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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新摘完菜从厨房再出来,谢然人已经出门,只剩小儿子谢青寄坐在沙发上。
他眼睛朝下看,明明没有情绪露出来,王雪新却觉得谢青寄今天心情欠佳。她有些发愁地抓着头发,一向不知该如何跟这个不善言辞的孩子交流。
谢婵从小性格开朗,有什么事情从不瞒着她,谢然大大咧咧,就算王雪新骂他几句也不会放在心上。
可一碰上谢青寄,她就格外小心局促,始终记得谢青寄这闷不吭声的脾气却是最倔的,小时候过生日哭着说反正许愿也不会实现,爸爸也不会回家,那干脆就不要过生日了,结果挨了打,往后就真的再也不肯过生日许愿望。
王雪新躲进厨房,给谢婵打电话。
“婵婵,今晚回家吃饭吧。”电话那头的谢婵支支吾吾,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道:“然然在家吗?”
“臭小子出去约会了,不管他,就是你弟,看着心情不好,你回来开导开导他,看看是不是要考试了压力太大。”
一听谢然不在家,谢婵这才犹豫着答应下来。
王雪新刚挂完电话,低头一看手机,发现一分钟前进来一条银行转账短信。她疑惑地点开,继而震惊地张大嘴巴,发现谢然居然在断断续续给她打钱,加在一起快两万,之前的转账短信都被她漏掉。
有时一千,有时两千,有多有少,不难看出是他和小马分完钱后就立刻转到自己的户头。
“天哪,你哥这是不想过日子了。”她喃喃自语,谢青寄凑过来往手机上看了一眼。王雪新立刻拨通谢然电话,又高兴又生气地骂道:“你把钱都给我干什么,自己不留一点?”
谢然那边听起来正在开车,电话里传来打转向灯的声音。
“我手上有钱,够花就行…”他语气一顿,不知道谢青寄就在王雪新的旁边,语气随意道:“小谢不是想考北京的学校吗,那边花销大,我给他肯定不要,你给他吧,别说是我的钱。你要用不到,就都留给小谢,或者你再开个户头,以后我赚的钱都打进来,给小谢用。”
谢青寄的睫毛颤了颤,王雪新没注意到他这一瞬间的失神。
“他上学的钱我早就攒好了…这些钱我也给你攒起来,留着给你和真真结婚用!”
谢然一阵头大,说自己在开车,迫不及待地挂断电话,生怕王雪新问他什么时候跟张真真领证。
王雪新又“喂喂喂”了几声,收起手机,骂谢然不让人省心,但根本就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她眼中透出些许欣慰,又喜滋滋地把那些转账短信翻来覆去看上好几遍,截图发朋友圈炫耀,叫七大姑八大姨来给她点赞,最后才意犹未尽地进厨房做饭。
谢然到的时候张真真的饭局刚结束,有男同事把她送出来,被她双手乱挥着推开,语气不清醒道:“滚滚滚!别碰我……”
谢然上前把她接过来,那男同事见谢然看起来十分不好惹,当即赔笑着解释道:“她喝多了,我扶她一把。”
谢然没搭理他,转头问张真真能不能自己走。
张真真抬头偷瞥一眼,见人都走光了,立刻活蹦乱跳地从谢然身上弹起,旁若无人地调整胸罩带子,不说把谢然当“外人”,怕是连“男人”都不算。
“一个个都没安好心,还好我装醉,吃饭了吗,请你吃烧烤。”
谢然无语地看着她龇牙咧嘴地把高跟鞋一脱,脚后跟都磨出血。二人往烧烤摊一坐,谢然去给张真真买拖鞋,回来时见她正在和人打电话,正在就出柜问题和女朋友吵得焦头烂额。
谢然无意偷听,实在是张真真嗓门太大。
“大小姐!我妈去年光抢救室就进了三次,你让我怎么跟她出柜,每个人家里情况都不一样,你的爸妈接受了,不代表我的爸妈也能接受。”张真真一提到父母,就大动肝火,最后来了句:“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随后挂了电话。
烧烤摊老板端着两瓶啤酒过来,谢然说还要开车,不能喝。
张真真一脸乏味道:“知道,就没给你点,两瓶都是我的。”
她随之叹口气,问谢然要了根烟,俩人大兄弟一样站在马路牙子上吞云吐雾,张真真突然道:“你会考虑跟你家里人出柜吗?”
