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身为祝官的公子羽近似随兴地敲定了会谈的时间与地点,只是他的轻描淡写并不代表此事如此无足轻重。
敲定了会谈的时间,便会衍生出其後一连串之事,而在祝官府这端为此犯难受累的人物自然也是有的。
只是此人并非代替祝官执礼的许得,更非是被父亲排除後从此无所事事的吕志,而是在祝官府中实际上没有任何职务,若被问到有什麽任务,那大概就是负责跟在公子羽身边的孟适了。
哪怕祝官临时找人代为执行丧礼,实际上整个祝官府上下都按照既定的流程在工作,陪同公子羽返回祝官府的也仅是少部分人,而会在现场实际参与会谈的人只有一位,亦即除此之外并无他事缠身的孟适。
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可一旦考虑到孟适的出身与如今的立场,便能理解到这对当事人来说可谓是相当苦恼烦心。
为此,在离开国君府上的前一小段时间中,孟适端着茶盘前往拜会许得。
许得如今仍是正襟危坐──当然,是因为身上已然穿上礼服,半分轻忽不得──於借用的斗室中,然而其表情却显得奇妙,似是几分想笑,却又y生生将那分笑意歛在了嘴角,是以如此嘴角仅有微微上扬,不一会儿成了撇嘴闭目之sE。
「是谁教你这麽做的?」
孟适尚未开口,反倒是许得先抛出了问题。
此时既然有求於人,孟适是坦然而言,而他并不觉得这有什麽好隐瞒的。
「是任大哥说,祝官府中有事求教的话,该当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本来孟适与祝官府中人的接点不多,然而他临危受命与旁人一同赶往王畿却被劫下後,一行人走路回定邑城的路上自然不可能什麽话都不说,当中便是有人顾虑到孟适这在群人中显得疏离,这才搭话。
交浅自然不可能言深,话题便是一些日常闲话,当中也包括了这点。
「哼哼,我记得了。」
孟适一时之间有些迟疑,不知道坦承此事会对另外那人造成什麽影响,可他此刻实在是有更加需要担心之事,也管不得那麽多,仅是一双眼睛盯着许得与推至其身前的茶盘。
茶是这数日中被b着测量出的份量所煮成,此刻仍缓缓吐着热气,而在那些许环绕的水雾之中,许得伸手捏住了一只陶杯。
「晚些时候我得一直待在座上,不好走动,得少喝点水,所以只有这一杯。」
孟适闻言只点头连连,随即在一旁坐下,却是几度张口又闭,yu言又止。
下一刻,双方的目光映入了彼此身影,而许得面上已然嫌恶之sE尽去,仅是一派平静,甚至是平静得让人有些讶异,孟适更是因此冷静了几分。
「若我没猜错,公子这回回返祝官府,该是会带上你,甚至是要你参与会谈,是吧?」
孟适迟疑片刻,最终颔首。
「若你想问我对这件事情有什麽看法,那恐怕是没办法的,毕竟直至此刻我也不清楚公子究竟想做什麽,只能隐约肯定他确实做了些事情。至於从我的想法来看,也不觉得你在那个场合中能帮到什麽忙,或者说──你只要待在那里就已经帮了最大的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是因为,我是孟侯之子吗?」
许得对此并无表态,仅是将陶杯举到面前,似是轻清嗅着茶香继而微微点头。
「茶煮得不错,不过我想应该有人帮你照看火候,对吧?」
这回孟适仅是点头,没再说出能指涉任何人的言语。
「若说我不明白公子想做什麽,反过来我也不明白孟侯究竟想做什麽。将自己的嫡子摆在对立那头,这等想来弊害丛生之事却是做得毫无迟疑,甚至时间点巧妙得让人不明所以。……当然,我想得到一个理由,不过这又与孟侯近日所为相差甚远,最终也实在是不明白。」
孟适仅是听着,心中确实也有几分疑问,若说将孟适送到公子羽身边是过往许诺之事,同时也是为了替他寻得一个不错的安身之处的话,那麽孟彻接下来的所作所为便可以说是与之完全抵触,显得矛盾而难以理解。
「也能说是孟侯行大事而不拘小节,不过……」
许得放下茶杯,侧过脸瞥向孟适,而这目光当中似乎隐藏着什麽心思。
「……父亲是怎样的人,我也不是不了解。」
孟适不怎麽关心大势,但很多事情不想知道也会随着风声传入耳中,就是定邑城中一介国人都能听得一二,作为当事人的孟适就是被瞒得再好,也会知道。
不待孟适浸入情绪之中,许得又是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你我各有自己的立场,若要我给你建议,那刚刚我已然说了,那便是什麽都不做,只因我们在这局势之中都没有着力之处,更别说是当真改变什麽了。」
