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以往听崔老头儿说书,形容帅气侠客总爱用玉树临风,岁荣其实并没有概念,如今见了毕再遇,他算是明白什么叫玉树临风了,真一番干净绝尘,气质凌人。
宽肩窄腰,修长的腿和紧翘的臀,平平无奇一身白色长衫穿在身上都如此好看,英姿勃勃,意气风发,颇有儒将风范。
毕再遇突然停下回头,朝他笑道:“你怎的又走到我后头去了,就这么不愿意跟我走在一起?”
岁荣扯了一下僵硬的脸皮,讪笑道:“哪有……只是你腿太长了,走得比我快。”
毕再遇伸出手,将岁荣肩膀环住半搂着,若不是察觉到他手抖,倒真像兄弟般自然。
“是师哥错了,这样就不会了。”
岁荣半边脖子都起了层鸡皮疙瘩,也不好挣开他,只好任他这样半搂着,倒也不是嫌弃他,只是觉得不自在。
“荣儿……我……”
岁荣纠正道:“别叫我荣儿,别扭……”
毕再遇倒是不在意岁荣呛他,反倒是觉得亲切可爱:“那唤你什么?娘子?”
小太岁反肘就给了他侧腰一击:“再胡说八道,打得你满地找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毕再遇捂住侧腰,呲牙咧嘴地又跟了上来,跟小时候一样,还是那黏人的模样,不过是从小黑狗变成了大白狗。
一时无语,岁荣兀自走到一处石桌坐下,这处刚好能瞧见山门。
毕再遇解下披风给他披上,又坐到一边,沉声道:“弟……岁荣……”
岁荣头也不会,托腮望着山门愣愣出神:“你说。”
意气风发的少将军久违地感觉心中惴惴不安:“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岁荣偏过头,瞥了他一眼,这剑眉星目,顶好看的一张面孔,如何能讨厌。
“不讨厌。”他讨厌的只是这种被人安排勉强的感觉。
毕再遇松了口气,道:“我会待你好的,我家虽比不得白鹿庄富贵,我也会倾我所有让你过现在的日子。”
现在的日子?被人不管不顾丢在摩罗崖?
岁荣苦笑了一声,也不回答。
“岁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嗯?”岁荣托着腮,闷声闷气地敷衍他。
“我喜欢你。”
“……”岁荣一怔,托腮的那只手臂也僵了。
“从小我就很喜欢你。”毕再遇声音有些发抖,想来这话他在心中练习过许多次了。
喜欢……我……头一次听见有人说喜欢自己……
“我也不知道是从知道我们有婚约起,还是再之前,我一想到你我的心就揪会被揪起来,再想不了旁的事情。”
起先是不想回头去看他,现下岁荣是不敢回头去看他,只强作镇定道:“你这喜欢……从何说起?你来学艺时我才八岁而已!简直莫名其妙……”
这话问得毕再遇也是一愣,对啊,从何说起呢?
岁荣回头看他思索模样,提起来的心又落下,只冷冷道:“我告诉你为什么……”
“你说。”毕再遇虚心请教。
“因为你太守规矩,太听话,因为你知道我们有婚约,所以你觉得你只能喜欢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不是这样……”毕再遇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解释,自己想象过无数次表白的场景,从没想过岁荣会是这个反应。
刚准备好了说辞,却见岁荣皱着眉头正扒着护栏遥望山门,他也顺势望过去,见一行人正迈进山门,一个华服少年走在最前头,看着年纪跟岁荣一般大,外罩素白,内着明黄,灰绿披风滚着金线。
“宫里的人……你可认得?”岁荣蹙眉回问毕再遇。
毕再遇也眉头深锁,只摇头道:“我是外臣,又是武将,轻易入不得宫。”
岁荣见问他无果,想去知会父亲,却见百经纶与千寻春急匆匆往这处走,身后丫头小厮跟着。
“父亲……”
岁荣张口,百经纶铁寒一张脸,越过他就走了,直若没见到一般。
可气的是行墨跟在百经纶身后,路过岁荣时还瞥了他一眼,勾着轻蔑得意的笑。
岁荣肺也气炸了,刚要冲上去把他从队伍里揪出来揍一顿,毕再遇就拉住了他,岁荣一脸愤懑地回头瞪他,毕再遇只轻轻摇头。
“拦我作甚!我跟过去看看!”
“我陪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有手有脚要你陪?”
