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是你们?”
顾磬箫闻声转身,眉心越蹙越紧。不远处,站着两个俊朗的男人,西装笔直,浑身散发着贵气;眉目清朗,体魄高大,一个温润如玉,一个野性不羁。一动一静,目光如炬地望向自己。
是赵谙谂和慕思贤。
他们怎么在一起?顾磬箫不动声色地沉了沉眸。
“好久不见,老顾!窠”
慕思贤笑得爽朗,撇开身边的赵谙谂,率先走了过去,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算是一场见面礼,致给他久违的兄弟。当目光落在顾磬箫右手的拐杖时,醇亮的眸子里略过一丝尴尬。
终归,当做无视,撇过了脸旆。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顾磬箫目光落在慕思贤身后,原地不动的赵谙谂身上。刚才的震惊,已经被他压下,脸色平静如常。
“碰巧遇到,听说你也有出席这个活动,就想着到处转转,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你一面。”慕思贤转过脸,瞄了一眼赵谙谂,解释道。随即,又转向顾磬箫,有些埋怨的说:“不过,你丫的还真是.....国家主席也没见有你忙。”
顾磬箫淡笑,凝眸不语。他们,确实许久没见了......
“磬箫,好久不见!”良久,一直像个圈外人的赵谙谂走了过来,站到他面前,隔开两步之遥。脸色淡哂,温润尔雅。
顾磬箫莞尔点头:“是有些日子没见了。”随即,没有再多言。眼前这个人,是敌是友。偶尔的时候,他觉得,赵谙谂这个人隐藏得太深,太可怕。譬如,赵二太太的事情。手腕强硬,滴水不漏。
这些年,他们的交往,不深不浅,不冷不淡,恰是心知。
“话说老顾,下午的马球,来一场如何?”忽然,慕思贤开口打破尴尬,笑嘻嘻地搭上顾磬箫的肩。“好些日子没有打过马球了,刚才看了一圈儿,有些心痒痒了。”
“以前读书时候,你们乐子最大了。隔一两个月就来一场。真怀念,那段时间......”少顷,他轻声,感慨,目光有些深长。
“不了,这腿撑不住这么大的运动量。”顾磬箫罢了罢手,婉言拒绝。刚开始,他确实有想要动一动这身子骨的想法。可就在刚才,看见赵谙谂的一刻,瞬间掐灭了那个想法。
慕思贤目光转向旁侧的赵谙谂:“到底是你了解他!说的话跟你说的一模一样......”听着,更像是在讽笑。
“哪里,只是前段时间伦敦的天气,想必他遭了不少罪。”赵谙谂笑得斯文尔雅,声音温柔若水。
闻言,慕思贤想了想,点头,觉得也是。随即,低头看向顾磬箫的双腿:“顾磬箫,你tm治好它不行么?非得遭这罪。”
想起那年,顾磬箫躺在病床,拒绝治疗的那股劲头。后来聚会见面,慕思贤恨得咬牙切齿,好几次想要夺了他手里的拐杖照着他脑袋抡下去。
为了一个死人,值得吗?
每当忍无可忍的时候,慕思贤就会揪着他的衣领,气恼的问。
可是,每次都没有答案。这个人回给他的,是淡淡的微笑......接连几次,慕思贤举手发誓,今后再也不管这丫的了。
赵谙谂抿唇凝笑,沉默不语。
在众多兄弟面前,他从来都是最少说话,却是最常笑的。时常像个白玉雕琢出来的笑面菩萨,吹一口气,就能成仙了那种。
木屋里,传出动人的钢琴旋律。顾磬箫蹙眉,想起简默刚才故意将自己带到了这里。刚想要进去一探究竟,又遇到身边的这两位。
如果他没有猜错,应该是阿城在里面......
