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谙谂放下茶杯,端正了坐姿。“轻轻也过来?”少顷,目光锁在球场,慕思贤的身影上,笑容随和。
“嗯。”顾磬箫莞尔,淡淡的应了声。
球场上,战况激烈,可他们,却没有多少心思,放在那里。同坐一桌,各怀心思。心里明镜似的,表面乐得做个糊涂人。
“被你这样捧在手心,轻轻应该很高兴。”耳畔,是顾磬箫低声交待高修的话语。温声软语,几乎触动了他心底的软肋。赵谙谂薄唇轻抿,又说:“在你面前,总觉得自己很不合格。同样作为兄长,可我对君约还有雨歆的关心,却不如你对轻轻的十分之一。”
“哪能。轻轻时刻被我管制着,都不知道有多羡慕君约跟雨歆。私下,她常常埋怨我,怎么不跟你学学。给她,百分之百的自由。”
“有时候,过分自由,并不是什么好事。”
顾磬箫蹙眉,望着他,带着疑惑:“怎么说?”
“你瞧瞧赵君约,一年到头见不到人影,也不回公司帮忙,终日围着一个女人转;雨歆也是,毕业之后,我就没见过她人,家又不回。好几次,我都没脸回家去面对父亲跟阿姨了。”赵谙谂笑笑,不动生的转移了话题。
“君约我倒是见过他两次,目前应该还在伦敦。听说,这次他也在受邀的名列,怎么没见来?”顾磬箫莞尔,笑容随意,存了别的心思,目光端睨着赵谙谂。
“小温早上跟我说是去了老太太那儿,估计不过来了吧。”赵谙谂淡然一笑,眼波平静,没有一丝异样。
闻言,顾磬箫默然地点头。
其实,不来也好。至少,见了面,不用尴尬。那天晚上,他的故意,赵君约定是看出来了。否则,也不会在那晚之后,不再联络他。
想着,星眸的明亮流转变暗......
“总算是结束了。”忽然,赵谙谂舒了口气,笑着开口。随即,他站起身,松了松身子骨。
顾磬箫抬眸,夕阳照红了半边天,正缓缓降落。球赛已经结束,原本洪亮的欢呼,也归于平静。零零散散的,说话声从远处飘了过来。
“不亲自上场,果真无趣。”末了,他总结。
赵谙谂笑,认可的点头:“确实,下次,等你腿好利索了,我同你,来一场,好好较量一番。”说完,拍拍他的肩。
顾磬箫点头,不语。
那厢,温浅伊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过来,手里的大衣递给赵谙谂。
“我有事,得先走。”那人接过大衣,并不着急穿上。抬眸,星眸闪烁不定,嘴角挂着温和的微笑。对着顾磬箫,温柔的开口。
“只看了一场马球。”顾磬箫蹙眉,淡淡的说。
那人示意温浅伊先走,抬眸,对着顾磬箫悠悠的开口:“我只是过来见一见你罢。等你回国,一起吃饭。”说完,笑笑点头,从他身旁走过。
顾磬箫沉眸,转过脸,望着他的背影消失。
“怎么就你一个人?”慕思贤拿着毛巾擦汗,走了过来,呼哧呼哧的喘气。顺着顾磬箫的视线,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陌生面孔,并没有什么。
“刚走。”顾磬箫脸色淡哂,应了声。
慕思贤冷哼一声,脸色一下子垮下来。“走了也好,本来想着跟你们一起上场。没想到,最后就我自己一个.....赵君约那混球也是,至今不见人影。”语气里,尽是埋怨。
“兴许,他也想来,只是身不由己.....”
“那也该来通电话,知会一声。”
“......”
顾磬箫脸色一沉,没有再说话。随即,轻叹一声。缓缓的开口:“阿贤,倘若人人都像你这般单纯,该有多好。”
想起他们几个之间,表面称兄道弟,笑容下却又是极其虚伪,风起暗涌的争斗。顾磬箫无奈,转过脸,眺望空阔的球场,草地里,马匹拥簇成群,低头吃草。悠然自得,欢喜自由。
曾经,他也向往那样的生活。只是,所有美好一夜倾覆,他拥有许多,却又是一无所有。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那种孤独,甚为清晰,直叫人无处躲避。
耳畔,只听见慕思贤一声深叹。他拉开椅子坐下,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一瓶水,拧开盖子,咕噜咕噜连续喝掉了半瓶。手背抹掉嘴角的水渍,骨碌的眼睛望着他:“你暂时不回国吧?我到你那儿住一段时间。”
他的话,像是知会,不是询问。
闻声,顾磬箫转身,静默地望着他。脑海里,想起赵谙谂提到的事情。“我说,云鼎的那位,你打算怎么处理?”
