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 旅客/藏民(2 / 2)

年轻人进了屋就不客气地直冲冒着香味的高压锅过去了,招呼虞啸卿一起,满满盛了两碗耗牛肉炖土豆。好不容易吃上一顿不是干粮的饭,虞啸卿也不矜持了。看样子他和那个猎户是老熟人,于是放下心吃喝起来。耗牛平时都放养在草原上,除了牧草,还会吃到虫草和其他藏药,所以煮出的牛肉带着一种奇特的藏药香气。虞啸卿觉得一路的辛苦似乎也值了。

正想细细品一下,一份重量压在了他的膝头。藏獒幼崽上身直立趴在他膝盖上,因为体型大,一人一狗就这么直直地对视了。虞啸卿端着碗不敢动,好歹也是被列为烈性犬的藏獒,他用眼神向小藏民求助。对方只是看笑话一样大笑,把又一块切得厚实的牛肉块送到嘴边,丰润的嘴唇沾上油水,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虞啸卿夹出了一块够大的肉去贿赂小藏獒。小藏獒叼了过去,跑到墙角去大快朵颐,样子跟眼前这个人如出一辙。

注释

1.杜鹃花的花语其一是——永远属于你。这代表了爱的喜悦,据说喜欢杜鹃花的人都非常的天真无邪,如果他们可以看见漫山的杜鹃花,那就代表爱神降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2.藏语中,桑吉桑杰的意思是“佛,觉悟”。桑吉往往多作人名。根据藏传佛教的说法:“桑”是从无明当中清醒过来的意思。很多众生在无明当中昏睡,要清醒过来就是“桑”。

第四章

两人吃饱喝足歇息够了,又继续上路。到了现在,虞啸卿反而不着急了,一路上赏着成片的野生桃花林,缓缓走过藏地如梦般的仙境。走得累了,就原地停下休息。

两个人此刻躺在满是黄色报春花的地上,周围一丛丛野生的紫色鸢尾花散落环绕着这片空地,如同身置油画中一般。桑吉在低头吃草,它也在享受这静谧的休闲时光。

虞啸卿知道他听不懂,但还是有口无心地问他,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带我回去?小藏民傻呵呵地乐,不知说着什么,回他的话。虞啸卿又问你是干什么的?他指着天。天上的云又在迁徙,慢慢吞吞,悠悠哉哉,像在草原上偶尔挪动,低头吃草的耗牛。

风从草原上吹过,轻缓地扫过他们俩的脸。小藏民哼着歌。虞啸卿转头看他,他甜甜地笑,像个从天上送达,不知人间疾苦的孩子。他没弄明白,又看向那朵绵软而洁白的云。

一个同样绵软的东西落在了他侧脸上。虞啸卿摸了摸自己的脸,疑心这是藏族热情好客的表达,于是一本正经地看向小狗,说别闹了,不好玩。小狗本来有点扭捏羞涩,看他无动于衷急了,捧了他的脸径直去吻柔软的嘴唇。这已经不是礼节问题了。

虞啸卿愣怔了一秒,猛地把他推开。小狗上身跌在铺满报春花的草地上,眼里多了几分不解,羞恼还有倔强。虞啸卿觉得大事不妙,往后和他拉开了距离。他却膝行着爬了过来,屁股压着他小腿。

虞啸卿揪起他衣领要发火,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发。小狗眼神委屈地看着他,让他下不去手。但那人动作却无比大胆,低头亲了虞啸卿揪着他的拳头,期间一直用湿润的乌黑双眸斜向上观察着他的神情。

虞啸卿感觉理智有一丝脱线,揪着他衣领的手没松开,转而暴躁地撕扯起他的衣服。小藏民才终于知道害怕,握着他的手腕要拉开。虞啸卿把他的手甩开,说这不是你想要的吗?然后把他人掼在草地上,膝盖抵在他胸前防止他挣扎,把挎了半边的藏袍从他肩上扒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小藏民叽里咕噜地叫嚷些听不懂的话,着急之下说的话都带上若有若无的哭腔,哀求地看他。虞啸卿看着他无辜的眼神松了手,突然清醒过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犯什么混。这一下让小藏民上半身直接跌在了草地上,疼倒是不疼,他发出一声小动物吃惊的闷哼。虞啸卿走到桑吉前,扶着马背,一时无法面对他。