“但你脾气不好。”
“……胡说八道。”
岁荣腰间一紧,被他搂紧怀里,正要开骂,脚下一空,被他挟着凌空跃起,又轻轻落在一处怪石上。小太岁看了一眼脚下数丈高空,赶紧将他缠紧。
毕再遇勾着唇角笑道:“小猫。”
“什么?”
白衣少将低头笑他:“外强中干。”
“你!”岁荣正要发作,却被他挟着连番纵越,如此天旋地转,恐惧已然覆盖过了愤怒。
再落地,正好是峥嵘堂后面。
毕再遇潇洒倜傥,半搂着岁荣的腰,一副你看我多强多帅的模样道:“小时候你常让我托着你来这处偷听师父议事,你还记得……啊……”
岁荣狠狠咬了他肩膀一口,对方吃痛,赶紧松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毕再遇却不恼,揉着肩膀又贴了过去,岁荣赶紧催他:“快,扎上马步。”
少将军虽疑惑,但还是听话照办,稳稳扎了个马步,岁荣按了按,很结实,很稳,然后扶着他的肩膀踩在了他的大腿上。
一时,天之骄子就这样成了岁荣垫脚的凳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糟蹋作践,糟蹋之人却得寸进尺地命令道:“你撑高些,我看不着!”
少将军常年训练的大腿用力绷紧,这姿势,让他心中异样的发痒,毕再遇沉吟再三,红着脸建议道:“不如你骑我肩上,就像小时候那样……可以看得更仔细些……”
岁荣采纳了这个意见,老实不客气地顺势一跃,稳稳骑在他肩膀上,毕再遇肩膀宽阔厚实,坐上去实在舒服,岁荣两条腿夹紧他的脖子,催他扶住自己小腿。
毕再遇俊脸通红,握住了他的小腿,下身却顶起了高高的帐篷,岁荣一心看峥嵘堂里的情况,并未察觉坐骑异样。
峥嵘堂正中雄踞一尊白鹿塑像,鹿角顶着天棚,睥睨堂下,大厅灯火常明,有小厮昼夜打理,意在白鹿庄香火永续。
黑曜石的地砖散发着琉璃光,光这大厅就能同时容下百十人,然这豁大空间,竟见不到一梁一柱,可知天工门的建造技艺已臻化境,不可捉摸。
稍许,百经纶与那华服少年并行步入峥嵘堂,身后浩浩荡荡跟着,自成两列。主位空悬,百经纶与那少年分坐两侧第一把交椅,百经纶这边依次坐着千寻春与卫临,那少年左手边坐着一个魁梧大汉和一个青年剑客,剑客的佩剑有侍从双手捧着立在身后。
百经纶一扬手,便有丫头上前来,躬在案后为他们烫盏沏茶。
华服少年刚落座,环顾周遭,开口问道:“其他三位庄主怎不见踪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经纶微笑解释道:“我那两位师兄一个守着飞来峰,一个守着经纬楼,两个武痴闭关惯了,向来是不管事的,我师妹藏于深闺,也不便见人。”
又道:“九王爷舟车劳顿,且试试我白鹿庄的‘滇池云毫’,此茶清甜,热泡冷饮,最是解乏。”
百经纶说着,掌心往前一送,少年案上茶盏杯壁立刻结上一层冰霜。
小王爷一路南下,赶路都走了半月,清晨上这诡谲难行的白鹿庄更是折腾,现下还要顾及皇室礼仪端着架子,早就困乏难耐,当即执起杯盏,也没了浅酌,一饮而下。
那股冰流顺着喉头凉至心窝,又回涌起一股清淡甘甜,果真困顿全消。
小王爷困浊的目光都清亮起来,赞道:“果真好茶。”
“王爷有所不知,非是茶好,实乃百庄主功力精纯。”此声尖细且沙哑,颇像一只割破喉咙的公鸡。
小王爷挑眉,看向身边黑髯大汉:“请童太尉解惑。”
岁荣心惊,那魁梧武将模样的人,竟是大太监童贯?这纵横榜不过是江湖事,即便是奉了旨意来接亲,光是九皇子亲至就已显重视了,这童贯来是为何?
