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陶隼向来不愿低头。
一来,他觉得没那个必要;二来,他知道,把心给憋屈了,就为了那点表面上的和谐,不值当。
只要再往前迈一步,就能窥见华丽衣袍下的虱子,青砖石瓦下的暗藓,指甲缝里的倒刺,看着不碍事,实则让人难受,心里也不痛快。
“小满,待会儿跟我进去,不管你心里怎么想,面子上得跟我一起道个歉。”陶莺一边说着,一边“咔嗒”一声解开安全带,把新买的紫色小皮包往肩上一搭,又伸手理了理那几根不听话的头帘儿。
她转过头,对着刚刚熄了火的陶隼问:“我这样行吗?”
陶莺这变脸的本事,真是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板着脸,下一秒就笑眯眯的。
陶隼转过头看着她,面无表情,淡淡地说:“嗯,行。”
陶莺咂了咂嘴,手里还拿着小镜子,忙着调整那几根头发丝。像是不把每根头发丝归置到固定的位置就会影响颜值似的。
姐弟俩眉眼间其实很像,锐利的眉毛下,都藏着一双内敛狭长的眼睛。
妙的是,他们眼尾那一翘,恰到好处中和了眼神里的冷漠,添了几分说不出的风情。
不过,陶隼不化妆,皮肤又晒得黝黑,看起来就没有陶莺那么温和舒服,还存着些少年心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午后的天空逐渐变得阴沉,原本计划上午去医院的,结果陶莺时差倒过来了,陶隼自己倒是睡过了头,没去成。
陶隼从车里钻出来,倚靠在车门边,从兜里掏出电子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薄荷味的,一口下去,透彻的薄荷气从肺部涌向鼻腔,直冲脑门,刚才在车里那股子憋闷劲儿一扫而空。
他伸手摸了摸后颈,轻轻揉了两下,然后手就这么顺势滑下,自然地垂了下来。
熬夜真是哪儿哪儿都不舒服,一晚上都在消化陶爸替他找关系这件事。
陶隼他爸,最不爱干的就是这种拉关系、通关节的事,有自己的坚持是一方面。
最重要的是从小要给姐弟两人立规矩,好好做人,认真做事,不要走歪门邪道。
这话陶隼从小听到大,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小时候他还觉得这是他爸自命清高,自家有地位,还用得着去拉关系?别人巴结你还差不多。
不屑是少年的轻狂,陶隼现在依旧如此。
这次的事情,陶爸究竟找了谁,陶隼不得而知,但他自个儿清楚,在国内或许一句话的事,到了国外可能就行不通。
疏通关系,得打点多少人,做多少事,陶隼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暴力犯罪在美国可是重罪,耿于兆那边要是咬死了,陶家也束手无策。
在审判前,他们只能指望着保释金能先脱身,可耿于兆那脑震荡要是上了法庭,事儿就更难办了。
如果非得有个人出面,给这烂摊子画个句号。
那道个歉,对陶隼来说,也不是难事。
嘴唇一张一合,“对不起”这三个字,说上一百遍也成。
St.Louis的医疗条件和人员配备,堪称一流,A大的重点医疗合作中心,名副其实。
从外观看,这栋小楼并不显眼,一座典型的四方五层U形建筑,中间耸立着一根造型奇特的玻璃管子,可一进去才知道别有洞天。
医院里,传统工作人员的影子都见不着,满眼都是忙忙碌碌的仿生人,推病患的,拿箱子的,关键是遇到人,还知道躲避。
药剂房里机械臂忙个不停摇臂,配药的场面,热闹得跟过年国内超市忙不停结账的收银员似的。
不明就里的,准以为进入异次元了。
陶莺带着陶隼一路从大厅,走到连接二楼内部的玻璃长廊,再绕过那根壮观的、不断传送药品的巨型玻璃圆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陶隼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想,刚才外面看到的大概就是这东西。
两人停在一处办公室的门前,陶莺让他在门口等着,自己轻轻地敲了敲门,迈步走进办公室。
不多时,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戴着碳黑色无边框眼镜、留着精神寸头的医生,同陶莺一道走了出来。
“这是他的ap主治医生,咱们待会儿跟着他去病房。”陶莺偏头对跟在后面的陶隼嘱咐。
陶隼跟在后头,时不时地点点头,却并不多言。
他的双手插在裤兜里,因为个子高,在加上刚好医院走廊足够长,竟像是在T台上走秀。
陶莺又打量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向下一撇,用口型轻声说了句“老实点”,随即又把目光转回寸头医生身上,继续闲聊。
主治医生一般就是住院医师hospitalist的领头羊,按道理查房这种事儿,他们是不会亲自出马的。
但这次事出突然,陶爸就动用了点关系,找上老朋友的儿子,又托他联系上了医院的院长,算是给陶隼开了个后门。
他们来到耿于兆的病房前,寸头医生让他俩在走廊上等着,他先去看看患者的情况。
等了十来分钟,医生才推开门,两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对陶莺点了点头:“whenyouguysready,justein.准备好了就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陶隼一顶墙,站直后深呼出一口气,心里默念不生气不生气,就是道个歉而已。
陶莺拍拍他的后背,“去吧,姐在呢。”
美国人是真不迷信,不讲什么风水八卦阵的,一进门正对的就是病床。
耿于兆眼睛一翻,从手机上挪开,直愣愣地盯着走进来的陶隼,活像是见了恶鬼。
“你来干嘛!”耿于兆一按床边的按钮,病床就“吱吱”地往上抬,他挺着背,手拍着被子。
陶莺看见耿于兆的头包得跟个小粽子似的,怪不得人家有怨气。
她满脸堆笑,快步走到耿于兆床边,“哎呦,于兆是吧,你快躺着,你妈妈都快担心死了。这不,我赶紧过来,代表咱们两家,跟你见个面。”
陶隼差点没笑出声,他姐这攀关系的本事,真是没谁了,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他转了转眼珠,打量了下病房,地方不大,东西倒是不少。
吃的喝的乱糟糟的,耿于兆这生活习惯,真是够呛。
耿于兆一头雾水地看着陶莺:“...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