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十一、直言
孟容待在城里,但城外那麽大的事情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至於她是怎麽知道的,这就无须多言了──大半夜里人声鼎沸闹了好一阵子,就算不自己出去看也得找人去问问,祝官府的人出去走个几圈,哪怕祝官本人不在,有什麽大事总是要回来通报内宅的,所以孟容知道城外有什麽事了。
顶多是对这件事情没有什麽实质的感受,嗯,野人吗?
小时候在孟家封地长大,周围全都是定国的领地,长大後又陪着小姐出嫁做事,久居院中更是完全不可能与野人的威胁沾上任何关系,反倒是前段日子的大疫对她的威胁还b较大。
说是这麽说,自家男主人在城外的这件事情还是让她有些C心,可偏偏又没有什麽法子,所以C完了心後就跟姊妹讨论好谁守夜後,先行睡下。
正是这样的心态让孟容得以用饱足的JiNg气神来面临隔天的挑战……那怎麽可能,麻烦事就是麻烦事,不会因为睡眠充足就显得b较不棘手。
更别说住进内宅的少侯才在临走前练剑练得满地树枝落叶,她扫了大半天才总算是整理得稳妥乾净,今天又迎来了另外一件大事。
「咦?户府阁下要来?」
早上才返城的公子羽神sE如常的交待了这件事,就像是说待会想吃什麽一般平易,但对於孟容来说可绝对不是这麽回事,特别在守夜的那位姊妹如今正在补眠,其日常业务由孟容接管的此刻更是不得轻忽。
何时要来?过不过午?要用膳吗?是否上酒?等等关於迎接之事的细节纷纷浮现在孟容脑海中,若是跟上次孟侯来访一般,那还得先去替庭内那间屋子透透气……所幸,孟容的诸般烦恼都落了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户官于辰将以私人身份来访,所以不用依照五官规格来办,甚至也不必用到祝官会客用的厅室,只要带到一旁的房间中即可。
不用膳、不备酒,只要准备一些安神的茶水便可。
听到这里,孟容才想起公子羽才从城外祰天仪式中返回,不过看起来神sE安稳,不太像是彻夜未眠的样子。
在心中整理好该办事项的先後顺序後,孟容才告退,回内宅的几步路上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嗯,这一旬里只差卫府阁下没来过而已呢,不然五位阁下可全凑齐了呢。
在孟容的记忆中,户官于辰──或者尊敬一点称呼一声于伯──是公子羽的舅父,不过她对此同样没有多少实质感受,因为这位舅父从公子羽成为祝官府的主人以来,无论於公於私从未造访过。
真要说的话,祝官府本就在五官府中最不需要接待来客的,但从那时以来数年中一次都没到访过,反而让人觉得好生奇怪,只是这舅甥之间的关系又涉及到国君的家庭问题,孟容自然不敢多作探讨,顶多偶而想想罢了。
哪怕心中有多少非议,在实际见到户官的那一刻,孟容仍是不自觉站直了身子。
户官于辰是定国现时五官中最为年长的一位,从外观上看来也是如此,齐整的外衣与端正的姿态下,眼角有着些许皱摺,眼下有些浮肿,梳得齐整的发丝中的一抹霜白,看得出这位长者历经的岁月。
更别说这位长者只在少数护卫的陪同下步行前来,更是让人觉得讶异了。
在户官走近时,孟容便是趋前行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恭候多时,于伯阁下。」
走到更近後,孟容才看得更加清楚。
于辰的眼皮有些下垂,但这却使得一脸平和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寻常的长者,若是此时嘴角再挂着一抹笑意的话,那就是更是位慈祥的老公公了。
事实上,户官于辰以私人身份来访,所讲究的就是与此间主人之间的私交或亲属关系,所以此刻孟容仅以对待长者的礼节待之。
与之相对,于辰以平静的态度微微颔首同意,简单交待了左右後,便是跟着孟容走进了祝官府中。
孟容在前头领路,身後只听得见微微的踏步声响,缓慢却显得沉稳。
一路无话,直到指定的房间门前,于辰才对孟容开口。
「你,是孟家的吧?」
「是,不过与家主的关系已出五服了。」
虽不知对方为何要如此问,孟容仍旧据实以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是吗?」
于辰并未多作表示,迳自走进了孟容推开的房门之中。
