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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星瀚维持着跪伏在箱子里的姿势四个多小时后,箱子终是被打开,他心里舒了口气,按着规矩依旧维持着最标准的姿势,手臂折起,将脑袋埋在胸前,不敢抬头。
因疲累微微泛白的唇瓣半张半合,轻声道,“下奴叶星瀚,给少主请安。”
“少主没收你,先出来吧。”
回答他的却是南衡大人冷漠的声音。
他怔了怔,慢慢将头抬起来,看到周遭再熟悉不过的环境,一颗悬着的心终是落了地。
“是,大人。”
他挪动着早已僵硬的四肢,慢慢从箱子里爬出来,老老实实的跪直身体,见南衡脸上露出郁郁之色,忍不住问了一句,“大人,是少主不喜下奴随侍吗?”
他是侍奴,虽自小受训如何侍奉未来主人,却始终不曾在主前效力,反而像正常人一般读书上学,若是…少主不喜欢他,他还是可以“降级”为商务奴的。
虽是在景家家奴内“降级”,于他来说,却是好事。
他不至于像如今这般,没了身份自由,只做一个贴身服侍主人,永远见不得光的侍奉工具。
若是以后再做出些傲人成绩,他甚至还可以脱离奴籍。
到那个时候…没准他还可以偷偷去见一见云宸,与他说明真实情况,没准还能与他有再续前缘的机会…
“怎么?你还想着你那个小男朋友?”
南衡垂眸看着他,话里的讥讽与责备显露无疑,“你这样的身份,纠缠一个正常人,是害了他。
你的身心,只能想着你的主人。”
叶星瀚微微闭了闭眸,下一瞬,已经回复了在南衡面前恭顺有礼的模样,“多谢大人指点,星瀚明白了。”
“我今日看少主身体状态不佳,你去医药堂修一修医科吧。”
就算少主明确拒绝他,还是要把他硬塞给少主吗?
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自嘲笑意,转瞬即逝,叶星瀚心中无限悲凉凄楚。
云宸…我这个侍奴的身份,怕是去不掉了。
他低声应是,在看到南衡朝自己挥了挥手后,又悄声膝行着退下。
…………
“家主,少主还是拒绝侍奴服侍,但我看少主的身体状态极差,您要不要…跟小少爷一起去去看看?”
南衡将今日所见与猜测尽数电话告知了景烨,景烨沉吟片刻,方优哉游哉的开口,“让晨儿去吧,他不是一直挂念他儿子么?”
语气随意漠然,仿佛云宸真的不是他景烨的儿子,而是景晨跟别人生的一样。
南衡:“……”
您一直跟小少爷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形影不离的,他去跟您二位一起去有什么区别吗?
死鸭子,就剩下嘴硬了。
还挺着呢!
要是您没跟小少爷一起去看少主,他南衡两个字倒过来念!
……
第二天一早,南衡站在景家在上京别院的停机坪上,看到了就算是下直升飞机的楼梯也手拉着手不松开的景烨景晨二人,暗暗的翻了个白眼。
他就知道这死鸭子…啊呸!
他就知道他们家主肯定会跟小少爷一起过来的!
表面上冷冷淡淡,丝毫不在乎少主的样子,实际上自己心里挂念着呢!
装?!有本事你再装啊???
内心不住腹诽,可南衡表面上看起来一派恭敬有礼的样子,他快走着上前几步,对着二人微微躬身行礼,“家主,小少爷,欢迎来到上京。”
“家主”二字,被他有意无意的略略加重了语气。
景烨斜睨他一眼,没有说话,倒是景晨笑眯眯的打招呼,“衡叔,好久不见啦。”
“行了行了别叙旧了,你不是想见你儿子?赶紧走吧。”
景烨把景晨拽到另外一边,以自己的身体隔开他们二人,这才懒洋洋开口,“阿衡,你之前不是说前些年给云宸定的那个侍奴也在上京么?让他一起去,照顾那傻小子。”
“是,家主。”
南衡点了点头,口中应是,领着烨晨二人上了车,自己也跟着坐到了副驾座上。
汽车缓缓发动,驶往云宸所居住的公寓。
与此同时,在医药堂分拣了一上午中草药的叶星瀚也接到了南衡的通知,换了衣服匆匆离去。
……
“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憔悴成这副鬼样子?难看死了!”
