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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没有不散的宴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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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夏:“?”

杜夏的反应还是慢半拍,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啊……我。”他手足无措起来了,在灶台前踱步了好几圈,才意识到得先把衣服穿上。

从厨房走到床前就那么几步路,何筝站在中间,不是很情愿让道,杜夏一筹莫展地挠挠头发,拉开塑料帘子做成的衣柜,从里面抓出干净的衣裤。

杜夏都忘了自己上一次穿衣服是什么时候了,又拿着手机,歪着脑袋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脸之间用两手套裤子,单脚站立时不平衡地跳了好几下,差点跌倒。

总算穿好了,杜夏才发现自己忘穿内裤。他这些天荒唐过头了,现下要重回现实世界,干什么都手忙脚乱。

杜夏只得把裤子脱了重新穿,把手机开免提外放。老四还在催他,过于焦急,事情又说来话长,导致前言不搭后语,没个重点。

好在杜夏依稀听懂了。老四说庄毅问老乡借了辆车,要把画室楼上自己房间里的东西打包搬空,看那架势是要开车回老家,不准备继续在大卫村里做生意了。

这消息对杜夏来说确实是突如其来,晴空霹雳当头一棒。不出门的这些天里他没收到任何来自画室的讯息,他还一直以为庄毅独当一面,把画工和客户们都笼络住,继而还有点怅然若失,别说这个世界,就是小小一个画室,没了他也照样正常运转。

没成想,庄毅这些天过得并不好。

但也没理由啊,杜夏想不明白庄毅好端端为什么要走,当务之急是回画室。他总算穿好衣服了,一挂电话就往门口冲,何筝挡在门前,好言好语道,“你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杜夏一脸茫然。没拉开窗帘的日子里,他吃了睡,睡了做爱,做累了吃点速食,吃完困了再继续睡……就这作息,别说白天黑夜,他连今天是几月几号都不知道,赶忙重新将手机屏幕摁亮,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好家伙,这会儿都凌晨三点了,万家灯火都熄灭的点。

他原本以为这种沉沦浸淫过了很久很久,起码十天半个月,他和何筝也就独处了四五天,实在是做的次数太多,以至于有这般错觉。

“他选这个时间点,就是去意已决,又不想让你们知道他要走,”何筝分析给杜夏听,“要不是闹出动静把老四吵醒,他说不定已经走成了。”而一个打定主意要离开的人,再怎么挽留,都不可能再心甘情愿的留下,留下了,双方也会心生芥蒂,回不去曾经的亲密无间。

杜夏沉默。何筝这番话乍一听,确实有道理。

杜夏也是个听得进去话的人。

“所以为什么不遂了他的愿呢?”何筝继续晓之以理,娓娓道来,“我在你们画室工作也有小半年了,很多事情都看在眼里,不说罢了。我不知道庄毅以前怎么样,但今年,连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都能看出来,他已经没放心思在画室上的,这一两个月的订单还都是你拉来的,他什么力都没出,到年末却要拿走你一半的钱……他要是和别人合伙,这桌宴席早散了,也就你杜夏心肠好,不跟他计较。但杜夏,这世道弱肉强食,人善被人欺。”

杜夏保持沉默,也只能沉默。何筝说的字字句句都在理,难以反驳,何筝真正的意图也显山露水。

何筝对杜夏语重心长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房间里不再有人声,唯有风扇还是工作。四目相视里,何筝眼里满满都是自信,有绝对的把握说服杜夏,杜夏狠狠将他一推,猝不及防到他差点摔倒,站稳后侧脸,杜夏已经冲出了门外。

何筝站在原地,楼道里的奔跑声渐行渐远,他手臂上被杜夏推过的皮肤越来越灼热,杜夏推他的力道,也从未有过的粗暴。

杜夏奔跑在去大卫村的路上。

他跑得并不快,才过两条街就不住喘气,小腹侧下方发疼,是在床上躺久了陡然运动,身体还没适应。他的脑子也不太活络,以前思维利索的时候他就说不过何筝,何筝刚才更是把情况现状给他分析得透透的,和庄毅散伙于他绝对利大于弊,从此他踏踏实实单干,庄毅自由自在,也算是两相成全。

但人不止有理性,更多时候都在感性在驱使。杜夏直觉不能就这么让庄毅走,他在蓉城待了十二年,整整十二年里见过不知多少来打工的外地人,来去之间,两个异乡客的关系不管曾经有多好,约定多少次要找时间机会去对方的老家玩玩看看,第二年不一起回到蓉城,就散了。