晚上,虞啸卿百无聊赖地拿木棍戳着火堆,已经过了午夜,寒露湿重,霜气下沉,他却不肯进帐篷。小狗在帐篷里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最后爬出来,轻轻地拽他衣角。他没看,他知道对方肯定用那双湿漉漉的狗崽一样的眼睛望着他,于是头都没转,就把衣角无情地从他手里扯了出来。

小藏民没了办法,把藏袍脱了,也不敢直接给他披上,而是团成团推到他脚边。自己则回到帐篷里蜷着身子抱着自己。虞啸卿看着帐篷里佝偻的身影,摸了摸袍子。袍子还有他身体的余温,温暖得令人向往。

虞啸卿知道没有被褥毛毯,根本无法度过高原苦寒的夜晚。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钻进了帐篷,把暂做被褥的长袍盖在了两人身上。小狗的背原本有点僵硬,等他躺下后就彻底放松了。他转过身用白天那种灼灼的眼神烧燎着人,但动作较白天收敛很多,规矩地没有碰到他任何地方。

虞啸卿没法直视他的眼睛,背过身去睡觉,但千头万绪涌来,虞啸卿睁着眼无法入眠。过了没一会儿,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探过来。戒备下猛然钳住他手的动作应该很重,小藏民疼地哼咛一声。虞啸卿碰到他的手,那只不算细嫩的手现在冰凉冰凉的,于是心下又软了几分。

他又抓摸了几下。小藏民怕再惹恼他,想抽手却被擒住。虞啸卿转过身面对他,脸色比白天柔和不少,对他有点无可奈何,然后把他冰兮兮的手夹在腋窝下暖着。小狗给点甜头就又想晃尾巴,慢慢把整个身子都凑过来。虞啸卿没再推开他,反而把他揽进怀里,下巴放在他的脑袋上。小藏民欢欣鼓舞,像单纯的农家小狗一样放心地依偎着主人入眠。

第五章

天蒙蒙亮的时候,两个人睡觉不安生起来。小狗贴在他胸口前睡还不够,迷迷瞪瞪地把腿挤到他两腿间,要贴得更紧些。早上本来就难免有些生理反应,被这么一蹭更明显了。虞啸卿在睡梦中嗯了一声,压着他的腿不许他动。帐篷里就静了下来。

又过了一小会儿,小藏民醒了。惺松的睡眼没有睁开,就在帐篷里跟虫子一样扭着身子伸懒腰。虞啸卿被他抬起的胳膊肘撞了一下,嘟囔了两句,双手捂着自己鼻子接着睡。可没两分钟浅浅的睡眠又被打断,耳边是衣物摩擦的悉悉索索声。

虞啸卿感觉自己的某件物什被人窝在手里团揉,那感觉不好也不坏。那人没有什么灵巧的手段,好像只是在随意摸索。直到摸到了顶端小孔,虞啸卿忍耐不住地擒住了那个人的手。他按住小狗的手腕翻身把人压在身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小狗脸红了,又用那种心虚的眼神瞄他。虞啸卿咽了咽口水,低头轻柔地吻住了他。小藏民喜出望外,格外热情地回应着他,但是没摸到什么门道,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虞啸卿被他逗笑了,掐着他下巴跟哄小孩一样张大嘴说啊......小藏民就乖乖地张嘴给他看,舌头好好的。因为早上的低温,嘴里还哈出一些白色的热气。

虞啸卿勾住了他的舌头吮。小藏民的脸通红,哪怕皮肤黝黑还能看得清底下透出的酡红。他不知道闭眼,直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虞啸卿察觉后瞪了他一眼,他才后知后觉地学着他合上眼帘。虞啸卿把他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他也乖乖照做,搂住了身上的人。

虞啸卿把他仅剩的衣服解开,去摸索他身体各处的皮肤和皮肤下温热的血肉。小藏民像是第一次体会这种事,眼神透着茫然,在虞啸卿摸到胸口的时候无措地想往后躲。虞啸卿揉了一把,他就发出困惑的闷哼,但不像不舒服,因为接下来他把自己的胸挺起来,送到虞啸卿手里。

虞啸卿心里感叹明明是第一次,怎么这么浪。然后低下头去吻那格外敏感的地方。小狗摸着虞啸卿后脑的柔软短发,眼神里是陷入情欲里的迷茫。平常晶亮的双眼没了焦点,涣散开来。虞啸卿边舔弄着,边摸到他的膝窝,把他的双腿按在胸前。小藏民没有经过提醒,就十分乖巧地自己抱住了腿,这让虞啸卿脑子里的弦又断了一根。

