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三十三、夜中
一样的夜晚,一样的宁静。
在整个定邑城多半都已经弥漫着剑拔弓张的气氛时,於祝官府内宅中的寝室中一如既往的安静,或者说还较往常还少了点人气,只因如今的寝室中唯有孟媛。
孟媛的就寝时间一向极早,哪怕是如今这般紧张的局面,仍旧如此。
只是与就寝时间不同,她实际上睡得不深,偶而会在夜中醒来。
若是往常,她可能会闭上眼持续静处,因为她知道一旦自己有了动静,便代表着枕边人必然会有反应──有时候她会觉得睡在她身边的人b她还要浅眠易醒,但他总是一如既往的作息,丝毫没有因此JiNg神不济的迹象。
今日,孟媛难得起身,简单披上了挂在睡榻旁的外衣,於窗沿坐下。
外界隐约的光线透入,照映在了置於榻上的棋盘,盘面黑白错落,不过仍显得颇为疏落,距离终局仍有许多发展余地,不过孟媛知道,该结束了。
虽然孟媛在成婚前便见过了公子羽,但从对方的角度来说该是素昧平生吧。
即便只是远远瞧过数眼,但在畋猎时那显得落寞而孤立的身影仍在她心中留下了一道影子,或许是因为他每次S箭都是落空,却总有人在他之後S中猎物吧。
也许同行的孟容没有察觉,但她倒是发现了,不过也没有特意提出的必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成婚後,双方的互动算不上热络,毕竟孟媛直接病倒,自然也没有什麽空闲进行交流,反而是在许多侍nV未能顾及的地方,受到了夫君最为直接的照看。
那段日子中,孟媛过得迷迷糊糊,没多少算得上大事的记忆,唯一记得的大抵就是自己醒来的时间,身边陪伴着的多半是侍nV与夫君,甚至夫君相伴的时间还要远超个别的侍nV,毕竟负责照顾孟媛的侍nV便有三位,她们还是得轮换休息的。
如就寝之时自然不会留侍nV在旁,而孟媛也是那时候察觉到自己有动静,枕边人就会来查看的事实。
大病初癒後,双方的互动并没有太大的改变,至多是多了些交谈的机会。
作为孟侯之nV,孟媛懂诗歌、识音律,甚至还通棋艺,这些才艺多半足以与一般贵人往来,但这些事情却无法通用於公子羽。
原因在於他身为公子却显得外特立独行,本来侍nV打算连同他的生活起居一起照顾,可他仍旧是自己梳发戴冠,甚至连洗脸水都不用准备,简直可以说是过分自立了。
哪怕是祝官府那边T谅他新婚一般,时常让他在过了日中便返家,可他多半仍会翻读书简,甚至是静坐细思,而非是与友人往来。
当然,公子羽并不是那种拒人於外的孤僻人物,甚至说他十分健谈,同时也会顾及对方的反应,与其交谈并不显得枯燥,甚至给孟媛一种与师长问对的感觉,只是问题也出在此。
有问必然有答,但除此之外的互动便显得冷漠,因为孟媛察觉双方从根本而言并没有在交流,好b她能与公子羽谈诗歌,可公子羽对诗歌并没有多深的兴趣,更像是将其作为必学之事,越谈必然越趋高深,而孟媛并没有意愿深入研究。
换言之,也许公子羽也在思量怎麽与孟媛相处,然而双方在实际上都对对方没有怎样的了解,又同样对身旁事务缺乏真正的兴趣,这才显得颇为疏离。
只是在旁人眼中或许显得颇为不同吧,至少孟媛就曾在孟容口中听到,说夫妇二人交谈颇为和睦,该是於感情上有些发展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孟媛无意反驳,仅是於入夜後,在自己的枕席上铺了一张白绢。
哪怕公子羽见着了白绢而有些发愣,但与端坐榻上的孟媛四目相交,两人就这麽凝视对方片刻後,那晚,公子羽没有吹灯,白绢上也落了一朵红花。
那日夜中,纵使同衾共枕,也未曾行房过的夫妻终究是踏过了那一关。
变化由那天开始。
那是毫无前兆的变化,起因只在於公子羽的一句问话──他问孟媛的嫁妆中是否有琴。
虽说孟家居於定国西部,较之过往三大夫时期远远不及,但基本的琴棋等物还是能准备的,只是孟媛新婚过後随即病倒,这才没有用上的机会。