童太尉拈起小王爷饮过的茶盏,道:“茶叶自然是好茶叶,若没有白庄主‘抚衣神功’瞬间将滚茶结霜的本事,如何都不能有此清心解乏的效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百经纶爽朗一笑,这俊逸姿态更让小王爷心驰神往。
“小王虽不涉江湖事,但向来对江湖传闻神往,听说白鹿庄功法奇特,却不知究竟是怎么个说法?还请百庄主解惑。”
百经纶正要开口,童贯却开口打断道:“宴君楼的卫先生也在,听闻卫先生号‘无所不知’,不如由卫先生来解释。”
小王爷原反感被他打断,听闻卫临有此名头,也好奇附和,百经纶看向卫临,右掌一推,为他冻好茶水。
卫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从容赞道:“我与经纶好友多年,还得是托了九王爷的福,才能喝上他亲手‘沏’的茶。”
“初代临月阁主颇是神秘,只知他来自蒙古,又通晓百越事,他创建白鹿庄后,又结合平生所学自创‘元灵真炁’,此功法奥妙精深,蕴合八极原力,与寻常内功修习不同,此功法只有太古血脉练得。”
“何谓太古血脉?”不光小王爷疑惑,岁荣也是第一次听闻。
卫临又道:“太古血脉及上古八姓,姬、姜、姒、嬴、妘、妫、姞、姚,初代临月阁主便搜寻此八姓遗孤,传授他们功法,他们各自分练,水、火、土、风、金、雷、木、音,八灵合为‘元灵真炁’,此功法无固招数,全由弟子各自领会,经纶的‘抚衣神功’即是风属功法,只要契合风力,内力能放大数倍,正是契合了现下寒风吹拂,故能做到让滚茶结冰。”
小王爷双目放光:“真正是玄妙至极,莫不是寻常修炼十年内力,只要契合环境,功力等于人家修炼几十年?”
这问题问得外行至极,卫临不好当面反驳,只能微笑不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是,也不是。”童贯拈着茶盏送往唇边,饮入那一刻,杯壁已结满霜花,“内力不是年纪,随着修炼精纯,每年威力都是倍增。”
“原来如此,是小王浅薄了。”小王爷点头道,旋即看到百经纶佩剑,眼前一亮,“听闻百庄主佩剑‘胜邪’是越王五剑之一,可否让小王瞧瞧?”
百经纶解下腰间佩剑交予执砚,执砚捧着躬身递给小王爷。
小王爷托着剑身,爱不释手,那剑色泽古朴,呈铜黄,无剑鞘,无剑锋,长两尺有余,剑身似沙石磨过,呈雾面,触感冰凉,状似平平无奇,小王爷年纪虽小,宝贝却见过不少,如此做工,似一整块料子雕的,不见缝隙,自成一体,却偏偏剑端似被什么斜切过去,状似一柄残剑。
“对兵器,小王是外行,还好此行有‘神剑山庄’的单庄主作陪,烦请单庄主代为品鉴。”小王爷将宝剑小心交给侍从,侍从又捧了传到那青年剑客手中。
“神剑山庄?单庄主?”岁荣一惊,低头拍了拍毕再遇的俊脸。
毕再遇回过神,低声道:“应该是神剑山庄的二庄主单玉琯无疑了。”
岁荣冷哼,小声道:“往些年请不来,神剑山庄端着清高,却不想早早地就与朝廷勾搭上了。”
后窗离正堂太远,看不真切也听不清楚,岁荣翻身跳下,毕再遇赶紧调整裆下,好在岁荣一心都在峥嵘堂内,并未察觉毕再遇异常。
“你带我上屋顶去,这处听不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少将军也是个好说话的,长臂一揽,借着堡坎凸起的石块一蹬,轻巧落在屋脊,这轻功漂亮极了,落地无声。
岁荣蹑手蹑脚掀开两片青瓦,见单玉琯小心用中食二指摸抚剑身,又轻轻弹击一下近听回响。
单玉琯禁不住赞道:“巧夺天工,欧冶子的技艺实在叹为观止。”
“怎么个说法?单庄主且详细说来。”小王爷胃口被吊了十成十,连忙催他。
“握持轻巧,挥刺厚重,寻常兵器无法用内力来催,极易断折,这把‘胜邪’无锋,却已留下了槽刃,用内力来催可做刀做剑,劈砍可分金断水,挥刺可荡出剑气百步伤敌,这都不奇,最奇奇在这剑中自有剑意,神行一致方可人剑合一。”
岁荣低声道:“说得这么玄,剑意都出来了。”
毕再遇搂着他一同来看,结实的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倒是暖和:“不玄,无非就是剑感,好的兵器手感极佳,使顺手自然威力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