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似乎才觉得是虚惊了一场。后来,她再没有过类似的反应。只像是身子也跟着不好起来,娇弱地倚靠着杜浚语,满脸担忧地握握逡语的手,说着一些鼓劲的话,但又往往难以忍耐地颤抖。
仿佛坚强,又仿佛更脆弱了。她几次望着我欲言又止,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自从逡语昏迷,她是最难过的一个。变得沉默寡言,且忧郁。受惊吓的程度比我更甚。
也越发地羸弱,让人,特别是杜浚语,不得不再额外担一份心。小葭和逡语的感情太好了!杜廷语感慨。犹如患难知交。我所想亦然。所有看过他们相处的人都不会怀疑。
***这天确定他暂时不会有事,我终于不得不回家一趟拿换洗的衣物和对于婉如有个交代。
以最快的速度办完,就急急赶回来。低着头一脚冲进刚刚要关的电梯,心里正盘算着,今天杜廷语会来,或许可以让他把我拿回来的那叠支票收回去──这段时间昏头转向的,根本就忘了这回事。
就听到身后同在电梯里的两个护士轻声的聊天。虽然只是轻轻地一带而过,但确实是逡语的房号。于是耳朵直觉地竖了起来。
“…3016的病人好神秘,排场大得惊人,一来所有的医生都要提起12分的精神。连那层最懒散的卢医生都不敢在那边随便调戏护士了…而且听说那间房间专门就是为他布置的。到底什么人啊?”
“哈,他啊,说出来吓死你!一间病房算什么?这家医院听说都是专门为他开的!”“不是吧?怎么可能?!”
“当然啦,你是新人当然不知道,这家‘穆氏综合症专科医院’就是杜氏集团出资兴建的,连医院都建在这么偏僻的迷雾森林旁边,就是要网罗天下名医研究出这种绝症的解救办法。
可是,都明明是绝症了,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找到解药呢?唉。”“啊,这么说,他他他…是杜家的人咯?”“当然啦!真废话!他就是杜家最小的儿子啊。最小的咧,当然最宠啦,又是身体不好的…”
“哎,听说还长得不错哦,呵呵。”“对啊,明明是个男孩子,长得比女孩子还秀气,要是身体好的话,不知要迷死多少人。跟他两个哥哥有得比哦。可惜啊,命不好。”
“真的吗?好可惜哦,昨天才听你们那科的小曼说现在还在昏迷呢。是不是…”“嗯,我那天偷偷听到主治说哦,估计很难撑过半年了。不过这是还没通知家属的,你不要乱传出去哦!”“哎哟,安啦!又不是我的病人…哎,还听说哦,总有一个也很帅的男生陪在旁边诶。难道是…”
“喂,你够八卦的哦,打听到这么多事情。是不是你们又在干什么坏事了?”“没有啦,不过是太无聊大家玩玩嘛。说嘛──”
“百分之百我是不敢肯定啦,但是如果只是好朋友的话,谁又会这样不分昼夜地守在旁边,擦身,翻身都亲力亲为的?杜家的人好象都很忙,都不能天天来说。
而且他们也好象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哦。有钱人的想法真是奇奇怪怪的…不过话又说话来,有几次我进去换点滴,你是没看到他跟他说话的样子,哎哟,那个深情的呀,看得人感动又难过,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了…”
随着电梯门开,我先一脚踏出去,心头漠然得不愿回头去理会那两个八卦得离谱的护士。她们跟我同一层,就跟在我后面。在推开逡语的房门时,我听到了背后一声小小的惊呼。撑不过半年?简直胡说八道!连医生都没能确诊的结果,她们又怎会知道?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只是太累睡着了而已啊!“这样是不行的哦。你再不醒来,他们就更要危言耸听了。”
轻轻抚着那没有反应的白得晶莹的脸颊,手下的温度和平稳的呼吸是那么让人安心。“还是打算做个睡美人?呵呵,一百年太长了,我都未必活得到那个时候呢。
而且,到时你也成了老头,还有谁要来吻你呢?呵,你不是最喜欢我吻你吗?我一天送你一个──免费哦──送够一百个,你就给我醒过来,好不好?”
他没有回答,我起身在他的唇边印下一个轻吻,似乎又感觉到他的嘴角在微微翘起。这家伙!明明在昏迷也要占人便宜。我也不由得轻笑一声,拿出带来的CD放进音响里。
轻柔的前奏舒缓地在整个空间里回荡,YOUTOOKMYHEARTAWAY,现在是我最爱的歌。对它的任何一段旋律和歌词都熟得不能再熟,但仍不能自拔地沉浸在那样的柔情中。
后悔当时没能好好听他唱,现在无论原作如何精彩,都显得不及他的演绎来得深情款款半分。如果能够,想再听他为我唱一次…门什么时候开的,我没有听到。直到歌曲结束后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了极小的一声啜泣,我才发现杜廷语他们到了。
江咏萱站在他身旁,泪流满面,却用手紧紧捂着嘴巴,眼眶中还盈满了泪水,使她向来明媚的美丽眼睛中萦绕着一种悲凉,是从逡语倒下后也从未在她眼中看到过的悲凉。现在,为了我们。她也听出了这首歌,在她人生最美丽的时刻,逡语为他们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