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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怅然一叹,只道:“但愿事情真有这么简单罢!”他已然心知,无论武当派能否听他解释,他与武当派却是终究渐行渐远。
刘基听张无忌这一叹却是听地心惊肉跳,他已本能地猜到事情应该绝不会这么简单,宋青书用兵如神,尤擅奇袭,从无败绩……刘基正斟酌着该如何开口,这空旷的营地外竟又传来了第三人的声音。那是一个冷清动人的女音,隐含怒气地高声质问:“无忌哥哥派范右使去救韩林儿了?”
刘基扭头一见是张无忌的妻子周芷若走了过来,赶忙向张无忌拱手一礼,告辞离去。才行得不远,便已听到张无忌与周芷若的争执声。说是争执却也不对,从头至尾只是周芷若咄咄逼人地质问,张无忌却始终如不动峰般冷漠刚毅,无动于衷。刘基虽说入明教时日尚短,可也曾听闻张无忌与周芷若的旧事。周芷若为了嫁给张无忌,杀了张无忌的表妹殷离,致使张无忌的舅舅殷野王愤然出走。因为此事,两人婚后相敬如冰,两年无话。可就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张无忌却仍不肯休妻再娶,甚至不曾另寻一房妾室。周芷若不愿与张无忌同房,张无忌竟也并不勉强,只在书房安卧,娶了妻子犹如不曾娶妻。刘基自幼饱读诗书,虽说认同张无忌三权分立的说法,却也并不代表他认同张无忌这般“对女性尊重”的态度。在他看来,张无忌对周芷若显然有些执迷不悟了。
然而刘基有所不知,周芷若与张无忌在婚前便已势同水火。婚后不久,殷野王收到了赵敏万里迢迢派人送回的蛛儿的骨灰。张无忌虽说在殷野王的面前保全了她,却也将蛛儿的死因坦然相告殷野王。殷野王愤然出走,又将周芷若性如蛇蝎的恶名宣扬天下。周芷若恨张无忌入骨,偏偏张无忌始终秉持自现代社会带来的绅士风度,从不与她起冲突。众人只当张无忌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又哪里知道周芷若被张无忌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愤怒?一年前,朱元璋见周芷若深得张无忌爱宠,求周芷若为其美言。周芷若为坏张无忌成算,将朱元璋引荐给韩林儿,由韩林儿带去了张无忌无力控制的白莲宗。周芷若自以为得计,可事到如今方才明白,她的一言一行全在张无忌的计算之内。红巾军尾大不掉、朱元璋野心勃勃,张无忌欲除之而后快,周芷若将朱元璋送去红巾军,显然给了张无忌一个极好的机会。
果然,张无忌听周芷若有此一问,只淡然反问:“有何不妥?”
“你!”周芷若被张无忌问地一窒,竟不能答话。
张无忌见状却只神色戏谑地一笑,轻声言道:“芷若,韩林儿待你之心,你该明了。我便是为了这份心意,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朱元璋之手。”
张无忌此言一出,周芷若登时面红耳赤,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颤了一阵方才低声言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张无忌笑叹着摇摇头,心中颇觉无趣,柔声答道:“芷若,有句话我不曾与你说过,那是我的不是。如今,你便听上一听罢。战争,让女人走开!”说罢,他也不理会周芷若是何脸色,负着手径自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张教主,您可当真是一代猛人!
无忌:过奖过奖!
导演:希望你能安然度过下一关!
无忌:我是主角,不是么?
