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情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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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夏这一巴掌力道很虚,连声音都没打出来,更不可能疼,何筝眉头都没动一下,闭着眼继续睡,嘴唇也没有蠕动,稳稳含住杜夏的一边乳头。

杜夏眼眸半垂,面无表情地将手举起,打算再给何筝一巴掌,把人弄醒,他头一回见何筝睡得那么沉,那么乖,那么毫无戒备。

杜夏把手放下了。闭眼,还是很觉得清醒,眼睛又睁开了。

他侧躺着,正对着的窗帘自打两人发生性关系后就没拉开过,阳光打在暗黄色的窗帘上,隐隐能在帘子上看到阳台挂晒的衣物形状。

窗框两侧的缝隙里还能分别有条明亮的白光,渗透进来的光线就全都变旧了,给房间里的人和物都打上柔光,包括熟睡的何筝。

何筝明明就躺在杜夏身边,他的存在和室内的光线一样,幽暗,朦胧,散发不真实的光晕,像港岛上世纪文艺片里的男主角,和无脚鸟、船票、桃花等象征远方的意象重叠,这间出租房只是他途中所经历的其中一个场景。

出租房里并不是没有声音,杜夏身后,一台款式老旧的小型风扇正在孜孜不倦地运作,发出规律的白噪音。

这个房间里有空调,空调也一直开着,但不管温度开多低,两人肌肤相亲的时候汗还是会沁个不停,就把风扇也开启。淋漓过后他们忙着喘息休息,忘了关,一觉醒来,杜夏后背一阵凉意,加上空调风,他在热夏拥有双倍凉爽惬意。

所以杜夏纯粹是想省点电,转身去摸床头的空调遥控板,何筝还在迷迷糊糊的睡梦里,吮咬杜夏的乳尖,本能地更使劲将人抱紧,杜夏也闷哼一声,想把何筝推开吧,又怕他牙齿一用力把他那么敏感的地方磕碰到。

杜夏摸到了遥控板,把空调关了。何筝睁开眼,开口带着鼻音:“你醒了啊。”

“嗯。”杜夏看何筝这样子,“你还想睡?”

何筝用实际行动回答,脑袋埋进杜夏怀里。他没再吃奶子了,就是把手臂穿过杜夏的脖颈再屈起,给杜夏当人肉枕头,另一只手再搭在他身上。杜夏反正没什么事要做,就也陪着眯眼,也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肚子开始抗议,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之前醒来想把何筝叫起来是为了什么。

杜夏饿了。

尽管昏天黑地到不知道时间,他是人,是人就会饿,需要吃饭。

何筝这次睡得浅,杜夏身子稍稍一抖,他就睁开了眼,也听到杜夏的胃发出咕噜声。他没赖床,起身的时候咂巴了两下嘴,像是在回味那并不存在的奶味。

杜夏没下床,还是懒洋洋躺着,侧脸看向不远处灶台前的何筝。何筝把内裤和外裤穿上,腰带松松垮垮挂着没系紧,从后面一扯就会落地,很适合恶作剧。

可惜杜夏连根手指都不想动,不然生火做饭的人也不会变成何筝。何筝并不掌握烧饭这项技能,只会把冰箱里的云吞面和馄饨煮一锅,反正杜夏不挑食什么都吃,他自己别连碗速食都要品鉴一番滋味就成。

杜夏盯着何筝的后背,突然觉得这人也挺逗,煮饭做菜这么基本的生活技能都没掌握,就敢走到现在这一步。

不过再仔细琢磨吧,那些老人常说的学不会就嫁不出去的技能好像越来越不重要了,杜浪也跟他提过,他是寝室里唯一一个会自己洗衣服的,其他人都带回家给父母洗,做学生的只要会刷题、刷好题就行。

何筝把锅盖盖上了,扭头,杜夏还是原来的姿势,目光看向他这边,眼眸却又是聚不上焦的,像陷入很深境界的沉思,亦或者从根本上放弃了思考。

思考多累啊,杜夏脑子空空,一身轻松。他这两天唯一一次动脑是因为收到了杜浪的讯息,说是和同学在临市的某教育机构里找到了兼职,有宿舍包吃住的那种,很有可能整个暑假都在那边忙,不回蓉城了。

何筝总算没那么欠揍,搂着杜夏温存的时候才问起,想知道蓉城大大小小的兼职机会那么多,杜浪为什么要特意跑到隔壁的城市

杜夏当时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反应速度变慢了,何筝连问了好几遍,他才勉为其难地拼凑出一个答案。杜浪这是不希望父母为他办升学宴。在他们老家,杀头猪都能叫七亲六眷来喝酒,考上大学更是天大的喜事,其重要程度和娶到媳妇不分上下。