再也不相逢了。

杜夏一直跑到大卫村到主街才慢下脚步,双手叉腰,有些狼狈的大口喘气,老四就站在店铺门口,见杜夏来了,也不迎上去,但面色焦灼。

老四身边是一辆经济型轿车,车后备箱开着,里面已经塞了不少衣物。

“……到底怎么回事?”杜夏停在老四面前,仰头看看楼上庄毅房间亮着的灯,再收回目光看向老四。两人随后一起进屋,老四边走边跟杜夏说具体情况,说着说着就走到三楼庄毅房间门口,门开着,庄毅在里面卷被子,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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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屋外的人,正用麻绳将被褥固定住。

老四之前就劝过庄毅,没用,这会儿识趣地退步,躲到门后去了,杜夏还挺迷糊,就径直往前走,走到庄毅身后,再回头,老四贴心地帮他把门掩上,方便他们说话。

“你来了啊。”庄毅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自顾自地交代。他把从第一年起对接过的所有画商的联系方式都列成了表,打包压缩后发到杜夏的邮箱,杜夏现在就能用手机看到。他还给自己算了帐,这半年来预支的生活费确实比赚的钱多,他说要不就算了吧,反正他要走了,杜夏年末就不需要跟人半对半分钱了。

“怎、怎么能算了呢。”杜夏这时候应该开句玩笑,说自己是庄毅债主,庄毅不许跑,他表达不好,干脆什么弯弯绕绕都不搞,开门见山道,“你和阿珍又不是同乡。”

庄毅打包的手顿住了。

被杜夏直截了当戳到最痛处了。

见庄毅这般反应,杜夏以为有戏,在庄毅身边蹲下,庄毅逃避地侧过身,杜夏也没凑过去,绞尽脑汁组织语言,挤出几句大实话:“你回老家有什么用,阿珍又不会跟你走。”

庄毅迟疑片刻的手又有了动作。杜夏不免郁闷,伸手去拍庄毅的肩膀,庄毅幅度很大的甩开他的手,语气也冲:“别管我!”

杜夏并没有被吓到,闻到了庄毅嘴巴里的酒味,甚至还有点想笑。

“你喝酒了,那更不能走啊。”杜夏松了口气,认为庄毅只是酒气上头,一时冲动,酒醒了肯定会后悔。庄毅让杜夏别管他,那车是他老乡的,老乡会送他走。

杜夏扶额,这事闹得他脑壳有点疼。

“……实际点,庄毅,咱们都这岁数了,不是小孩子了,”杜夏无奈道,“在老家要是能挣到钱,咱们也不会跑蓉城来讨生活。”

杜夏和庄毅的老家都在典型的劳动力流出地,穷乡僻壤得很,庄毅那老乡混的不错混出辆轿车,牌照上的也是蓉城的,年末开回老家过年,车头天天堆满红色的鞭炮纸,然后又在年初开着车离开。

蓉城未必是这些人的第二个故乡,但真正的故乡,已然是留不住人了。

杜夏说的是事实:“就算你今晚走了,等你身上没钱了,你还是要出来的。”

“那我就换个城市。”庄毅还是很坚定。

“哪个城市里有第二个大卫村?”

庄毅二十三岁来大卫村,还比杜夏大三岁,都说男人三十而立,庄毅和杜夏在大卫村待了七年,切身经历了名画复制产业最红火的那几年,今年生意虽然没以往景气,但他们画室在大卫村已经算生意不错的了,庄周梦夏这四个字在画商圈子里也小有口碑和知名度,这块牌子在大卫村也算得上老字号。

总而言之,杜夏和庄毅这一路走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庄毅要是没遇上阿珍,小珍珠去世后也没一股脑地把钱砸进股市,他肯定买得起一辆比楼下更好的车,蓉城商品房的首付捉襟见肘,和杜夏一样回老家盖个三层砖房还不是绰绰有余。

可惜美好生活都只存在于如果里。每当面对重大的人生选择,庄毅似乎都没被命运女神垂青。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提出想离开蓉城,早在去年去港岛看梵高真迹前,何筝就已经失了心气,要不是杜夏为此出了车祸,他过意不去,他说不定已经离开过一回了。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庄毅对杜夏说,他要转行了。

杜夏过于震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庄毅抱起捆好的被子要下楼,笃定地跟杜夏说:“我以后不当画工了。”

杜夏忙不迭站起身,张开双臂把人拦住,脸上的笑容很勉强:“别看玩笑了,你不当画工还能干什么?”