因为怕他受伤,准备时间长了点。帐篷里都是酥油的奶香味。小狗喘着气,声音哑哑的又小声,像在催促他。虞啸卿耐着性子慢慢探索,却被不识好人心的小藏民推倒,跨坐在他身上,拿屁股去蹭他那。不顾他的反对,自个扶着东西坐了下去。

真刀真枪干起来,两人都有点难受。在上还入得深。小狗放松不下来,彼此都出了一头汗。虞啸卿狠了狠心,去寻找有处地方往上顶,里面才渐渐湿润起来。小藏民被他草得动一下就喘一声,气音一顿一顿的,身体也跟着一上一下,像在缓行的马背上颠簸。双手扶在他胸前,饱满的胸脯在胳膊夹击下显出不浅的沟,在他面前一抖一抖。但那双眼睛始终专注地看着他。

虞啸卿被他看得受不了,把他拉下来揽着腰干,对着耳朵亲昵地喊他坏小狗。小狗不知道自己坏在哪里,只感觉耳朵被吻得痒痒,傻笑了几声要躲开。虞啸卿也笑了,然后侧过身,把他腿放自己身上,人按在自己怀里继续动作。

小狗被他草得迷迷糊糊,把他的脑袋抱在怀里拿侧脸去蹭。模样眷恋得很,像见到许久未回家门的主人。虞啸卿不知为什么,觉得这一幕无比熟悉,好像在另一个时空发生过无数次一般。要不然,俩个人的身体为什么会如此契合。

虞啸卿把他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他想看着小藏民的脸,去搜寻那一缕细微到不可查询的线索。小藏民汗湿着脸,那狗崽一样幽黑天真的双眼升腾起水汽来,模糊了看向他的视线。很快,他的气喘变成高高低低的呻吟,还带着快要哭出来的腔调,语无伦次地用藏语哀求着什么。那双泪眼也莫名地让虞啸卿怀念。虞啸卿把他脸上的泪痕舔去,郑重其事地吻了下去。

早上两个人都没起来,一直腻到太阳出来,帐篷有些闷热。他俩额头抵着额头侧卧着。小狗还要讨个吻,这个吻是蜻蜓点水式的。虞啸卿啄了他几下。一个无神论者说了句胡话:我上辈子是不是见过你?小狗看着他笑,不认可也不反对。虞啸卿把这当成默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们打包行囊,又一次上路,只是这次小藏民看起来跟他一样丢了方向。熟悉的景致越来越多,虞啸卿抬头才发现他们一直在兜兜转转,没有离开过那座圣山。眼前的湖眼熟得很,分明是他们第一晚露营的地方。虞啸卿拉着小藏民的手腕,把他拖拽到那晚留下的营火堆灰烬。小狗低着头左瞧右看,就是避开他手指指的方向。

虞啸卿气极了,他以为经过昨晚,两个人应该坦诚相待。他问对方为什么不让自己回家,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小狗垂头丧气,做错事一样任他训斥。既然语言不通,他干脆闭上了嘴巴。虞啸卿说好,那你就待在这,我自己走。说完,大步流星走向桑吉,踩着马镫利落地上了马。小藏民赶忙来拉马缰绳,请求他留下。

虞啸卿把绳子从他手中夺去,用力地踢了下马肚子,催促桑吉离开。桑吉受惊,一下子跑出去很远。小藏民追不上,就匆忙扑向行囊,膝盖都滑跪在了地上,因为惯性往前冲了几厘米。然后他火急火燎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子塞到乌朵上,挥舞着胳膊猛地一甩。石头精准狠厉地投在了他们前行的路上,激起几缕飞尘和小石子。桑吉惊惧下刹住了车,马身前仰,差点把虞啸卿颠下去。

藏民紧接着把手指放在嘴边,打了个响亮而尖锐的呼哨。桑吉原地踏步了几秒,就调过头跑向他的主人。虞啸卿性子暴烈,不顾安危就要从疾驰的马上往下跳。小藏民吓得腿都软了,跪在了地上,流着眼泪给他叩首。还好虞啸卿停住了。

桑吉的马蹄在视线中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他的眼前。虞啸卿掐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哭花的脸上混着烟尘,脏兮兮的一张大花脸,倒像画了迷彩。那双眼睛还在往外溢出眼泪,跟雪山融化一样止不住。虞啸卿用大拇指抿去那一半眼泪,严肃而坚决地说,我要回去。