只是孟媛没想到公子羽并非是要听听她的琴艺,反倒是自己坐到了琴前,轻轻一拨,略略试了音sE,稍许迟疑後,弹了一首算不上高明的曲子。
就孟媛所知中并没有这样的一曲,只因这样的曲子太过简单轻易,或许勉强能拿来做练习之用,却难入大家眼界之中。
一曲方毕,孟媛还没想好该如何评断,公子羽却是再度拨弦弹曲,而这回还搭上了他自己的歌声,不,也许称不上歌声,仅是随着曲调轻Y,听来显得朴实而无多少技巧,却意外地字字都传入了耳中。
歌声反覆,言词浅显,大抵是描述白鹭貌美,歌者每日前往寻找其踪,却在某日白鹭展翅而去,行踪杳然,独留一支白羽。
一般来说,这样的歌词多半仅是表面的意义,往往是假藉这种事情来表达更深一层的情意,只是从歌词中找不到太多的字词来判断,甚至不明白Y者是男是nV。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若然是男,那也不是不能说是追求nVX的隐喻;若然是nV,那也能引申成与良人难有相遇,甚至是最终其人远行──多半是忙於王事或是受命出行。
如果有更多的段落,也许孟媛还能有些猜想,但在Y咏结束的那刻,她见着了公子羽垂下目光、停下弦动时,那显得有些落寞,却b这段时日的相处时的任何一次都显得柔和平缓的神情。
她不是很明白这样的事情是否为公子羽的另类表态,又或者是想藉由歌词向她转达怎样的隐喻,可她在那一刻察觉到了变化。
日後她偶然想起,搭着此後种种的不同,她才意识到这等变化有着怎样的意义,那是──公子羽打从心底接纳孟媛的开端。
与弹琴一般的,是下棋这件事。
在琴之後,被搬入房中的便是棋盘,而这本来就是祝官卜事所用,只是後来才成了旁人的娱乐,所以公子羽自然也是通晓的。
只是相较於旁人一个午後便能下完的速度,这对孟媛来说是不小的负担,是以她与公子羽之间的对弈往往延续数日,且每日实际上都只持续极短的时间,与其说是对局,不如说是每日拨出点时间确认盘势如何发展而已。
起初,她只认为彼此在落子前都已思考过如何发展,这才得以顺利而迅速的连下十余子,可一次又一次的新局重来,让她察觉到了不同之处。
毕竟每一盘棋都是平局,怎样粗心的人都该察觉到有问题吧。
这并非寻常之事,却又算不上是怎样重要之事,至少在孟媛心中占不上太多,说到底,毫不相识的二人因婚姻走到一起,所为的也就差不多是那几件事了。
无论是势力之间的联合,又或者是生育後代,不过如此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对旁人来说算不上是特别之事,然而对孟媛来说却是显得有几分悬念,毕竟孟侯虽得到了与国君家联姻的机会,对象却是相对疏远而孤立的公子羽,而孟侯在实质上也没有过多接触,也不怪旁人看来这联姻像是交易了。
至於後代之事……看似理所当然,对孟媛来说却又是怎麽样呢?
自降生於世起便是疾病接连,连医者都曾推断活不过二十,说是何时因为一场大病过往都不奇怪,甚至多活一天都像是与天抢命一般,这样的身子为人妇,又该是怎样的一场笑谈呢?
或许正因为如此,孟侯对出阁nV儿的耳提面命不过礼仪姿态,此外并无太多交代……孟媛知道,真正在这方面被期待的不是她,而是身旁的侍nV吧。
这种事情知道了也只能佯装不知,更不可能去试探一二。
这一切啊,哪怕摊开来是如此不堪入目,但只要不去注视,这一切仍显得温暖,仅是隔数日弹弹琴,下完一盘棋,日子便会一直过下去,彷佛毫无止尽。
只是孟媛无法坦然接受而已。
旁人或许不会因此烦恼,会乾脆让侍nV代劳,反正她都是正室,同样是孟家nV所出,唤她一声母亲也是理所当然的,然而这样的念头仅是浮现便迅速为孟媛所抹去,那从来就不在她的思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