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对祝人而言,多半会在两件事情上有所钻研。
一是辅佐祝官卜筮录事,是故泰半祝人就算无权C持仪式,也多半明白其进行方式与种种必须,更别说是识文书简这等基本功夫了。
二是祈禳治疗方面,而这也是与国人最为相关的层面,甚至说祝官府能在定邑城中拥有崇高地位多半是由此而来。
每任祝官底下的府中人员往往会有不同的风气或倾向,不过鲜有算是两方面都JiNg通的祝人,多半是侧重其中一方,而另一方仅是粗通而已。
祝官要立身於众人之上,两方自然都有会相当造诣,至於如今的祝官府执事许得……与一般祝人相同,仅长於其中一端而已。
作为代替祝官C持诸般事务的执事,许得所长者乃是卜筮录事那端,对於草药祈禳方面便显得较为生疏,不足以配药治疗,但拣点佐料煮茶倒是不成问题,或者说正因为只做得到这种事情,许得在祝官府中有个不甚光荣的别名──茶执事,指的就是只会煮茶的这回事。
祝官府众人还不至於在本人面前这麽称呼,而许得偶然听到也会适时当成耳边风忽视,这一切都是为了祝官府内的和气。
当然,这都只是流传在祝官府内的小道消息,自然不会外流给旁人知晓,更别说是让他府的人明白了。
此时,许得穿着一身正式服装,原因无他,便是国君丧仪由祝官主持,身为执事且熟知仪式流程自然得当副手,而这身服装虽不b祝官玄端章甫那般隆重,但仅是稍次而已。
此等正式而隆重的服装多半有两个特点,其一是繁杂多层的衣着,其二则是前者所带来的厚重牵绊,换句话说……就是不好活动。
许得未免弄乱一身衣着而正襟危坐,此时才结束第二日的一小段仪式,正是忙中偷闲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也正因为如此,更基於身上这一目了然的障碍,许得理所当然的将煮茶的任务交给了不知为何而来的吕志,而该名不速之客此时正在与杆秤展开一场壮烈的交战。
更准确来说,是在拣配煮茶所需的材料时,无法良好控制杆秤而造成的问题。
杆秤顾名思义,是在杆子上划出刻度,其中一端设有挂g以悬挂物品,另一端则能在刻度上配重,再提着中间的绳索来让两端呈现平衡。
杆秤可以用来测量物品到底有多重,也能藉此取出想要份量的药材,只是杆秤用法说来简单,实际C作起来却不是那麽好上手,特别是得一手提着绳手,另一方面改换两端配置来取得平衡。
很多人就是在这关出了问题,一如如今的吕志一般。
吕志作为武人,提着杆秤自然是难不倒他,问题则是在於配重上。
纵是许得一步一步告知吕志如何C作,他却总是会在平衡两端时拿捏失准导致失衡,使得挂在钩上的材料倾倒……所幸武人同样眼明手快,材料方面的损失不大。
「……不能你自己弄吗?」
数度失败後,吕志嘴角微微cH0U动,苦着脸向许得这麽说。
「想要喝茶就自己动手,我休息期间喝水就可以了。」
对此,许得保持悠然平和的态度,眉眼未动,断然回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可不是来打杂的啊。」
「我知道,那这位客人若是代替卫官大人前来观礼的话,请在离开房间後右转前往灵前致意,不要来打扰祝官府的人歇息。」
吕志r0u了r0u拧成川字的眉头,显然颇为苦恼。
许得对此毫无所感,仅是开口进行下一步挖苦。
「一般访客可是不会这般贸然进入的,还是说其实您与国君有着深厚的交情还是关系呢?若是这样的话,还请您协助祝官进行丧仪,否则他一人身兼祝官与丧家的身份实在是很不方便。」
吕志眉头的线条变得更为深邃,不过许得选择在此罢手,因为再进b的话就大事不妙了。
这是基於长年友谊,拥有对友人的深刻了解才能及时收手的本事……不过不值得说嘴便是。
说到底,许得平常虽会谈笑倒也不至於如此咄咄b人,他对自己的失态也多少有些自觉,而这一切终究是来自局势晦暗不明的压力。
公子其与孟侯离城迄今是第二天,而国君丧仪按照正常流程还需要几天时间,在这段时间中祝官府是绝对不会cHa手他务的,然而这仅是理想状况,至少许得就很难不去烦心此事,哪怕此前早已在卫官吕直的面前表明立场也是如此。
如今定国局势在许得眼中一如吕志手中那晃荡不平衡的杆秤般,不同的是双方都能在自己所属的那端增加配重,为的就是在风波中压倒对手。
只是对定国而言,这等国内争端怎麽想都会给人种不详的预感,或者说,对镇国而言此类内乱都是亟须避免的,毕竟二十余年前的覆辙不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定国便是在这平衡中支撑双方的杆子,一旦杆子承受不了双方不断追加的重量,无论是倾覆或是摧折对双方都只有害处,正是所谓的「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可就算知道双方都无意让定国走向最坏的景况,却无法肯定对方会加多少筹码才停手。
这,才是问题所在。
这是现实之中的争夺,并非是博奕盘上已然划好规则与限制的游戏,且胜败也不如博奕那般或可一笑置之……依局中各位的身份来说,也许不会丢了X命,但也不代表能轻易接受。
说到底,这仍是许得曾得到的结论──这是彼此不信任造成的问题。
哪怕卫官没有歹意,孟侯与公子其仍旧离城而去。
反过来说,便是只有将左右对方的力量摆在手中,才是最为安全的处境,而这次风波便是为了追求这般处境而产生。
纵是看清了一切,但许得手中并没有破开局面的权柄或能力,反倒是为此多烦心得很,着实是得不偿失。
在许得暂歇思考,回神的当下,却见着了有趣的光景,只见房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人,不过与局外人的吕志不同,来人是祝官府中人,也是唯一有可能在此祝官府上下劳碌时显得无所事事的人。
孟适,而就许得所知,他在钟响那夜就被祝官派出,还顺便带走了几个人。
许得固然对眼前人在这将近两天时间里去了哪里有些好奇,但还不至於特别出口探问,特别是此事牵涉到上司祝官时。
此时,折磨吕志许久的杆秤移转到了孟彻的手中,更正确来说是被强行塞进去的,而吕志的脸上同时浮现了一抹诡异的笑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至於那笑容是什麽意思?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吕志单纯是想看孟适出糗罢了,只是结果并不如吕志所想,孟适拿着杆秤的动作虽嫌有些别扭,却在吕志的说明下显得平顺稳定,不一会便是量完了第一种材料。
「不应该是这样啊……」
这句嘟囔传入许得耳中,让他嘴角微微上扬。
只能说这种事情也是讲天份的吧……
此时,门外出现了一道人影,许得认得出那是祝官府的熟人,不由得皱起眉头,盖因如今是他的休息时间,若无大事该是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那,这次会是什麽事情呢?
来人以诧异的目光看着吕志与孟适二人,不过并未多作反应,而是迳直绕过二人来到许得身边。
许得见状便明白这是件只能告诉自己的消息,连忙起身。
来人走近一步,在许得耳畔一番细语。
「……开什麽玩笑。」
此话一出,吕志二人将目光投到了许得这边,只是许得并无心情解释,先是挥手送走了通报者後,跨出数步,一把抄过了孟适手中的杆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在吕志与孟适手中不甚灵活的工具,许得用来不过是数息之间的事情。
「煮好茶等我回来,不要乱跑。」
抛下此句後,许得以与沉重礼服不符的速度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