不止是庄毅,杜夏自己也不知道,他除了当画工还能干什么。那些刚初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的年轻人或许还有选择,在鞋厂干了一年觉得没意思,明年就去衣服厂,反正流水线上手快,厂与厂之间的薪酬也没有太大差距。少数人若是能在一个厂踏踏实实干个三年五载,被老板留意培养成小管理,手底下有十来个新员工,也不是没可能。早些年更是有打工仔自立门户办加工厂,家大业大到回老家建新祠堂的神话,这类传闻越来越少了,蓉城留给年轻人的机会也不多了。

在工厂流水线上班的人不可能临时起意转行去当画工,画了这么多年装饰画的杜夏也不可能突然去厂里找个班上上。每个人在一个行业深耕久了,都很难说走就走,去不熟悉的新行业从头来过,那风险太大了,很有可能新工作干不好,老本行也回不去了,不三不四不上不下,只剩尴尬。

但庄毅去意已决,抱着被子绕过杜夏,出门往楼下走去。杜夏见拦不住,赶紧先跑到二楼画室把灯打开,待庄毅走到画室外的楼梯口,杜夏再次张开双臂,一手贴着墙壁,一手握住楼梯扶手,把庄毅堵在画室和下楼的阶梯之间,无法前进。

“庄毅,你还是回去睡一觉吧,睡醒了就不冲动了。”杜夏的劝说苍白又无力,但他还是没有放弃,想把庄毅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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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毅没生气,也没和强行去冲撞杜夏。杜夏让他看看身后的画室,那个颜料垢厚厚一层的工位,庄毅很配合,面无表情地扭头,再面无表情地把头扭回来。

像是对这个行业毫无眷恋,庄毅出离平静,整个人了无生气。

见他如此敷衍,杜夏不知为何,反而有些生气。

“不就是被阿珍老公找上门来了吗,”杜夏不是一个好说客,老四叮嘱过别当着庄毅面提这个,杜夏还是说出来了。

事发时杜夏当时还在出租房里和何筝睡觉呢,不在现场,但从老四的只言片语里,阿珍那还没离婚的老公很是耀武扬威,特意来画室告知庄毅本人,说阿珍答应和自己回老家过日子了,他特意开车来蓉城接她,两人过几天就走。

阿珍的公公在老家是个小官,一直庇荫儿子,阿珍老公在老家没啥正经工作,但生活质量很不错,不需要外出打工讨生活。

所以来都来了,阿珍老公就想顺道看看,阿珍以前的姘头如今混的怎么样,借着卖画的名义来到店铺,话里话外炫耀阿珍最后的选择是自己。

老四说庄毅那天脸都绿了,要不是被他拦住了,肯定把阿珍老公揍了,旁边几个店铺老板也假装路过来看热闹。阿珍老公这波操作攻击性不大,对男性尊严的侮辱性极强。看热闹的人再一传十十传百传遍大卫村,庄毅的面子丢尽,真的没法在村子里混了。

“但那就是个傻逼人渣,臭鱼烂虾!”杜夏骂人的功夫不到家,但想表达的意思到位了,阿珍老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庄毅不应该受他影响,把他放在眼里。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跟何筝待久了,杜夏也会冒几句成语了。行行出状元,庄毅就应该留下来,重拾过去的激情,支棱起来跟杜夏继续干,好好干,庄毅默不作声地扭头望向画室,凝眸五六秒后回过头来,他的脸颊是红的,眼尾也是红的。

“但我觉得阿珍的选择没错,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我什么东西都不是。”庄毅扯扯嘴角,想假装坦然地微笑一下,他眼眶也红了。

他说自己是个loser,三十岁了,还一事无成,两手空空。

杜夏呆滞。庄毅向来普通又自信,日常发言充满对自己的信心,这还是杜夏第一次听庄毅自贬。

而且不是调侃。

是真的自我厌弃。

“阿珍老公那天说得也没错,我一开始确实骗了阿珍,让她以为我是搞艺术的,搞艺术的没钱、活着的时候不得志,很正常……”庄毅又一次回头,盯着自己工位上那副还未完工的梵高自画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还是无法坦然自若地接受。

但他又要逼迫自己面对现实,自言自语地喃喃,“艺术?就我,还搞艺术,还艺术家?”

他嘴唇颤抖,发红的眼眶瞪大良久,实在撑不住了,他一眨眼,有泪掉了下来。

他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这么贬损自己,他今天肯定喝了很多酒,他说自己是下水道里蝼蚁,永远上不了台面的臭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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