☆、第175章 各方异动
十日后,韩林儿被范遥救出带回安庆。拜见张无忌时,韩林儿不需张无忌追问便含泪说出了其父韩山童的真正死因。不出张无忌所料,韩山童并非战死,而是被毒杀。汝阳王集三路大军围攻益都,形势危殆时便是韩山童这位红巾军首领也不得不冒着矢石亲上战阵鼓舞士气。韩山童不懂武功,是个普通武夫,在守城时被元军的弩箭射中了胸口,原本只是重伤。他正值壮年,未必没有痊愈的希望,只是朱元璋亲自端来的汤药却成了他的催命符。
张无忌听了韩林儿的回报果然大为震怒,即刻将朱元璋的恶行昭告天下,将他逐出明教;又令红巾军将士即刻返回安庆复命,违令者亦是明教叛徒格杀勿论。红巾军虽说势大,可毕竟仍是明教分支,有张无忌这条命令果然有不少红巾军悄悄逃离益都奔赴安庆。
然而朱元璋苦心谋划多年方才脱离张无忌掌控,如何能受他摆布。他很快令人在军中放出风声,说是张无忌重用儒生,对将士们的血汗功劳不屑一顾,唯有跟着他朱元璋打天下才能封妻荫子世代富贵。事实上,能够豁出命来造反的大都是贫无立锥的穷苦百姓,他们不会理解这两年明教上下影影绰绰流传的三权分立的说法究竟意味着什么,却明显更加青睐朱元璋封妻荫子世代富贵的许诺。而这两年来韩山童一直致力于将红巾军自明教脱离,这番努力显然也是卓有成效,仅仅过了三日,朱元璋便已笼络住了红巾军中的大部分将领,稳住了阵脚,并宣布红巾军脱离明教自立。
由此,张无忌与朱元璋之间的矛盾正式浮出水面,大战一触即发。
“山东已经打烂了,又有王保保虎视眈眈,朱元璋一定不会久留,必然要回河南。韩山童在河南经略多年,朱元璋一旦回去便是龙归大海,张无忌定会出兵截住他。徐州是南四湖的扼要,我要他们在南四湖决战,方便我一网打尽!”
宋远桥万里迢迢赶赴徐州,刚一踏入营帐便见到宋青书召集义军将领部署攻打明教义军的计划。武当义军将领大多识得宋远桥,见到他到来急忙上前行礼。宋远桥见诸位将领精神振奋,显然对宋青书的计划绝无抵触,不由无力地挥手道:“我与青书有话要说,都下去罢!”
这些身着玄甲的义军将领多为武当弟子,少数曾是托赖武当为生的百姓,可此时听了宋远桥的命令却都无动于衷,只将目光望向宋青书。见到宋青书微微点头,他们方低头称是,很快退了出去。
眼见时隔两年宋青书仍能牢牢掌控武当义军,让他们连自己的命令也不放在眼里,宋远桥心中五味陈杂,也不知是喜是怒。他凝视宋青书半晌,方才问道:“你要领兵攻打明教义军?你准备做到哪一步?给无忌一个教训,还是……”
宋远桥话未说全,宋青书已然清清楚楚地答道:“让明教义军全军覆没,再无逐鹿之能!”
“为虎作伥!”宋远桥大声呵斥,仿佛不如此便不足以显示他的底气。“明教义军打的是元廷!”
“所以,我武当义军与苏浙义军那么多将士便白死了?”宋青书神色冷淡地发问。
宋远桥神色一窒,沉默片刻方艰难地道:“战阵失期原就是情非得已难以预料。”
宋青书神色轻蔑地微微一笑,问道:“这话,爹爹信吗?”宋远桥无言以对,耳边只听得宋青书语音冷酷地缓缓言道,“张无忌忌惮韩山童、忌惮朱元璋,他见红巾军势大,便将朱元璋调了去,要他们两虎相争,他好从中渔利。红巾军战阵失期是因韩山童与朱元璋相争,韩山童与朱元璋相争是因张无忌推波助澜。如今韩山童已死,张无忌与朱元璋便是罪魁祸首!”
宋青书被禁足两年,明教之内的权利斗争他尚且能一眼看透,宋远桥自然更加明白。然而张无忌是张翠山的独子,他能说一句“杀了朱元璋为义军报仇”,却着实说不出口“杀了张无忌为义军报仇”。他沉默良久,最终却只挤出一句:“青书,明教义军亦是汉人血脉。你这么做,是令亲痛仇快!”