这让孟容在心中有些嘀咕,更别说于辰从入门至今没有露出丝毫的笑容,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瞧过她一眼了。
本来孟容在将户官大人送到定点後就可以先去歇息,但这点心中的疙瘩让她决定留下来──嗯,留在一旁随时等候主人的呼唤也是很合理的,顶多是有点自作主张罢了。
「阁下此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老夫应当说过,自己是以私人身份前来,没错吧?」
由於如今天气有些闷热,没掩上房门的结果便是孟容待在门口便隐约听得见当中的对话,当然不能说相当清楚,但在相对幽静的祝官府中却是听得明白。
「是这般没错,还请舅父用茶。」
「茶吗?」
虽然于辰没有多作反应,但从他略带迟疑的口气中,孟容知道他的态度为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事实上,孟容对於茶的感觉也不是很好,因为那就只是b较淡的草药罢了,纵然祝人们也通晓草药之事,可也没有成天喝着药汤的道理吧?不过人在屋檐下,孟容也只好跟着准备茶水,让那些祝官府的人员饮用。
几年前在公子羽的指示下,小姐也跟着饮茶了,所幸饮用茶水後,小姐的神情多半显得舒坦,孟容才勉为其难跟着一起喝了几杯。
可她终究接受不了那水里的混杂着的味道,她觉得水就是水,不需要混那种东西,更别说茶水还得特地用陶器装,每次托着盘子都怕脚一绊就把器具摔破了。
「舅父C劳国事,想来昨晚没有安歇,这才差人准备些许,可收安宁心神之效。」
于辰没有应答,只是孟容也不敢窥伺,不知当中状况如何,只得等着两人的进一步交谈。
「话说回头,舅父说是以私人身份来访,可偏偏是在这个时候,那就让人有些不明所以了……特别是我与舅父之间应当没有什麽能以私下交情谈的事情才是。」
此刻,连在门外的孟容都感觉得到气氛一滞。
是啊,这二人虽是舅甥,但彼此之间的关系却远不如血缘来得亲昵才是。
「若是话家常……前些日子我来去匆忙,并未与母亲见着,怕是没有什麽能与舅父说的,更别说母亲可能也无话转达,那就当真是无话可说了。还是说来谈谈妹夫呢?虽说不常见面,可析儿如今已经三岁了吧?」
听到这里,别说是房内户官于辰是什麽感受了,门外的孟容都觉得心中有些紧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孟容纵是不关心政事,但对这种事情却是分外敏感,因为这与自身以及侍奉的nV主人息息相关──公子羽口中的妹夫并不是表面上的意思,指的是他的表妹婿。
公子羽与其舅父一家的关系并不热切,反而是那位于家小姐在出嫁後曾来祝官府拜访,这件事情让孟容印象犹深。
那位小姐是户官于辰的么nV,其出嫁在几年前算得上是大事,更别说嫁的对象是公子其,国君侧室所出的三子,与两位兄长只差了几岁。
析儿则是公子其与那位小姐之间生下的男孩,在此时提及此事,怎麽想都不是好事。
「你这是怪老夫不支持你,是吗?」
「舅父并未做错什麽,从我看来也是这样。」
室内一阵沉默,良久,才听得一道略显粗哑的嗓音。
「你自幼聪慧,如今的局势你不可能看不明白,可什麽都不说又算什麽呢?那事至今不算太久,但就跟当年一样,只要一发生就得解决……毕竟谁都不愿意见着最坏的结果。」
孟容在门外皱了眉,只因为他不太明白这位长者绕了这麽大圈到底想表达什麽,隐隐约约,可以判断出是往事,但到底是哪件事就不好判断了。
「少君已经不在了,他只有一个nV儿,公主也没有生下其他男嗣,国君对此尚未有所表示,代表如今定国并没有名正言顺的嗣位者,这状况并不好。为了不让此事演变成当年隆国故事,及早作出决断是必要的……所以老夫私下前来,以舅父身份来问一句──若你於国君之位有些心思,这回老夫会助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孟容听完这话,本就沈重的心思又是向下沉了许多,如一颗石头被投入池中,搅起了那沈积已久的淤泥那般。
须臾,这斗室内外陷入一片沈寂,孟容屏息,不知剩下一人会如何反应。
可她知道于辰的发言是有意义的,而这就牵涉到自家男主人的家庭问题了。
孟容对国君家的事情是有些了解的,毕竟当事人是自家小姐的夫婿,总是得事前有些了解才能跟着陪嫁,不过那大概跟多数国人所知相去不远,可即使只有那般一鳞半爪的内容,也足可理解……这是多麽沈重的一件事。