说罢,许得便是再次举杯,而观其态势便可知道这回不仅仅是闻香,或许正如方才所言,他只给了孟适一杯茶的时间,只要杯底朝天,便是交谈结束之时。
「我不明白,所以我想弄清楚,这当中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孟适说完这话时,许得手中的陶杯这才沾唇,可也仅止於此。
下一刻,许得措手搁杯,吐了一口深远而满怀情绪的浊气,维持着正坐的姿势,不再是与孟适并肩,而是真真切切转过身来面对面交谈。
「有些事情就算Ga0懂了,你也没有能耐去改变,知道了,也什麽都不会改变──即便如此,你还是想理清当中关窍吗?」
见到许得这般姿态,孟适自然不会等闲以对,而是恭谨而诚恳地低下头。
「是!还请执事指点。」
午後的祝官府,客室之中。
孟适跟在了换上一身常服的公子羽身後踏入室内,他有那麽一瞬间感受到了来自父亲孟彻的视线,不过父子之间并未有任何交流,反倒是端坐一旁的另外一人的视线更加强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那是张些许眼熟的面容,而按照孟适向许得开诚布公後,得到的推测为:此人乃是公子其的同门师兄,来自定国西面来邑的来伯悉。
可就算知道了对方的身分,孟适还是不甚明白对方何以对自己如此关注……不过这回来悉仅是瞧了他两眼,就是眼神颇为不善,这才让他有些上心。
怀抱着这般心思,孟适在公子羽的身侧後方站定。
一切俱如许得在行前所言,除了公子羽之外的旁人都已无能左右局势,那麽他所能做的也只有旁观,并且试图从中窥伺些许事实。
「想不到这回竟是孟侯羽来伯连袂而来,若论礼数算是失礼万分,还请二位不要介怀。」
孟适的位置看不见公子羽的表情,可这话说得平缓,反而让他觉得奇怪。
若说这次会谈足以影响定国往後数十年的发展,那麽以怎样严正认真的态度来办也为过,可跟在公子羽身边的孟适却只见着了他遣人领路,甚至是最终只在室内放了几碗清水待客。
言行不一,但这又如何?孟适只算得上是有些起疑。
「公子身担国丧之事,贸然相邀已是我方行有不端,怎算得失礼。」
孟彻浅浅一笑,显得大方,一旁的来悉倒是微微蹙眉,一时之间却也没有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若是来伯造访,那这边自然是扫洒相迎,可孟侯前些日子不才来过吗?这次到访可是又有什麽心中不解呢?」
此话一出,孟适也不由得一愣,只因这话完全接不上今日应有的主旨。
若说公子与对面侯伯二人分列不同阵营,又因为彼此身分不得不客套一番,那孟适完全可以理解,哪怕他觉得这是繁文缛节也一样。
可公子羽这话却与「会谈」二字搭不上关系,反倒是将二人视为来祝官府上解惑一般,这才提及了前次孟彻到访之事,这怎能不让人感到错愕?事实上,连始终面露微笑显得坦然大方的孟彻此刻的笑容也有些僵y,不过这尴尬也仅持续了数息。
「是啊,当日祝官不以言谈,而以手谈会客,盘上奇招迭出,端是跳脱孟某所思所想,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一手自断退路过後,祝官仍能盘整局势,最终你我二人仅以平局作收,当真印象深刻。」
应话至此,孟彻反而是收拾了笑容,一脸肃sE。
「只是孟某与来伯同来并非是为了探究当日那盘棋,不过若是公子不介意,可否一解孟某心中疑惑呢?」
这一刻,孟适隐约见到公子羽身形微动,似是轻笑。
「孟侯且说无妨。」
「今日之会如何能成行?一是局势至此,想来双方未必愿意将一切推向冲突,所以是时候让双方找一个能够折冲妥协的方法,又或者是在这次会谈中彻底明白彼此的想法,也好在最後断去任何多余的猜想。二者乃是局势已然至此,公子仍是那般祝官作派,就不知道是认为无论出现怎样的变化都能立於不败之地,又或者是当真对此一切毫不关心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话讲得有些文诌诌,孟适想了又想才稍稍理解一二,可不待他细思,孟彻便又开口。
「想当初于户官询及公子之意,公子固然透漏些许心迹,却也断言国君之位非是当下为臣为子者所能轻议,此点孟某等人亦能理解。然则时过境迁,国君已去,储位悬而未决,事已至此,公子也该当给众人一个答覆。」
对此,孟适也在心中微微赞同。
若说公子其那方早已摆下阵势,为的不过是谋求国君之位,甚至不惜做出从孟侯封地调兵入定邑这等行为,倘若不能如愿以偿,那麽等在面前的结果如何,那实是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