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真记(2 / 2)

信封口时,将那桐花放入其中,心道:“这人再木纳,也该知道我的心意了吧?”

果不其然,信寄出不久,元稹就从洛阳赶到长安,跑到他宅院里,只是那会他正在寺庙里祈福。其实是听说这座寺庙后山种了很多桐花,他想来睹花思人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乐天!”身后一声熟悉的呼喊,他转过头去,见是元稹风尘仆仆而来,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也不知道整理一下。元稹见到他,就飞奔过来将他一把抱住,“乐天,我好开心!”

临近下山之时,天便开始下起了大雨,山路泥泞不好行走,他便向寺中主持用香火钱要了一间禅房。山间夜晚,清冷如水,夜风萧萧,花落簌簌,一开窗竟是满地的桐花与红叶。微之从背后拥住他,开玩笑似的问他:“韦氏之于我,是结发妻子。那乐天,你之于我是什么?”

他借着月光看着窗外,没有出声。这断袖分桃之事虽然有,但也不会摆上明面,何况微之已有韦氏,他白居易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当日后他写出《长恨歌》时,友人不禁一叹:“果真是道得个语,居即易矣。”

那时阙下里巷都在诵着这首诗,就连歌伎也以会背此诗为荣,以求身价倍增。而他只想着那人能明白他藏在字里行间的答案:“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他们不是夫妻,胜似夫妻。

4.

后来他被贬江州,元稹在通州,他们互相作诗赠答,虽远隔千里但从未中断来往。元稹问他在江州可住得习惯,他跟微之说起此间有三件令他愉悦的事,自是极为舒适。其实究竟如何,终归是如《琵琶行》中所说,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

有次元稹在信中说想他,他拿着信苦笑着“我如何不想你呢”。当晚在信中写了好几个微之都不足以表达他的思念,知君此夜心,我心何凄凄。

他最后决定偷偷去一次通州。通州离江州甚远,又是巴蜀之地,山高水远,地势险峻,杨氏不理解为什么他执意要去,也知劝不动他,只能帮他瞒着,而他吃了不少苦头才与元稹相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微之对他的到来又是惊喜又是害怕。先是带他游了一遍通州夜市,路上,他笑着说:“武侯治蜀,乃人怀自厉,道不拾遗,强不侵弱,风化肃然也。不知我们司马大人治蜀又是何模样?”

元稹戏谑道:“什么模样你自不必担心,定是好的,不过治你嘛,倒是比治蜀还要简单。”

他愣了好半响,才明白元稹的弦外之音,立即挣开元稹的手,啐道:“登徒子,这还是大庭广众呢!”

“登徒子非好色者,是有凶行,余真好色者。”元稹笑罢,竟要当街吻他,他大骇,直接甩开了他的手,骂道:“之前怎么没见你这副模样。”

尽管如此,当晚二人还是大汗淋漓地云雨一番,抵死缠绵中诉尽思念。情到浓处时,他搂着元稹的颈,余光瞥见昏黄的油灯下二人交缠的青丝。

忽地一笑,元稹凑上来吻他,边问他笑什么,他说:“突然想到了一句诗:结发恩义深,欢爱在枕席。”

那时的他从未想到这片刻结发的欢娱,到头来竟是彻骨儿的相思。

5.

元稹暴病而逝的噩耗传来时,他正沉浸于小儿子夭折的悲讯里。闻此恶耗,如丧考妣,他当即呕出一口血来,等醒来时已是深夜。

房中独他一人,桌上残羹冷炙,半蘸墨的笔,未写完的书信都表明着他还在人间。可是微之已经不在了,他在这世间又有什么意义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君应怪我留连久,我欲与君辞别难。

6.

微之去后的第十年,他路过咸阳时去看了那人的墓,当年种下的白杨已然抽枝,亭亭如盖,而荒草丛生,覆没碑文,只依稀可见“金石胶漆,未足为喻,死生契阔者三十载”。

他摸着略有漫灭的文字,跟他说他好想他,可风声肃肃,天地寥寥,无人应他。

回去的途中,遇见了卢子蒙,大概也是来祭奠微之的。微之在世时,与他说过,他吟咏了很多卢君的诗,只可惜从未遇见。如今遇见了,竟早已是故人远去多时。

卢子蒙跟他说,前几日将家中诗作拣出来晒,正好拣到赠与元相公的,便抄录了一份送与元相公,不想遇见了他。接着就将诗集都给了他,他拿回家翻阅,潸然泪下,又想起这些年来他未敢翻动的唱和诗。

那时他调侃自己每作新诗就要被元稹窃了格律去,而元稹总是笑着回答,“我才学不如你,只能排旧韵创新辞咯。听说他们给我们这些次韵相酬诗取了个名叫做“元和体”,我倒觉得“元白体”才好听,而且一听便知是你我之作。”

他听完以后笑骂他,算盘珠子都打到人家面前来了,可心里也是极赞同这个名字的。

“笼鸟槛猿俱未死,人间相见是何年!”

“渐觉此生都是梦,不能将泪滴双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手边的诗稿忽然被吹开几页,正停留在此处,他一笑,泪水将视线滴成了花。

7.

白居易收拾着文稿,忽然掉出那人的《莺莺传》来,视线正对上那句“始乱之,终弃之,固其宜矣。愚不敢恨。必也君乱之,君终之,君之惠也。则没身之誓,其有终矣。又何必深感于此行?”

他忽地一笑,眼里泪意宛然。念起那人生前每每与自己云雨时,自己总是要那人说爱他,但那人也只是吻他,对他索要更多,似是以此来回应。又写诗数百,什么愿为云与雨,什么唯有思君治不得……可那人连他那句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都不敢回应。

当真是可笑。

我真当你是情深如许,你却终是那薄情寡幸的张生,只做得了“待月西厢下”之事,做不得“此恨绵绵无绝期”,可我还是喜欢你啊。

窗外的雨从未变小,依旧下得极大,他透过窗外雨帘,仿佛还能看见那个雨夜里,桐花遍地,红叶零落,而他搂着他,跟他一遍又一遍剖白心意。

【完】

岁月如流,零落悉尽,撰文怀人,感往增怆。余夜观《会真记》、《旧唐书》列传卷一百一十六、元白唱和诗若篇,闻元白二人,哀乐俱全,而张崔二者,悲愤交加。遂掇以史料,加以遐想,着成此文,以飨诸君。为方便写文,文中若干诗的写作年份与实际历史年份有所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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