“怎么了?”慕思贤看看他的脸色,又顺着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小木屋。花草萦绕,伦敦常见的小木洋楼,并没有特别。不禁,疑惑的问道。
顾磬箫收回目光,淡笑。“没什么。”过去五年多的时间里,赵君约与阿城纠缠不休。想必,赵谙谂也是调查过阿城的底细。所以,潜意识,他并不希望让他们见面。
于是,不动声色的挪了挪目光。
“这里,是今晚珠宝发布会的后台;展示台在前面,一个露天的大花园。”忽然,沉默寡言的赵谙谂补充,一字不落,条理清晰。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慕思贤皱眉,脸上的疑惑更浓。
那人倒是随和,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精致的小本子。笑得极其无害的说:“刚才被你催促离开时,小温塞给我的。”
“靠!”慕思贤咬碎银牙,心里暗骂,为什么自己家的助理没别人的贴心?低头看了眼腕表,冲着身边两人罢了罢手:“我答应了威尔王子一起打球,先走一步换衣服。下次另约。”说完,不等两人答应,大步流星的离开。
“都结婚了那么久了,还是这风风火火的德行。”望着慕思贤离开的背影许久,赵谙谂无奈的开口。
“可不是。”顾磬箫淡哂,没什么表情。“刚才,都忘了问七七的好。”
“哪儿能好。”他话音刚落,赵谙谂接了话。
顾磬箫蹙眉,疑惑地望向他。
“云鼎的那位,被七七知道了。”赵谙谂双手插在西裤口袋,手里挽着大衣,笑容温和,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早就说过他了,就是不听,这回好了,七七绝不会轻易作罢!”闻言,顾磬箫脸色一沉,起了怒意。曾经以为,慕思贤跟苏七七会有所不同。毕竟,当初的几个人,只有他们走在了一起。
偏偏,又是最不懂珍惜的一对。
“都不是小孩子了,能处理好。”赵谙谂有些无聊,提了提脚下的石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顾磬箫薄唇紧抿,凝眸不语。
“放心吧,这婚,离不了。”过了一会儿,见顾磬箫沉默,赵谙谂又说。或者,只有在顾磬箫面前,赵谙谂才是一个多话的人。
顾磬箫默然,他又怎么会不知。思贤和七七的婚姻,从结合的一刻开始就没有离婚这两个字。只是,看到他们这样痛苦折磨不休,不忍心罢。
“顾磬箫,你还是这样,菩萨心肠。”
过了一会儿,赵谙谂抬眸看看他,悠悠地开口说道。随即,他觉得有些好笑。明明,他才是最冷血无情的人。可偏偏,被人称作小菩萨。而那个最深情款款的男人,却被人说成冷血无情......想着,赵谙谂眉目飞扬,带着丝丝得意。
顾磬箫没有理会赵谙谂,随着他自言自说。
听到不耐烦时,杵着拐杖,转身离开,没有一声招呼。而那个人,亦没有阻挠。站在原地,静静的,目送着他离开......
木屋里,断断续续的钢琴旋律,这次的曲子,是《再别,康桥》。他知道。如此娴熟的演奏,除了兰泽,怕是再无他人了。
赵谙谂静站原地,目光幽深地望着顾磬箫,傲骨如梅的背影。良久,直到温浅伊来到他身旁。又亲眼目睹了顾磬箫走进木屋,才抽回目光。
“小温,查清那个女人的底细。”赵谙谂交待一句,漠然转身,没有多逗留一秒。背对着的时候,细细把玩骨指那一枚戒指,笑得意味深长......
温浅伊默然,转过视线望向那紧闭的木门,冰冰冷冷,面无表情。
“起调错了。”
“阿城,要不还是算了吧。没有天赋,根本不可能临时抱佛脚!”
兰泽端着茶杯,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半倚在钢琴黑色的琴身上,目光睨着阿城,面容含笑,温和近人。可说出来的话,却没有半分客气。
“咚~”
倍受打击的阿城瞬间失了耐心,原本扶着琴键的双手,忽然用力地按了下去。尖锐刺耳的声音震穿耳膜,水灵灵的眸子瞪着兰泽,气愤不已,却又是沉默。
“真是闹心!”
兰泽宠溺,手里的热茶递给她。“喝口热茶,不然你的肚子又要难受了。”说着,修长的身子坐在她旁侧,纤长漂亮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键上舞动,动人的旋律娓娓而来......
阿城啜了口热茶,热流熨在胃部,暖暖的,很舒服。她缓缓的闭上双眸,听着静如流水的旋律,两鬓的紧绷也放松了不少。
忽然,远山眉拧成一条线。纤薄的手掌紧紧裹住茶杯,她细细的听辨,沁人心脾的旋律里面,还夹着参差不齐的声音。
“阿泽,停下。”
忽然,她伸出手,制止兰泽。音律戛然而止。她用心去聆听。耳畔,嘟嘟~笃笃~脚步凌乱的声音,浅浅的,由远到近,益发清晰。
阿城猛然放下杯子,站起身跑了出去。长裙随风而起,裙摆飞扬,浅浅的粉色,像是盛开的花骨朵。
“城!”
兰泽嚯一下站起身,顾不得其他,连忙追了上去。印象之中,极少见到良城像现在这样,失控过.......
