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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爷牵着狗走了之后,又有第二个人和我打招呼。
一个背着书包的omega,寸头,穿着黑色皮质的机车夹克,虽说个子只有一米七二,却很飒。
她每天和她的小女朋友来这里约会。
一放学就来。
天色一点点按下去,隔三差五的路灯亮了起来。
这里的隔三差五我并没用错,从表面意思理解,确实如此。
人开始多了起来。
形形色色的人出现了。
不管是妓女还是男妓,都不找我来拉活,因为我看上去就是一副得了痨病或者是吸毒过量的样子。
彼此熟悉了之后,他们会找我唠嗑。
周五,人比往常要多一些,因为可以荒唐一整晚,再在周六睡个昏天黑地。
周六也同理。
今天没有人找我聊天,他们都忙。
于是我坐在长椅上,发呆,像是一张消瘦单薄的纸片。
天空从深蓝缓缓沉淀下去,黑色从底部往上渗透。
长椅上多了个人。
他一坐下来,我就感觉到这把长椅不堪重负地嘎吱了一声。
他手长脚长,两条腿好像无处安放似的,蜷缩在一边,两只手绞在一起,左手的大拇指按着右手的大拇指。
我一看他就知道,他是头一次来公园寻欢作乐的大男孩。
有极大的概率会被公园里的狂蜂浪蝶吸干精力和钱财。
也许会染上脏病,或者和一个干巴巴的男妓陷入不可名状的热恋。
我不理他,他来理我了。
他很小心翼翼地问我,声音和蚊子一样,他问:“你好,那什么……你能和我那个吗?”
我要笑死了。
我捉摸不透他到底是如何看上一个看不清五官,瘦得像痨鬼的老男人的。
他继续细声细气说,声音嗡嗡的,倒是很有磁性。
如果他放大了声说话,估计会好听。
“我姓沈,你叫什么呀?我第一次来,不太明白……你要是不愿意就算啦。”
“为什么找我?”
我的嗓子哑掉了,像破铜锣一样。
“我觉得你的眼睛很好看。”
他呆呆的,像傻乎乎的棕熊,像沙漠里埋头苦干的骆驼,像摇摇晃晃的水獭。
我伸出了手,我的手也瘦,像干柴,指甲修得一点都没有,我的手掌心泛着白色,仿佛死鱼翻起来的肚皮。
“我不是omega。”
“没没没关系,我不在乎。”
他急忙用肉乎乎的,巨大的手掌把我的手包裹住,他很着急地解释,“我带了润滑剂,我也带了套子。”
“我会很小心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神情郑重地像在婚礼殿堂宣誓。
“不要试图标记我,我是alpha。”
“我带你过去。”
公园很大,到处是可以偷情的地方。
幕天席地下,所有人和赤子一般,在天空和大地的注视与怀抱里做爱。
他牵着我的手,一刻也不松开,他躬着背,和我看上去要差不多高。
他一直低头看我,我担心他的颈椎。
这一路上我们一直在聊天。
他告诉我他是一个音乐学院的学生,刚读大一,学习的声乐。
他运动不好,成绩很差,四肢不协调,画画也不会,只能去唱歌。
万幸的是他嗓子好,唱歌也不跑调,这才考进了学院。
他问我是做什么的。
我说我是无业游民,平时靠写点黄色小说维持生活。
他说:“你是作家。”
“那世界上的作家都要气死了。”
“我想看你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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