但办宴席的真实目的并不是分享喜悦,而是为了收人情,来吃的人都要随份子钱。杜夏重回老家那年,这种形式的宴席已经被当地明令禁止了,大红横幅上写着“恶习”,但当地人都出来打工了,老家不让办,就在打工的地方办,找农村的流水席师傅在空地上架个大红棚子,棚子里面红火热闹,不比饭店差,外面有人拿着本子记账,以后去这些人家里吃酒,又要把礼金随回去。

杜夏自己跟在蓉城打拼的老乡们几乎没有来往,并不意味着他父母没有。升学宴这种酒席要是办成了,来吃饭的起码十桌八桌,能收不少红包钱。

这钱当然到不了杜浪自己的口袋里,就算父母愿意给,他也不要,更不希望父母借他的名义办成这劳什子升学宴,借着暑假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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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的机会,提前跑掉了。

毕竟是亲兄弟,杜夏还是很懂杜浪在想什么的。何筝听他说完后意外没借机吃醋,也觉得他们兄弟挺相像,一样拧巴。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跟父母说不呢,一定要绕那么大的弯子,”何筝顿了一下,补充道,“还大概率行不通,费力不讨好无法逃离。”

“你不懂。”杜夏想说,何筝的思维跟他们这种土生土长的小老百姓是有差异的,他实在不想再动脑子了。

他活了二十七年,没怎么上过学,对读书人一直很敬畏,他现在敢拍桌子说独立思考那一套是骗人的。

去特么的延迟满足会获得更多快感,那都是用来骗学校里的小屁孩的!想快活还得做爱,必须做爱!他用青涩的吻堵住何筝的唇,不想再跟他一问一答,只想做爱,爱。

爱!

在爱里,他可以像何筝一样抛却过去的身份,所有的身份,不再是谁的儿子,谁的哥哥;也不需要当哪家店的老板,完成什么样的复刻;工作,伙伴,朋友;谋生和理想,学识和实践……这个社会赋予他的规训一点一点被磨灭,这个社会中的人附加给他的身份一个接一个被撕掉,他在无边无际的情爱里沉沦至最自由之地,那里唯一的镣铐枷锁只有欲念,对下一击浪潮的期许和贪恋。

频繁的性爱加长了杜夏两次高潮之间的间隔,他前面都射空了,他还要把何筝的牛子吃进去,不动,就夹着,双手双腿拥抱着,纠缠着。何筝也很喜欢这种状态,比起自身的释放,让杜夏感到充实更能满足他男人的自尊心。

只是他很好动,不住地抚摸杜夏光滑的后背,爱不释手。杜夏的手指就停留在一处伤疤上,灵魂出窍似地毫无动作,他其实有在记忆,那种很即时的观察所带来的瞬间的记忆,每一次眨眼都是一幅画,细致到何筝每一处伤痕的位置,每一口呼吸的长度,每一声喘息的深浅,每一次触碰的轻柔。

杜夏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想,毕竟脑子没坏,还在。他现在盯着何筝的后背,何筝扭回头盯着锅盖,随时准备熄火,把云吞面和馄饨都捞出来。

杜夏恍然。

天早就黑了,何筝身上笼罩的那层柔光消失了,变得接地气,周身围绕着真实的人间烟火光。

但真说起来,下厨煮面的何筝反而又是最不真实的,杜夏还没搞懂芝诺的乌龟,他张口就又来一个俄狄浦斯。

杜夏原本以为他和何筝之间必须要疯一个,他们现在都好好活着。

杜夏没忍住地笑了一下,笑出声那种。何筝又扭头,见他是冲自己笑,便问,“笑什么?”

杜夏脑子还不太好使,就是笑,何筝看了眼锅里还没煮开的面,把火关小,朝杜夏走了过来。

走路的时候,没系好的腰带尾端一甩一甩的,像街头流里流气的古惑仔。

等会儿还要吃饭呢,还早,何筝双手做爪状,作势要挠杜夏痒痒,骑到杜夏身上戳他胳肢窝,逗得杜夏咯咯直笑。

“别闹我了,别……”杜夏笑到气都喘不上了,何筝才停手,居高临下地问,“那你快说,说出来也让我乐一乐。”

“你先下来……”杜夏还是乐呵呵的,想先把何筝哄下来,何筝立场坚定,坐在杜夏胯上不动摇。杜夏也是时候给脑子做复健了,努力回想过去,随便撤点什么糊弄过去,他余光里的灶台上有小火在煮面,柴米油盐生活气。

