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02
我跟随着小猫和霄灯的指引,一步步往前走。
流浪者的梦境空间,根据他的人生时期切分为数种风格。理应不需要睡眠的人偶,梦境空间竟如此丰富多变。
我们在璃月因调查村民昏睡不醒而认识,在蒙德因虚假之天的伏笔产生连结,在稻妻因雷神之心的归属而对立,在须弥因层层梦境的立场转变而心生动摇。
蒙德的风车和酒庄,璃月的客栈与海港,朦胧的剪影从我身边转瞬即逝。稻妻的地脉最为混乱,日夜时间和天地空间开始扭曲,草皮被沙滩取代,海水覆过我的脚踝,身上的伤口已经渐渐痊癒了。
我看到一个蓝发男孩坐在岸边,附近是借景之馆。他手里抱着两尊人偶,一个金发白裙,一个蓝发白衣,显然就是我和他。小男孩同时扮演着两人,在他的童言童语中,这两个人偶是生活在一起的家人。
小猫舔舔他的手指,男孩温柔甜软地笑了。
我弯下腰询问,「你一个人跟自己玩,不会寂寞吗?」
「不会呀,我并不是一个人,有他们陪我一起玩。」
「你这样就满足了吗?」
「是啊,这样就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男孩不再跟我说话,身形淡去。
我压下眼眶酸涩,继续顺着霄灯找寻流浪者的气息。越往里走,越是不可名状的恐怖景色,须弥和至冬的风格交错,在绿意盎然间生长出冰冷金属管线,织成一片网,又像是实验室一样,展示镶嵌各种人偶肢体和器官脏器,地砖缝隙满是破碎肉沫,浓郁血腥扑鼻而来,我开始感到不适。
我终於知道他为何不怎麽入睡。如果会与这样的恐惧为伴,那我也宁可跟论文苦战到天亮。
黑猫舔了舔我的手背,轻喵了一声。
我镇定下来,梦境往往是潜意识的反射。我也经常做恶梦,半夜惊醒被他禁锢在怀里,听完我荒诞的梦境後,他有时冷嘲热讽,有时温和安慰,但总是很有效地让我重新入睡。
他的心病我再清楚不过。
我很有自知之明,光是自己的问题就搞不定了,没把握去搞定流浪者的。
如今我不能再逃避了。
是我招惹他、为他赋予了新生、将他牵引到我身边来。
周围的景色逐渐变得熟悉,那是我打败他以及他救赎自我的伪神殿堂。霄灯在我踏入殿堂的瞬间焚烧殆尽,黑猫也从我怀中一跃而下,钻进了旁边的角落。
净琉璃工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终於找到了他。
这段路程顺利得让我以为那是我的幻觉。
我本以为他不想让我找到他,肯定会安排许多阻挠。
流浪者坐在白色高台上,背後是巨大的正机之神,与现实不同的是,他身穿白色和服、头披浅蓝花鸟纹薄纱、手捧八咫镜搁置腿上,过腰的黛蓝色长发垂落在大腿上,衬得他肤白胜雪,红色眼影仙而不妖,气质雌雄莫辨。
背後的梦见木盛开,粉白色的花瓣从他身边飘落,场景如梦似幻。
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看到了雷神像。
雷电影追求的「永恒」是不移不变,而她制造出来的人偶,同样被寄予了关於「永恒」的厚望。即使是用坎瑞亚技术制作出来的人偶,也无法对外在事物的变迁无动於衷。爱恨嗔痴,占据了他的前半生。
如今,我终於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平静。在他选择沉入梦中之後,终於不再恐惧得失了。此时此刻,流浪者身上的神性得到昇华,认识他以来,这是他最像神明的一刻,我甚至想俯首跪拜。
雷电影能够开辟一心净土,想来流浪者也是有类似能力的。
流浪者垂眸凝视着我,眸光冰冷,却有一丝不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怎麽来了,跟他们玩得不开心吗?」
「他们是你的一部分,开不开心应该要问你自己。这样好玩吗?」
「既然你选择来到这里,就表示你想做个决断了。」
流浪者伸出手,长袖滑落到肘间,却不见我给他的手链跟红绳。
「你喜欢我这样吗?」
雌雄莫辨的长发流浪者、如雨飘落的粉白花瓣,我怎能不喜欢?
「喜欢,老实说,我喜欢得不得了。不管是倾奇者、国崩、散兵、流浪者……还是现在的你,我都喜欢。」
我顿了顿,「__,你相信巧合或轮回吗?我可能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注定会喜欢上你。」
「还是这麽巧舌如簧,毕竟这就是你最擅长的。既然如此,我很好奇,你能为我做到什麽程度?」
话音刚落,正机之神的机甲座舱打开,一具人偶从高空坠落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到时候,你还会接住我吗?
首先是倾奇者、然後是国崩、最後是散兵。我拖着瘸腿跑不快,接不住他们,碎片满地都是。
我跌倒在地,失声尖叫。
不要、不要这样。
这只是梦,是流浪者对我的惩罚。他们不会真的受到伤害,不会痛的,我不断这样告诉自己。我跪在地上,眼泪滴答落下,我控制不了自己痛哭出声。
流浪者冷冷看着我,「看吧,你什麽都没接住。」
他是故意的。
他要让我知道,我无能为力,我的喜欢跟感情,都只不过是自我满足。
我根本无法与他同行。
「……我接不住你,还怕拼不好你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眼泪模糊视野,我跪在地上捡起他们的头颅,将躯体残破碎片分类,双手发颤努力想将他们拼好。流浪者过去心态扭曲时,曾教我如何拆解人偶肢体和器官,来伤害并囚禁他,没想到这些知识现在会派上用场。
我凭着记忆将零件摆到正确位置,但落地冲击导致有些构造裂开,根本无法百分之百复原。
啪搭一声,那只陪伴我找到他的小猫,从正机之神的座位落下,在我面前摔得血肉模糊。
我跪坐在三具不成人形的人偶和肢体扭曲的小猫面前,脑袋一片空白。
为什麽?