“不可能。”
谢然想也不想一口否认,但也理解张真真这种心情。
她光是看见家人进抢救室就吓到不敢出柜,当年王雪新可是在谢然怀里断的气,流出的血把谢然半边衣服都给染红了。
如果当年的王雪新侥幸活下来,怕是她以后提出多离谱的要求谢然都会想办法答应。
“哎,有时候也想逼自己一把,想为了父母再让自己直回来,但是不行啊,就是受不了和异性有亲密接触,还是喜欢软和的妹子。孝道和自我,真是难以两全。”张真真一脸沧桑老道,突然想起身旁站着的谢然比自己更加大逆不道。
她好歹只是性取向为女,谢然可是心狠手辣,六亲不认地搞了亲生兄弟。
', ' ')('谁知下一刻,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谢然突然改口:“……也不一定。”
张真真一愣。
谢然皱着眉,一根吸完又点了一根,不情愿地承认道:“我弟最近好像,好像要早恋,也不算早恋吧……对方在追求他,我找人打听了,挺好一小孩儿,和他挺配,这你说要是以后真在一起了不得把我妈气死,得给她找个目标转移火力。”
他琢磨着,就算谢青寄不跟齐明在一起,按照他的性格也干不出把自己掰直了再去祸害女人这样的烂事。
让王雪新接受从小不让人省心的大儿子是Gay,总比告诉她大儿子祸害了最有出息的小儿子,兄弟俩在一起乱伦要好。
谢青寄的脾气可比自己倔多了。
张真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准备牺牲自己成全弟弟,准备先一步在东窗事发的时候站出去吸引老娘的怒火。
她看着一脸郁闷的谢然敬佩地鼓鼓掌,心服口服地赞叹道:“佩服!这气度,被人抢了老公还能笑着祝福,反正我是做不到。哦,好像也是你先始乱终弃!对我红杏出墙!你弟受委屈时那张小脸真是我见犹怜!看得我母性大发!但我爱莫能助!”
谢然:“……你喝的那二两白酒现在才上头?”
二人互损几句,双方心情都好上不少。
谢然抽完烟,嘴里有点苦,看着满桌的肉也没了要吃的心情,仅仅两根就把他全部烟瘾勾上来,好像除了吸烟就没什么可做的。
“主要是我弟他没什么朋友,现在有他能说得上话的同龄人也挺好。”
张真真火速解决掉两盘串,百忙之中抽空问谢然是怎么跟弟弟勾搭上的。
多年不见的远房亲戚之间因血脉吸引外加各种狗血因素而看对眼她倒是还能理解,但从小到大的亲兄弟搞在一起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就像她虽然性取向为女,可是看着一起长大的表姐表妹也不会有心动的感觉。
谢然叹口气,没吭声,就当张真真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听对方缓缓开口。
“很多因素吧……我自己从小对女生也没有什么兴趣,有次我妈带着我们去水库边上露营,钓鱼的时候掉水里差点死掉,是他把我捞上来的。”
从很早以前起,谢然就发现他对女孩子没有什么兴趣。
有次去小马家,偶然发现他枕头下面藏着一本封面裸露的色情杂志。
谢然内心毫无波动地翻阅着,反倒是看到最后几页,对着裸露着上半身,有着一层薄薄肌肉的男模特起了生理反应。
他当时就感觉有些大事不妙,后来班上的男生私下传阅着成人录像带,谢然看的时候却只想快进到AV男优生殖器特写的镜头。
但他开窍以后就没有喜欢过别人,那时的谢然心高气傲,心想他喜欢的人一定要是最好的。
谢青寄十六岁那年,王雪新带着他们姐弟三个去水库附近露营,当天就工作问题和母亲大吵一架,王雪新责备谢然不学好,天天做一些不正经的勾当,谢然则委屈又愤怒。
当时不知天高地厚的谢然大声反驳:“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和谢婵!我不跟人家称兄道弟,你的水果摊每个月都会被人收保护费,谢婵就得天天放学被人跟着欺负!”
