。
芸悠刚走,许觐为将书撂下,:“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她话音刚落,床上的小少年便睁开溜圆的杏眼,缩成一团,杏眼里还氤氲着泪:“你是谁?你别过来,呜呜,爷爷快来救我。”
许觐为内心甚是无奈,这少年看上去怎么也要十五岁了,在凤朝都是可以当爹的年纪了,哭成这样,脑子莫不是是个傻的。
许觐为叹了一口气,转身端过桌上一盘做成白兔样的米糕,那少年一看见米糕也不哭了,抽抽嗒嗒着问:“小兔子是给我的嘛?”
许觐为将盘子放在他被子上,又给他递了帕子。
那少年端起盘子,捏着一个兔子,犹豫了一会儿
', ' ')(',似是很不忍。
许觐为觉得好笑:“糕点吃完了还有,你尽管吃便是。”
听许觐为这么说,那少年似乎下了决心,他闭上了眼睛,几乎一口一个。他吃的香,许觐为怕他噎着给他递了一杯又一杯的水。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许觐为等他吃完,才开始询问。
“姐姐,嗝~我叫小五,嗝~我家在爷爷的房子那里。”他吃的开心,虽然噎着了,但也放下了对许觐为的警惕,然而,给出的答案却是十分的让人无语,也罢,送佛送到西,许觐为决定明天带着他去钟山寺。
吃饱了、喝足了也没什么事了。许觐为刚要去睡觉,就被他拉住,圆溜溜的杏眼瞪着她,面颊红酡酡的,似是十分不好意思:“姐姐,我想尿尿。”
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嗝~姐姐,我好难受,呜呜。”
许觐为这一夜,又当爹又当妈,终于等到这少年舒坦了,许觐为索性就在旁边小榻上睡了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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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次日用过早饭,许觐为领着小五回了钟山寺,刚下马车,许觐为再次受到惊吓,一只大黄狗从寺边草丛里蹿了出来扑到了少年身上汪汪叫了两声。
“姐姐,这是阿黄。昨天我没回去,爷爷和阿黄肯定很担心。谢谢姐姐,我要回家了”小五摸了摸大黄狗的脑袋,便跟着大黄狗向一条小道走去。
许觐为有些不放心,吩咐芸悠在此地等待,自己跟了上去。
果然,有个瘸了腿柱着拐的瘸腿老头等在了一所破旧房子门口,小五见了老头冲过去激动的叫了声“爷爷”。四下也没有什么好遮挡的,跟在身后的许觐为上前向这老头见了礼,详细说了说昨日事情经过,名唤小五的小少年没心没肺,不在意自己头碰着了,倒是因为昨夜的白兔糕和今早的小馄饨不断的向爷爷说许觐为的好话。
等讲清楚事情,许觐为留下谢礼要走,却被瘸腿老头叫住,那瘸了腿的老头头脑倒是精明,他将小五支开,叫过许觐为到里屋,对许觐为拜了拜:“女君,您是个好人,换做常人见小五这般容貌,定是个被玩弄下场,您还好心带他来寻我,证明您是个善心人,我年纪大了,小五是半年前流落到这儿来的,因这容貌差点被糟蹋了,是我救了他,也是我日常叫他将脸抹脏怕他被人再看了去,我也曾想送他回家,可您也看到了小五心智还是个孩子,帝都人海茫茫,也不知他那家人是否尚在人世,老头我一把年纪了,也不知能活几天,我在帝都住了一辈子,也不想走了,他遇到您,是他的造化,女君行行好,收了他,也是积德行善。”
许觐为皱皱眉,小五固然相貌好,许府也不缺吃的,但就怕他背后是个麻烦,她刚想拒绝。那姓刘的老头直接给她跪下了。
或许,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到了,许觐为扶起老头点头应了。刘老头将小五叫进门,摸摸他面颊道:“小五跟着许女君走吧,去外面吃好吃的,爷爷老了,这里地方小,留不下你了。”
“呜呜,爷爷是不要我了嘛?”小五闻言,抱上刘老头胳膊,圆溜溜的杏眼流出泪来。
“爷爷不是不要你。”刘老头出屋将黄狗生的一只小崽放在小五怀里:“小五,你最喜欢阿黄,阿黄也算是你妹妹,阿黄生的小狗就是你外甥,你是长辈,就该带外甥出去看看,你要记住出门在外,照顾好你外甥。等你外甥出去长了见识,你再回来。”
许觐为看着刘老头哄这小傻子,有些无语。退出门外,爷孙二人哭了好久,刘老头才领着肿成了核桃的小傻子出来。
到最后,许觐为给刘老头留了银钱,牵着哭的冒鼻涕泡泡的小五和他怀里的小黄狗又回了马车。
许觐为听了一路哭声,她生性温和又不好发脾气,但还是有些头疼,等到下车,这小五抱着他的狗扑到许觐为怀里:“呜呜,姐姐,我知道,爷爷把我给你做小侍生孩子,以后我再也见不到爷爷了。”
许觐为想反驳他什么鬼的小侍生孩子,但手最终落下只是温柔地摸了摸他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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