第六章

小狗带他来到了一座庙里,自己跟喇嘛说了很久。那个年老而慈悲相的喇嘛听完看向虞啸卿,说先进来坐吧。这人会说很流畅的汉话。虞啸卿吊着的心放了下来。

喇嘛告诉他,小狗原名龙文章,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村子里的人去挖虫草的路上捡到了他,托付给了寺庙。对外说是喇嘛的半个学徒,实际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他从小到大野习惯了,不想当喇嘛清修。村里人平时就托他跑个腿,通个信。

这个地方山路陡峭,偶有滑坡泥石流,又紧挨密林,所以偶尔会有人失踪。因为他天天在山上野,又兼半个学徒可以招魂,大家都托他寻找失踪的人。找得到的,想法设法把尸首带回来好好安葬。带不回来的就近葬了,按规矩天葬或者水葬。实在找不到的,有些亲人选择一直等着那个人回来,有些则请他驱鬼招魂。

虞啸卿出于对有学识的人的尊重,静静听着喇嘛的絮叨,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需要知道这些。跪在佛像前的龙文章看着他眼里是说不出的哀戚。老喇嘛叹了口气,说这次他做不来,他招回了你。虞啸卿眨了眨浑圆的眼睛,一时反应不过来。老喇嘛就用干瘦的指节扣了扣他的脑袋,说睁眼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就突然想起那天他下圣湖捉鱼。神之眼里的鱼膘肥体壮,悠闲自在,一副不怕人的模样。肚子里都是游牧民族饱尝的牛羊肉和奶,他忍不住想换种口味。脚刚踏下去,那边的人狼狈地丢了锅碗。碗砸到了他的脚。他怪叫着,抬着一条腿,连蹦带跳,又瘸又拐,十分滑稽地来拉扯他,把他从湖边拖过去。如果他懂藏语,或者有认真了解过藏地的习俗,他会知道,那人叽里呱啦地在说,这是圣湖,不能洗脚,更不能吃鱼。鱼是吃水葬的尸体的。

他还想起,一路上他跟别人说话总被忽视,他以为是风太大没听见或者是语言不通。而龙文章总是有意无意地拦着他和别人单独相处,以及桑吉载着他总显得比载龙文章轻松。还有龙文章嘴里哼唱的神秘的藏地歌谣。

他有印象了,他不是因为高原反应而倒下的,是因为干渴和饥饿。

他们还是回到了开头那个湖。喇嘛告诉他这个湖叫神之眼,因为它清透得像神的眸子。他想着这句话缓缓地走进圣湖,水没到小腿深时能明显感受到行动受阻。衣物也浸透了,让他的动作更加笨重。他好像一头瞎眼的熊在到处摸索。水淹到腰间,沉重的衣物下摆迫不及待地拖拉着他往下坠。他回头看,湖边的风大得很,把那人乱糟糟的头发吹得跟牧草一样东倒西歪。

可那人的眼睛雪亮,如同阳光下的晶莹冰川,反射着灼人的光芒。有什么东西在他脸上闪着光,像被扯散了的佛珠一样簌簌坠落到地面上,顺着那草叶的弧度,滑落到尖端,要落不落的。那人哭了,那人总是这么爱哭。

他又回头看眼前这碧蓝的海子,沉静安宁的存在,从亘古之时就存在,包容着向它走来的万物。湖里的鱼被他惊动,也只是懒懒游开。他把手臂做浆,一下下往更深处划动。没等他说一句再见,或者别看了,就一脚踏了下去,陷入了幽暗而温柔的深渊。

水涌入肺里,他咳得厉害。这只让更多冷冽的江水灌注进去。求生的欲望让他伸出手去抓挠任何一根可能存在的救命稻草。终于意识模糊之际,有人跳进水里,托举着他的腰,带他浮出水面。他攀住那块浮木很久都不放手。

来人用力地拍打着他的背,逼他把水吐出来。他直起身时,眼前是一片将散的浓雾,空气阴冷潮湿。他所在的不是湖,而是一条江。岸上和他周围都是穿着军装的人。一个头发花白,看起来很是和蔼的老人着急地喊,虞侄,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恍然地转头看向那个把他打捞起来的人,这人很熟悉,但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余治,他听见自己说,第几天了?那不是他想问的,彷佛是另一个自己在说话。于是他摇摇头,鬼使神差地发问,你相信,人有其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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