哪知宋远桥这句话出口,宋青书却只冷笑着道:“难道我武当义军与苏浙义军便不是汉人血脉?张无忌与朱元璋为了他们心中的皇图霸业,又何曾想过他们的所为会令亲痛仇快?”宋远桥仍想劝解,宋青书已然又道,“爹爹难道不曾想过,他们若能放下权利之争,合力抗元,我又何来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外患未除,内争已起,这便是他们的胸襟与本事?可笑!战场上的恩怨合该在战场上了结,今次我便要他们也狠狠地痛上一回!”说罢,他再不理会宋远桥,径自拂袖而去。
至正二十二年三月,朱元璋率部返回河南,张无忌同时宣布起兵讨伐叛逆。两军在商丘接阵,朱元璋不敌张无忌,败退单县,又遭伏击,再退至鱼台。鱼台临近南四湖,朱元璋借助南四湖千里苇荡与张无忌纠缠,弥勒宗义军竟多有败绩。其时,徐达已察觉出战事不妥,似有第三股势力从中作梗,难分敌友,领兵三万沿南四湖南下,于后象山与宋青书接阵,大败,自徐达以将弥勒宗十数位将领全为宋青书所擒。
徐达在武当义军的营帐中见到了宋青书。生平两次接阵,两次皆被宋青书所败,徐达已是心服口服,可却不得不为张无忌求一求情。他说:“宋少侠,教主讨伐朱元璋原是为了替武当义军与苏浙义军报仇雪恨!”
徐达这般耳聪目明,宋青书不禁哑然失笑。单县的攻城战,他伪装弥勒宗义军打朱元璋;南四湖的游击战,他又伪装红巾军打张无忌。由于伪装得当,无论张无忌与朱元璋皆不曾看出异动,唯有这徐达瞧出了端倪,领兵来查探虚实。徐达这般才干,宋青书却也无意瞒他,当即坦然道:“如何为武当义军与苏浙义军报仇雪恨,我自有打算,勿需张无忌担此重任!”
宋青书说地这般决绝,徐达即刻急道:“宋少侠,我教教主原是你武当弟子!”
宋青书却只冷漠地回道:“黄河上飘着的尸首亦多半是我武当弟子!”
徐达从未见宋青书这般冷酷无情的模样,他心头惊跳不休,已然猜到这一回无论是张无忌还是朱元璋,无论弥勒宗抑或白莲宗皆无幸理,不由喃喃追问:“事到如今,宋少侠究竟有何打算?”
宋青书轻轻一笑,随手端起了摆在几案上的茶碗坐进了椅内,悠然道:“徐将军深受张无忌倚重,你若派人回信告知他已剿灭朱元璋在此处伏兵,让他与朱元璋在南四湖放手一搏,张无忌必然深信不疑!北五湖与南四湖原本相连,我已派人前往凿开;这千里苇荡亦将浇上火油,投入湖中。贵教教主神功盖世,这般情势下若还能逃得一命,我再亲自与他说话!”
水火无情,此战之后明教义军必然十不存一。宋青书的计策这般狠辣,徐达不禁悚然而惊,不禁一边挣扎一边喊道:“宋青书,你怎能这般歹毒?宋青书!”
帐内亲兵见徐达额头青筋暴起又目露凶相,急忙上前摁住他,厉声喝道:“老实点!”见徐达尤兀自挣扎不休,又举起了刀鞘。
眼见那刀鞘将要砸向徐达,宋青书却在此时高声道:“住手!徐将军对明教忠心耿耿,是个值得敬重的对手。”
那两名亲兵闻言,赶忙低头称是。
徐达见状,忍不住哀求道:“宋少侠,请以汉人百姓为重!”
短短一月之内,第二回听到有人这般劝他,宋青书不禁诧异地望了他一眼,轻声道:“贵教教主张无忌手握雄兵驰骋天下,尚且为了权位苦心谋算辜负天下百姓所望。你又何必苛求于我?”
“因为你才是天下之望!”徐达正不知如何回答,营帐外却忽然传来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宋青书转头望去,却见宋濂、杨维桢、高启、张羽等在武当安居的文人才子皆是一身风尘地站在了帐外。只见宋濂大步上前,向宋青书躬身一礼,神色凝重地问道:“宋少侠,试问你是要当个青史留名的明君还是当个恶贯满盈的暴君?”
“青书,青书……”
“七师叔,醒醒!”
“青书,别走!青书!”
“七师叔,宋师兄不在这儿。要见他,你得先活下来!”
“青书……青书……”
“有完没完?每天跟念经一样‘青书’、‘青书’,让我以后怎么再见你们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