慕思贤笑开,摊手。漫不经心地说:“给一笔钱,打发掉呗。不然,还能怎么办?难不成,叫我为了她,跟苏七七离婚?”话音落下,脸上的笑意更浓,带着深深的嘲讽。
“七七肯就此罢休?”
“顾全她老苏家的颜面,就算不甘心,也会打碎银牙咽下肚......”
“阿贤,这一次,你过分了。”
“我过分?顾磬箫,别人不知道,你难道还不知道老子这些年tm过的是什么日子?为了一个臭男人,她苏七七是怎么对我的!!”慕思贤闻言,眉一佻,起了怒意,一时激动,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
话音刚落,引来周围的侧目。
顾磬箫脸色平静,淡淡的扫了一眼周围。薄唇微张,开口说:“这个话题,我们改天再说。先去换衣裳吧。”说完,撇下慕思贤,率先离开。
慕思贤青着脸,红着眼。怒火涌了上来,手里的毛巾狠狠砸在地上......
——
“简默,你太过分了。”
后台休息室,阿城双手叉腰,水灵灵的大眼睛死瞪着简默,咬牙切齿的愤怒极了。而简默,不服输的也瞪了回去,虽然眼睛没有她大,但是坚决不愿输了气场。另一厢,兰泽躲到角落,事不关己的看戏。
过分,当然是指简默将顾磬箫骗到后台迷路的事情。这件事情,惹怒了向来好脾气的阿城。从球台上逮住简默的时候,阿城狠攥住他的衣角,一路将他拖进后台。心里暗暗决定,这件事情,她要狠狠的记仇,记他简默祖宗八辈子的仇......
“阿城,非要当着外人的面和我吵吗?”简默好笑,目光瞥了一眼兰泽,冷嘲着说道。其实,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再说,顾磬箫现在不是安然无恙地在看台上,悠然地看比赛么。
所以,简默有些无法理解,阿城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
“不想丢脸,以后就别胡乱掺合我的事情!”阿城气恼极了,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小腹一阵一阵的坠痛,加上江静的事情,已经叫她心烦不已。现在,连简默也来搀和一脚。
看着阿城惨白无血的脸颊,简默眉目间有些愧疚。
不久前,牧宁给他来电话,告诉他江静的事情。可是,那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顾磬箫了。所以,他临时找到高修,告诉他顾磬箫迷路,让他赶过来木屋......却没想到,始终还是晚了一步。
“放心,以后我也懒得管你了。”好半响,在阿城气呼呼的时候,简默轻咳一声,尴尬的说道。
目光,瞟了一眼兰泽。
阿城咬唇,闭着双眼。刚才,无意对上兰泽困惑又带着怀疑的眼神,她才猛然惊觉,自己的失态。
叩叩叩~
正当气氛尴尬又紧张之时,传来敲门声。下一刻,yans推门进来,探头看着他们,察觉到气氛的不对,挑眉轻笑。
“快要开始了,兰先生准备准备吧。另外,-lia江静不在,你要不要去跟模特儿们讲解一下走秀时注意些什么?”话音刚落,目光又转向简默:“简,law找你。”
一瞬间,尴尬的气氛土崩瓦解。简默嗯了一声,扭着腰率先离开。而兰泽,坐在旁边不动,目光定定地看着阿城,欲言又止。
yans跟着简默一起离开,顺手带上了门,把空间留给他们。
“阿城,你,很在乎顾磬箫?”终于,在其他人离开之后,兰泽忍不住,问了出口。可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阿城跟顾磬箫,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阿泽,这是我的事情。”阿城抬手,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痛。一天,应对这些人,她几乎筋疲力尽了。
在乎吗?
她也说不上来,在听到那一阵拐杖声时,自然而然的反应,几乎没有去思考。那样,冲了出去。如果这就是在乎,她说不准。
对于梁城星的那段记忆,太沉重。而那一份本能,超出她所能控制的范围。
兰泽莞尔点头,眸里填满复杂:“我知道。也清楚没有任何立场多说什么,只是阿城,顾磬箫太危险,和他在一起,你要有心理准备。”想起当年惨死火海的梁城星,兰泽有些惋惜,又有些心疼。那样明媚的女子,只是一夜,就香消玉殒了......