相较于景烨毫不留情的挖苦讽刺,景晨的关切紧张看起来更像是云宸的亲爹。
先是给了说风凉话的景烨一记胳膊肘,景晨连忙扶着这个走了两三步就气息不稳一直咳嗽的儿子在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了杯水,待他呼吸平稳后才给他摸了摸脉搏,这才转头看向抱胸看戏的景烨,脸色焦急,“小叔叔,儿子的脉搏特别微弱,他刚刚还咳成那个样子,你还愣着干嘛啊?!赶紧过来给他看看!”
“他这一看就是伤到心肺了,腿还一瘸一拐的,有外
', ' ')('伤。”
景烨凉凉的瞟了眼脸上卡着好几层粉的儿子,桃花眼底划过恼怒。
这个小王八蛋,受伤了不告诉家里人,害得晨儿那么为他担心,真他妈欠收拾!
“怎么这么严重啊?儿子,你这是怎么搞的啊?”
景晨心疼的摸了摸云宸的脸,摸下来一把…因卡粉掉下来的各色粉点点。
景晨:“……”
云宸::“……”
父子二人相顾无言,实在是很尴尬。
景晨是多么通透的人啊,他一下子便想明白了,他的儿子是故意打扮成常人模样,不想让他们知道他身体不好,不想告诉他们他过得不好,故意瞒着他们。
他猛地站起身,把刚刚在云宸手中接过来的还剩下半杯的玻璃杯狠狠砸到地上。
“啪”的一声,玻璃杯砸得粉碎。
景烨吓了一跳,快步走到景晨跟前,拽过他的手仔细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景晨板着脸抽回手,看了眼面露愧疚的云宸一眼,“你也那么大了,有自己的隐私生活了,是我跟你父亲管的太宽了。你不愿意回家就不回家吧,我们给你自由,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爸…”
云宸眨了眨眼睛,有些委屈难过。
他父亲平常工作忙,不太管他,从小到大都是他爸爸照顾他的,现在…他爸爸因为自己瞒着病情,生气了?
“哎”
景晨哪里能见儿子露出这副表情,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语气放缓了些许,“儿子,你既然想一个人独立,爸爸不拦着你,不过你要照顾好自己,要是…要是在外面不开心了,你想告诉爸爸的时候,随时跟我说,家里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好。”
云宸吸了吸鼻子,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和煦的笑,“谢谢爸爸。”
景烨扫他一眼,他又适时的加上一句,“也谢谢父亲。等我……”
沉默了片刻,他缓缓道,“等我想通一些的时候,我会给您二老说的,我也会照顾好自己,您别担心。”
……
烨晨二人出了门,景烨再也忍不住了,对着脸色还是有些难看的爱人道,“晨儿,你没看到那混小子那副死人脸?!你真忍心让他一个人在外面??”
景晨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开口,“儿子明显不想让咱们知道他的真实情况,你逼问也没用。”
“那好歹也派几个人过来照顾他啊!我都怕他死外面!”
“昨天他不是拒收了那个侍奴么?衡叔,麻烦您把他叫来,命那侍奴无论如何也得混进云宸身边照顾他。”
景晨一边摁了下电梯下行键,一边吩咐南衡给叶星瀚打电话,“告诉他,若是云宸再没有留下他服侍,就让他去刑堂服侍那些掌刑的师傅们吧。”
这话,便含了几分威胁的意思了。
刑堂掌刑的师傅,共有10名,喜好刑虐,手段残忍,狠辣无比,让叶星瀚去“服侍”他们,自然是变相的要了他的命。
不,这还不如直接赐死呢!
后者是死了一了百了,前者是生不如死。
南衡只稍稍迟疑了半秒不到的时间,立刻恭顺应是,半句废话都不敢再说。
旁人不清楚景家的实际情况,总以为景烨作为一家之主,自然里里外外事事皆由他做主。
殊不知,景家本家真正当家做主的,是景晨,这个看起来温和良善从不跟人红脸一生好性的小少爷。
而他们家主景烨…
这人在景晨刚晓人事之时,就从不会逆了景晨的心意,这个习惯,已有四十余年,怕是此生都改不掉了。
现如今,只能希望那叶星瀚命好点,能求得少主收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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