为什麽要做到这个程度?
他以为,我会因为这样打退堂鼓吗?
擦乾眼泪後,我拾阶而上,跨越冗长的阶梯走到他面前。
「我是个残缺品,喜欢我会变得不幸,不要接近我了。你为什麽就是不懂得放弃呢?在梦里,不管你要什麽,我什麽都可以给你,为何还要叫醒我?」
「不管你做什麽、或是什麽都不做,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握住他的手,「因为你打从存在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了意义。没有心又如何?我如果真的缺手断腿,你也会觉得我是残次品吗?不配存在、不配被爱吗?」
「我思考了很久,关於我的存在价值,以及永恒的定义,却始终没能找到答案。你曾说在我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但我和你终究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不,你不懂,我只有你而已。」
流浪者垂下眼,不再给我回应。
就像一具被关闭电源的机器。
在我面前,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沉睡。流浪者手中的镜子倒映出一个时空静止的世界,里面是我和他坐在空居长廊上,相互依偎的背影。
我想起了那个小男孩。
他害怕遭到背叛,所以再一次封闭内心,沉睡在只有我跟他的梦境里。
我看着他的侧脸喃喃道,「原来如此,在你眼中,这样就足够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即使梦是虚假的,他也甘之如饴,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受到伤害了。
没关系,我也有的是时间。
我咬咬牙,开始给自己找事情做。
我徒手摘除长到高台上的枝蔓、蒐集梦见木的花瓣,加上因提瓦特,编织成花冠戴在他头上,他完全不为所动。
梦境与现实的时间流速并不一致,我无从判断过了多久,梦里不累不渴,像是实践了永生一样。我想起他因纳西妲历的那168个梦境,当中失败无数次,然而现实的秒针才刚转完一圈。
人生如梦,亦如逆旅,每一个瞬间,其实在记忆里都是永久的一帧。
以往都是他照顾我,如今反过来。被他养成废物的我,现在捡个树枝都能削到手。鲜血滴落在他的衣袖上,晕染出一朵红花。我想起他曾说钥匙就在他的胸口。如果真的想出去的话,现在就是机会。
不管要做什麽甚至是上下其手,他都不会有反应,但我现在却没了兴致。
我把他的衣服拉好,开始自言自语给他听。
我相信他肯定听得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也想过不要再继续招惹你了,回去过我该过的日子,但没办法,我试过了办不到,你已经是我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风景之一。」
我边帮流浪者编织长发,边说道,「许多时候,人们以为自己想结束生命,但他们想结束的其实是痛苦,偶尔想死也没关系,就像电脑记忆体过载会当机、需要重新启动一样,没什麽大不了的。」
「如果你想要一个没有缺陷的永恒伴侣,那我确实不是。没有人是完美的,我会变老变丑,也会生病失智,但在我有限的时间里,在我睁眼和阖眼的瞬间,都会想到你。」
流浪者的五官精致漂亮,我经常受其蛊惑。我想吻他,最後还是放弃了,拿起梳子继续帮他梳理长发,编织成跟雷神一样的麻花辫,然後簪上因提瓦特。
如果他就这样不醒来,也挺好的。不会再被卷入魔神战争,也不会被我那莫须有的情绪给影响。这里只有我跟他,就这样直到永恒。
我不敢吻他,於是轻轻吻在发梢末端。
「胆小鬼。」
我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流浪者睁开眼,眸底满是愤怒跟无奈。
他冷着脸拆散发辫,却没有把白花还给我,死死掐在手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怀疑他想掐的其实是我的脖子。
流浪者空洞的双眼倒映出我,握住手腕将我压在身下,紫色长发如瀑般垂落在颊侧,将我与世界隔开,视野内除了他在无别的。
我本以为自己对他的喜欢已经来到极限,对他的各种诱惑早已有了抗体,没想到心脏还是漏跳一拍。长发的他美得出尘,为了看这一眼,就算要付出生命为代价,我也愿意。
我笑出泪花,「我以为你不理我了。」
「你太吵了,吵得我难以入眠。」
「你真的想沉睡吗?在那段苦果之梦,你为了救我,突破层岩巨渊结界,在秘境中看到了沉睡中的我。其实你大可选择在那里待到时光尽头,为什麽还要把我叫醒?」
我继续说道,「因为旅行者一觉不醒的画面,是你内心最深的恐惧。那表示我离开提瓦特把你丢下了。这样的虚假长眠,并不是你想要的。我也一样,我不想看你陷入这样的长眠。现实很痛苦,但我们可以做梦……汲取足够的勇气後,再去踏出步伐。」
流浪者的唇瓣轻颤,他闭上纤长睫毛。
他说出了叫醒我、跟不想沉睡的原因。
「我想再听一次你喊我的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高天的惩罚将我们引入苦果之梦,让他在被我爱过之後,体会一次不被爱的七百个日子。他必须付出多少代价、才与我走到一起?
流浪者不惜让自己的心病发作,也要握住我的手,把我从梦中叫醒。
那我自然不能辜负他的心意。
「__」
我忍住泪水,笑着吻他,「谢谢你那时找到我,你真的、很努力了。」
流浪者摇头。
「不,找到我的人是你。」
我曾想过,如果爱不能把他留下,那欢愉可以吗?
流浪者会对我的身体产生慾望,不然那三个人偶不会如此需索无度。想到那段荒淫的日子,我的身体就开始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