“庄毅,嗯,对,就是他。”杜夏终于想出个人名了,断断续续地转述庄毅曾经同自己说过的那段经历。庄毅和姑娘露水情缘,庄毅给她画了幅肖像,姑娘给他念《情人》。

杜夏后来知道庄毅那都是编的,吹牛逼的,但如果真的有那样一个场景,肯定很美,想想都浪漫。

“我还以为什么呢……”何筝的落差感还挺大,就差把“这算什么”写在脸上。杜夏心情好,跟他拌起嘴来了,故意嫌弃道,“总比某些人只会煮速冻面强。”

杜夏这话成功挑起了何筝男人的自尊心和胜负欲。不就是杜拉斯的《情人》嘛,何筝又不是没看过,他也能给杜夏念。不,他会背,最经典的那段开头他还记得原文,他清了清嗓子以表正式,才说了几个音节,杜夏就又笑了。

“你叽里呱啦就叽里呱啦,怎么还吐痰啊。”

“诶哟,那是小舌音。”

“什么音?”杜夏以为何筝欺负自己书念得少,胡说八道,何筝只得继续解释,不是所有洋人都说英文,人杜斯拉是法国的,《情人》原着是用法语写的!

杜夏更震惊了,不是说法语是世界上最浪漫优雅的语言嘛,不应该很好听嘛,怎么还吐痰呢,何筝都没脾气了,问他,“你到底还听不听?”

“听,听!”也不去想何筝为什么会说法语了,杜夏也天真的像个孩子,撑起身子,两眼充满好奇。何筝躺到了他身边,托着腮帮子和他平视,他说,我认识你,我永远记得你。

杜夏在憋笑,听不懂何筝在说什么,更不知道何筝的语音语调标准又地道。

何筝没笑。他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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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严肃,很认真地看着杜夏,他还用手指卷起杜夏的一缕头发,勾到自己鼻尖嗅闻,他又说,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杜夏也不笑了。

潮热的出租屋里窗帘紧闭,两人在沉默中相视,耳边有风的声音。

杜夏情窦朦胧,问,这两句话什么意思。

何筝毫不犹豫,说,意思是我可以吻你吗?

杜夏差点又笑,想说何筝在骗人,欺负他没看过原文。就算没看,他也认定何筝在胡说八道,他凝视眼前那么近的何筝,何筝的眼窝深邃,他的眸色依旧是东方的,澄澈的,通透的。

杜夏不敢说自己看清了何筝,但他已然见过何筝的多种模样,东方的,西式的;克制的,疯狂的;体面的,露骨的;文明的,野蛮的;阳光的,阴戾的感性的,冷漠的……只要一直看,天天看,日子天天这么过,一辈子不也就过去了吗。

杜夏看着何筝缓缓朝自己凑近,他垂眼,神色竟有些娇羞,早就被肏熟了,突然又变回纯情模样,何筝就要亲上来了,他难为情地低眉含颌,偏偏又不开口拒绝,等着别人来撷取。

一切都刚刚好,正正好,何筝突然面色惊慌,蹿起身往床下跑。杜夏被吓了一跳,鼻子也慢半拍,迟几秒闻到焦味,他也顾不得自己没穿衣服浑身赤裸了,忙不迭也赶到灶台前把毫无经验的何筝推开,以防他被随时可能冒火的锅烫伤。

祸不单行,杜夏的手机偏偏也在这时候响起。这还是他这些天来接到的第一个来电,用言语支使何筝帮他去接,别站在旁边帮倒忙。

然后杜夏赶紧行动起来,火速关掉煤气,将底部焦黄的锅端到水龙头下冲洗,极端温度的对撞下锅底腾起水汽发出滋滋声,杜夏用钢丝球把那些报废的速食面和馄饨刷洗,终于有功夫扭头,何筝竟也背对着自己,耳边还贴着手机。

那就不是催缴话费的。这是杜夏的第一反应。杜夏问何筝谁打过来的,何筝犹犹豫豫,到底还是转过了身。

何筝的面色不大好看,天大的好心情一下子降到阴暗谷底那种。

总不能是因为没表现好烧糊了,闹脾气。

杜夏还挺希望何筝是因为这个不高兴的,何筝慢吞吞地走近,板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将手机递过去。

导致杜夏接手机的动作也很僵硬,瞟了一眼来电提示,对方是老四,他出声还是没什么底气和自信,“喂?”

“杜夏!”对面的人却把他当救命稻草,嚷嚷道,“你在哪儿啊!”

“我……”杜夏支支吾吾,看看何筝,目光又挪回到自己的脚趾。

“你快回来吧,出事了!”

杜夏一个激灵,眼睛都瞪直了。

正要问出了什么事,老四比他还要着急地咆哮,“再不回画室,你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庄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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