当年仍是公子的国君退了与于家的婚,这才得以迎娶公主,而元配夫人则是迅速被许配给了另外一人,至於那人是谁孟容便不清楚了,总之这事情至此也勉强算是告一段落。
只是让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是,国君与公主之间产下嗣子的数年後,由当时的祝官丁伯带来了另外一个男孩,而国君也确认了这个男童确实是他的儿子,亦即如今的公子羽。
这事情一时之间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因为按照礼制而言,如今的国君正室是公主,而她生下的孩子自然是国君的嫡子,可国君元配却在这段婚姻结束後生下了另一位男孩。
这导致了一个万般紧要的问题──如今祝官丁伯带来这孩子是什麽意思?又会给旁人有怎样的想法呢?
单就事件先後来看,这个孩子毫无疑问是国君的长子,但在嗣子出生又才又带来庶出的长子,而长子承继的又是国内另一重要氏族的血缘,实在是有太多令人遐想之处。
据闻当时的国君曾垂询於祝官,但祝官丁伯认为自己无立场发言而未能提供意见,而在其时,五官当中一位有立场介入且很可能一言定局的人发言了,只是他的发言让当时不少人为之愕然,因为他的说法与别人所想的状况截然不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尊卑有别,礼不可越。」
这说法如斧般划下了界线,只因他是那孩子的舅父。连当年对迎娶公主之事极为否定的人都这麽说了,纵是有心想以此事为由发作的人也没了藉口,谁还能多说什麽呢?
也许正因为如此,户官于辰与公子羽之间并无太多交流,如同避嫌一般,甚至连公子羽接任祝官都没有前来祝贺。
接着便是跨越近二十年光Y後,这对舅甥之间有的却是与多年前截然不同的立场。
若说多年以前的公子羽尚做不得主,那此刻的他已是祝官,在定国中枢占有一席之地,更别说是少君过世前的嘱咐,让他在不涉及非得让国君裁断的事务中得以代为视事,当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站在公子羽的立场来看,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事。
孟容越是这麽想便是觉得x口一阵紧揪,只因为她在许久之前就曾设想过这种状况,而这种发展对她来说却算不上是好事。
「呵。」
这不算漫长却让人感到惴栗不安的沉默中止了,将其划破的是一声轻笑。
听来平静自然,如同只是听到了一件有趣之事一般,平缓轻易的一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只是在此刻听来有些诡异,如同嗤笑,又似嘲讽,在这暑气中注入些许寒意。
「舅父此来便为了这件事情,是吗?」
此话一出,那原本的凝重气氛便是被扯得四分五裂了,只因为其言外之意。
「还能有b这更重要的事情吗?」
于辰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些许不满,只因为应答者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这不是私事,而是国事吗?」
「国君家事,亦是国事。」
「也是,但舅父这麽说便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公子羽的口吻显平稳亲和,却显然不适用於这场面。
孟容用听的就能明白发话者以怎样的心态开口,因为公子羽平常也会使用这种语气,不过那是在与祝官们随意交谈的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前几天仪府阁下才来过,不过他与我可是一句话都没谈,只下了盘棋就走。」
「……以他的实力来说,想必是次不错的对局。」
两人对弈之事,孟容作为侍nV自然是清楚的,可她不明白此时提这件事的意义何在。
「我与仪官之间只对弈而不交谈,个中原因为何,舅父应当是明白的,依照那人的X子来看,若非事情已经十拿九稳,否则他不会轻易开口,只会从旁提出一些意见,或者是置身事外而选择观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