“谢谢!我会的。”
阿城理了理凌乱的长发,随意地束起,扎了一个马尾。转过脸对着兰泽:“你先准备出场的事情,我去后台看看模特。”说完,没有多逗留,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兰泽抬眸,定定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木门,目光深邃。
阿城,是你吗?......不知为何,从认识良城的时候开始,他总觉得很熟悉,她的一些习惯,和当年的梁城星如出一辙、每每看着,总叫他不自觉的想起当年那个人。
刚才,看着她因为顾磬箫的事情跟简默起争执。兰泽脑海里又浮现,年少时,那个柔弱的姑娘,凡事都有着极深的忍耐力。唯独,对顾磬箫的事情,半分也不能容忍。
所以,刚才,看着良城气极了的模样。他又想起了,一些陈旧到模糊的回忆......
阿城来到模特休息室,个个穿戴整齐,佩戴着名贵的珠宝。珠光宝气,华丽动人。阿城目光扫过,时不时给这个理一理礼服;一会儿给那个细说出场时的细节,走秀时,如何展示这件珠宝等等。
当来到压轴的模特时,一抹炽热,居高临下地锁在她身上。阿城理了理礼服的裙摆,忍不住抬眸,对上coco含笑的眼眸。
“恭喜你!”少顷,红唇微张,如娇艳的玫瑰般妖娆。coco完全没有以往的敌意,大方地对她微笑着说道。
“现在说恭喜,还言之过早!”阿城将她的项链理顺,触碰到那一股冰冷时,远山眉轻轻一蹙,复而又恢复平静。随即,松了手。
coco笑笑,只觉得阿城过于严肃,没有再多言。
前厅,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钢琴的旋律飘然响起。
忽然,有人冲进来,大喊eady,一群模特齐刷刷地排列成队。阿城站到旁边,让了道,双手交叠胸前,一丝不苟的看着她们出场。
yans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
阿城转过脸,疑惑地望着她,不语。
“跟我来。”
yans拉着她的手,带着她走出后台。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花香夹带着几分寒意。阿城目光环视周围,点点星光,闪光灯不停。是秀场。
会场中,光线很暗。只有展台是明亮的,所有灯光聚集到了那里。只是,兴许是为了配合今夜的主题,灯光并没有调得太亮。
抬眸,t台的中央,一架三角钢琴,兰泽坐在琴前,微低着头,手指在琴键上飞舞,专注的演奏着......
“那里。”yans没有理会她错愕的眼神,纤长的手一点,指向不远处,t台旁边,预留的几个空位。
“law指定留给你的位置。”
阿城目光顺了过去,脸上的微笑一下子垮了下来。那叫什么位置啊。层层叠叠一起的,是总部跟分布的董事高层。law右手边的是纽约总部的大老板威廉·史密斯先生,再往后,是简默。而在law左手侧的,不是别人,正是顾磬箫。
只见,law时不时与他低声耳语。而那人,目光落在t台上的模特身上,微笑着点头说好。
“还不快点儿过去,等着law亲自过来抓你不成?”yans看着阿城脸上的表情,笑得欢畅。手肘,轻轻撞了她一下,提醒道。
“这里就很好。”
阿城撇撇嘴,没有理会,只管看秀。
yans笑笑,知道她脾气古怪,任性起来,绝对是叫人头痛烦恼的大小姐。所以,当她拒绝时,便也没有多勉强。站在她旁边,同她一起看秀。
蝴蝶!今晚秀场的主题。许多年以来,蝴蝶以脱俗的优雅和妩媚动人的身姿俘虏世人欢心,更被誉为幸运的吉祥物。
在与顾磬箫正式见面的那次,正在纠结压轴珠宝的阿城忽然没头没脑的联想到蝴蝶。于是,便拉着他一起去了唐人街。之后,她又跑了几趟水善坊,向井老取经....只是,最后,她并没有选用精致的蓝钻。而是,大胆地尝试色彩更为艳丽的黄钻及粉红钻。
发布会渐渐接近尾声,当coco走出秀场时,惊艳全场。
璀璨钻蝶雅致雍容和灵动翩飞的对称之美,栩栩如生的曼蝶俯伏在纤纤玉指之上,袅娜欲飞。coco眼波含笑,仿佛化身蝴蝶仙子。在t台上,展现婀娜多姿的脱俗美态.....
忽然,感觉到一道炽热。
阿城眯起双眸,幽暗中,寻了过去,隔着距离,四目相对。想起不久前的那段不愉快,阿城岔开目光,伪装平静。
“阿城。”
忽然,身后有人拍了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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