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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亮的鸡鸣划过寂静的早晨,长安城又是一片仿佛祥和安宁的炊烟袅袅。
“......大人,苏大人!”侍女的轻喊惊醒了苏午逸,他缓缓睁开眼,却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复又闭了闭眼,待得好受了些,却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床榻上一跃而起,顾不得眼花缭乱,匆忙推开身前的侍女一把打开门板,却被忽然闪进的白光刺得闭上了眼睛。
——竟已是天大亮了。
苏午逸拿手撑着门板,只觉全身冰凉,他颤抖地呼吸着,喉中挤出干涩的嗓音:
“......现在,几时了?”
“回大人,现在已是午时了,皇上早些时候派了余公公来催您去刑场,但您睡得很沉,未能叫醒。”
“皇上”这个字眼却猛然激起了苏午逸的记忆。
——他想起了昨晚那盏被赐给他喝下的酒,以及皇帝脸上的笑容。
......不。
苏午逸蓦地使了轻功跃了出去,将侍女“大人您还未更衣”的惊呼抛在身后。
还来得及......还来得及的!
我总是明了了,我爱你的。
从前我未明白,但现在还不算晚……对不对?
以后我们闲云野鹤,四海为家。
好不好?好不好?
狼狈地落了地,在一众人惊诧的眼光中,苏午逸睁大的眼中却只有前方行刑场那高吊的刀,以及刀上新鲜的红色。
......不。
不!!不!!!!!不!!!!!!
苏午逸想喊些什么,但张着嘴却怎么也发不了声了。
——不要啊。
他软了腿,几乎要跪下了,却蹒跚着努力想要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竟是连轻功都忘了用。恍然不觉自己已泪流满面。
“苏大人!”行刑手惊讶地看着跑过来的人——他从未见过苏午逸如此失态的一面。
想起在地牢里当值的朋友私底下悄悄告诉他的事情,刽子手不由更奇怪了。
不是说苏大人对顾将军并未有什么感情,连孩子都当着顾将军的面儿给打掉了么?
苏午逸却半点儿都未理会其他人的惊疑和指指点点。他的眼中满满的只有倒在刀旁的那个满是血污的身影。
——对不住。
——对不住。
一个趔趄,苏午逸扑倒在行刑刀旁,发鬓散乱,雪白的亵衣上沾满了血,他抖着手,捧住摔落在一旁的头颅:
“阿溯......阿溯啊……”那颤抖的声音中满是绝望与彷徨。
沉默半晌,他轻轻拿手抚开那遮住脸庞的肮脏的黑发,目光细细地逡巡着......
忽然,他停住了。
“......不,不是他。”苏午逸低声自喃了一句,接着丢开手中的头颅,目光触及手中沾染的血色,眼中闪过几丝厌恶。
——那五官虽然极像顾青溯,但苏午逸知道,那不是他。
他低低笑了一声,接着缓缓站起身来,面色恢复了清冷,眼眸环视了一圈身前唯唯诺诺弓着腰的刽子手和定刑官,一派古井无波。
“苏,苏大人......”
“来人,传奏,”苏午逸眼轻轻一转,莫名流出些许邪肆:
——“苏一,拜见皇上。”
皇帝啊……
苏午逸的手隐在袖中,越握越紧。
——没关系,你不喜欢的人,我都一一为你除了去,对你不好的人,我也一个不会放过。
——我可以等,等你气消了,我找到你,我们,浪迹天涯可好?
他苏午逸,这一生,只会葬在顾青溯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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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皇宫,御书房内。
苏午逸一身玄黑衣裳立在书案前,案后坐着笑得开怀的皇帝。
皇帝这会儿内心舒畅得不得了,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个心患,他很为自己的“英明机智”感到赞叹。
——就是那杯掺了迷药的酒,啧,浪费了。
顾青溯死了,这苏一也没多大感觉嘛。
此时的皇帝还不知道午时刑场上发生的事,因为这些消息被苏午逸全数拦了下来,只报了一句“顾犯已死”便已使皇帝乐不可支了。
他难得的和颜悦色:
“苏卿,可是有事要奏?”
苏一闻言,缓缓掸了掸宽大的衣袖,抬了眉眼慢道:“回禀陛下,臣有一事不明。”
皇帝被他那略显轻慢的动作弄的一梗,怒气上来了,但碍着眼前的人是他铲除顾青溯最大的功臣不好加以责怨,只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以示继续。
“若德妃娘娘被小人陷害,而陛下您却被那小人哄骗,将德妃发落判刑,待您知道真相后,您会怎么办?”德妃是皇帝最近最为宠爱的一位妃子。
', ' ')('皇帝的眉毛蹙得更紧了,这苏一今儿个是怎么了,好好的事儿不说,问些什么鬼问题?!
忽然,皇帝脑中灵光一闪,遂开口安慰:“苏卿,朕知你心中不好受,毕竟也是曾同床共枕的人,可......”
“陛下请回答臣的问题。”苏午逸径自打断了皇帝的话,微低着头,隐着眉眼看不出情绪。
“你!......”皇帝这还是平生第一次说话被下属打断,却又实在不好发怒,只一拍椅手硬邦邦道:
“自是杀了那无妄小子!”
“哦?”苏午逸慢慢抬头,眼中冰冷直射皇帝。
“臣,谨遵陛下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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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片刻,苏午逸跨出房门,手中攥着一黄绸卷,偏头看着跪在脚下的大太监余公公,声音冰冷无一丝起伏:
——“传旨下去,皇位由三皇子接替。”
——“皇帝,驾崩。”
天空飘起了雪,明明午后阳光正炽。
这天,要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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