“现在我挣这么多钱不好吗?你骂不着我爸,就来骂我,我怎么做你都看不顺眼!”
王雪新被气得脸色煞白,扶住谢婵的胳膊喘气,看上去快晕倒了。
谢然发泄完,逐渐冷静下来,他胸口不住起伏,拿起渔具往水库走,闷声道:“我去钓鱼,不用管我。”
后来失足掉进水中,不会游泳,他的脚压根触不到底,只能眼睁睁冰凉的水面瞬间没过头顶,肺部的空气一点点变少,每次张口求救,灌进去的都只有带着腥味的泥水。
谢然头昏脑涨,视线逐渐模糊,身体一寸寸沉下去前只是后悔地想,他为什么要和妈妈吵架。
难道他留给王雪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一句愤怒的牢骚吗?
隐约间听到有人扑腾入水的声音,接着他灌了铅一样的身体被人托举起来,破水而出的一刹那谢然已经没有力气呼吸。
被人平放在地上的时候他能感觉到,甚至是胸口被人按压着吐水喘气的时候,他都知道,可他却还是大脑缺氧,视线一点点黑下去。
最后有人贴着他的嘴唇,缓缓送进来一口气,谢然勉强挣开双眼去看。
这个在命悬一线间把他救上来,给了谢然第二次生命的人,居然是和他流着一样的血,从小被他陪伴保护到大的弟弟谢青寄。
水是冷的,谢青寄的手心却是热的。
弟弟炙热的掌心按在他的胸口,用已经开始发育变宽变厚的肩膀把他背起,谢然神志不清,感觉脑子里还有水,但在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谢青寄长大了。
当天晚上没有回城的车,谢然不敢让王雪新知道自己差点被淹死。他发起烧,躺在帐篷里一直喊冷,谢青寄没办法,只好把自己脱光,只留条内裤,躺
', ' ')('进去抱着哥哥睡。
谢青寄一晚上没睡着,时不时给谢然喂几口水,拿衬衣浸湿凉水放到他的额头上。
到凌晨四点的时候,谢然终于退烧,安静地睡了过去,不再折腾人。谢青寄疲惫地合上眼,想躺到一边去,可谢然却抱着他。
二人赤裸的皮肤紧贴着,谢然身上的肉很结实,是成熟男性才有的体格,谢然还有副好皮相,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谢青寄想到自己的性取向,有些不自在地想要推开哥哥,然而却被缠得死紧。
他怕再弄醒谢然,只好这样凑合着睡。他被谢然抱着,被迫看向他,头一次发现原来从小崇拜的哥哥,在面对妈妈的质疑时也会愤怒,也会口不择言。
谢然的烧退了,谢青寄身上却热起来。
谢青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们的帐篷里亮着灯,他抱着哥哥,二人距离近在咫尺,外面天都快要天亮了。
他能听到外面的风声、蝉鸣、鸟叫,甚至是谢然细小静谧的呼吸声,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一刻他意识到,原来一直为这个家遮风挡雨的哥哥,也没有他想的那样强大。
他以前为什么会觉得谢然无所不能?
谢青寄定定地看着睡着的谢然,心想这样有弱点短处的一个人,比以前摆着哥哥架子的他更加想要让人亲近。
第二天一早,谢然一动,谢青寄就醒了,他意识到什么,狼狈地往身下一摸,突然面色涨红,他在心里用最恶劣的言辞形容此刻对着哥哥起了生理反应的自己。
在谢然彻底清醒之前,谢青寄狼狈地穿好衣服逃出帐篷。
过了一会儿,谢然也醒了,他穿好衣服怔怔地发呆,神情有些恍惚,突然抬手摸着自己的嘴唇,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费解。
王雪新不计前嫌,第二天就忘了吵架的事情,叫谢然收拾东西准备回城去。前后说了好几遍,谢然都没有反应,等王雪新问到谢青寄去哪里时,谢然终于回神。
“谢青寄”,这个谢然从小喊到大的名字,突然随着弟弟的长大成人赋予了别样的意味。
那时候的谢然并没有想明白这是什么。
而那天的谢青寄,是穿着一条洗完来不及干的湿内裤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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