顾磬箫在迷宫似的木屋里打转分不清方向时,已然理解了简默离开时,别有深意的笑容,心里颇为后悔,刚才不应该轻视简默。这栋看似小小的洋楼,竟然另有乾坤。他一脚踏入,便在里面找不清东西南北。
偶尔,一两个金发白人从身旁经过。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问路,人已经走远。顾磬箫无奈,唯有顺着音乐旋律,寻找出口。只是,就在刚才,为他引路的调子忽然消失,几乎一下子断开。
这会儿,他愣在原地,有些发憷。目光扫过周围,完全一致的布局,泼墨的颜色也一模一样,环环相扣,一时难以分辨。而墙面上,更是一个指示的标志也没有。
顾磬箫望着,眸色冰冷。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失了把握,陷入窘境。
阿城从一处跑了出来,看着男人高大健硕的背影,有些狼狈,却依旧傲然挺立。喘息未定,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顾磬箫。”
看着他手足无措,阿城终于忍不住,冲着他的背影大喊。
闻声,顾磬箫皱眉,转身,阿城大口地喘着气,长发凌乱,衣衫单薄,双足赤-裸的站在不远处。眉梢起了笑意,正欲开口,在她身后,一个俊朗的男人跑了出来。
是兰泽。
顾磬箫脸色一滞,又恢复清隽冷淡。
“前面左转就是出口。”阿城看见他脸色的变化,给他指了路。转身的一瞬,拧深了眉,娇俏的小脸皱成一团。原本红润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兰泽连忙上前,扶住她,顺理成章地让她靠进自己怀里。而阿城,只是抚着小腹,呼吸粗重,发出低吟的声音,强忍住疼痛.....
“我们,回去吧。”
兰泽伏在她耳畔,轻喃一句。目光,似有若无地瞥向身后,面色冰冷的男人身上。只见他稍稍点头,算是招呼。兰泽也莞尔,没什么表情。复而又看看阿城,心里起了疑虑。
兰家跟顾家是多年的世交,他同顾磬箫自小识得,联络也颇多。只是,在五年前,梁城星意外过世之后,顾磬箫性情大变,完全换了一个人。
之后,他们的联络,日渐变少。早前在a市见到林庭延时,他也说,有一两年没有跟顾磬箫正式碰过面了......
今天,碰见他,算是一场意外。可阿城呢,她为什么会这样紧张?甚至连鞋子都没有穿上,就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全然不顾自己的身子。
想着,兰泽心中,疑惑更深。
“良城,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顾磬箫凝眸,望着他们的身影走进转角,消失无踪。四周,又恢复寂然,冰冷。他抚了抚拐杖,弯了唇角,笑容深沉。
先是纠缠五年的赵君约,然后是享誉世界的钻石切割师简默,现在呢?钢琴王子兰泽......这个女人,除了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之外,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带给他惊喜。
每一次,都叫他措手不及。
不多时,钢琴的旋律再次响起。不过,不再是那首《再别,康桥》而是,一首不知名的曲子,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小调......
身后,隐约传来脚步声,皮鞋硌在木质地板发出的尖锐。顾磬箫蹙眉,那段声音,益发接近,正朝着他的位置靠近。
“先生。”忽然,身后传来高修欣喜的声音。
顾磬箫转身,看见高修满脸喜悦地看向自己,眸色一沉,有些不悦的问:“你怎么来了?”说着,杵着拐杖走了过去。目光佻起,刚才阿城说,前面左转就是出口了.....。
“简先生说您在这边,可能会迷路。所以,我就过来了。”高修没有隐瞒,感觉到顾磬箫脸色的阴沉不悦,小心翼翼的回答。
心中,无奈叹息。自从梁小姐过世后,顾磬箫忽然换了一个人。时不时,脸色幽沉,眸色一敛,直叫他将心提到了嗓门眼。
“简默?”
又是他!
顾磬箫蹙眉,握紧拐杖的手稍稍用力,心中疑惑。不多一会儿,脸色又恢复如常。临离开前,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完全一致分不清细节的布局内室,脸色阴沉,一语不发大步离开。
高修不明就里,只是快速跟上他的脚步。
回到前厅,赵谙谂坐在观望台前。马球场里,闹哄哄的,战况激烈。顾磬箫走了过去,在赵谙谂的身旁坐下,脸色温和,一语不发。
赵谙谂转过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视线调转,眉目轻佻,又看向了马球场。面色如常,幽深的眸子,起了笑意。
忽然,赵谙谂轻笑一声,别过脸望向顾磬箫。“阿贤那个急性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说着,端起桌面的红茶,小啜了一口,润润嗓子。
“可不是,抢球的招数跟以前一样,烂得无话可说。”顾磬箫勾了勾唇角,认可的说道。随即,招手喊来高修,在他耳边交待:“轻轻晚点过来,你跟在她旁边,别出什么乱子。”说完,挥手让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