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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显然不是翻旧账的好时机,白浔看着步步紧逼的鬼,冷汗慢慢攀上额头。
鬼身上传来的危险气息几乎是把要杀他的心思摆在了明面上,不,或者对两只鬼来说,吞噬这个词更为恰当。
祁笙,这是要自己魂飞魄散!
想到这里,白浔又不甘地向教室门看了一眼。
明明,就只差一小步了。
鬼身在自己的鬼域,无疑是如鱼得水,白浔逐渐感觉到呼吸困难,此时的他,几乎连一根手指也无法抬起。
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随着鬼一步步靠近,他身上属于教师的皮囊在慢慢剥离,血水从黑洞洞的眼球位置流出来,鼻子被整个削平,只留下两个小孔,正在一张一合,而最为可怖的要数那张嘴,他的整个下嘴唇几乎都翻扯着裸露在外,露出猩红的牙床,伴随着每一次呼吸,要掉不掉的样子。
白浔仍不住向后挪了半步,就这副尊容,不怪方才元谋那副熊样,就连他自己也被吓得心脏骤停,多看一眼,就像是有钢针再往眼睛里刺。
妈的妈的妈的……!
白浔被骤然一吓,反而有了些力气,他顺手抄过面前的桌子,对着鬼影就是一顿猛砸。
但既然是鬼域里的东西,有哪里能对鬼域的主人造成伤害,那桌子竟是慢慢融化成一团粘稠的黄液,像是被挤出的脓水,又恶心又骇人。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白浔手中竟只剩下了两根光秃秃的铁棍,而且黄色的脓液还在不断腐蚀着前端,眼看就要蔓延到白浔的手上!
“同学们自行复习,等会我们课堂测验教科书第42面的练习题”
鬼扭曲着半边身子,头也不回:
“老师现在去抓逃课的坏学生。”
鬼域里的学生们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白浔甚至看到有个被脓液沾上的学生,头发正一把一把地掉落,腐蚀出里面灰白分明的脑沟。
而他,居然还扶着半边要掉不掉的头,以一个近乎诡异的姿势,用舌头翻阅着教科书!
白浔感觉到一种近乎荒唐的心悸。
至于另一头的元谋,他已经整个人都瘫在地上,下半身满是腥臊的尿液。
“你在看哪里?”
不过是一闪神的功夫,鬼影就已经来到了白浔的近前,他长而濡湿的舌头一下又一下舔舐着白浔的耳廓。
“欺骗老师的坏学生、上课不集中注意力的坏学生、对老师动手的坏学生……”
鬼的声音像是要刺穿白浔的鼓膜,舌头却进入得更深了:
“你说,要老师怎么罚?”
嘴上说的是怎么罚,但你的动作分明是要问我怎么死啊!
白浔眼睁睁看着鬼的手伸进自己的白衬衫里,抖得像个被玩坏的布娃娃。
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伸手进别人的胸口?
你们手脚冰凉的人都好这一口吗?
但还是有些不同的,先前的纸人所包裹的,是白浔实体化的身躯,现在重新变成鬼魂,纸人也就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鬼的触碰却是实打实地落到了白浔的灵魂。
白浔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天上的父,可能是自己已经死了的缘故,他对自己马上又要死一次这点没什么太大波动。
——只剩下对另外五个人的愧疚,毕竟没有他,他们也不会被卷入这场风波。
鬼似乎对逗弄这个无法反抗的猎物失去了兴致,他瘦而长的鬼爪直接穿胸而过!
他对这样的流程已经很熟悉了,在鬼域的这些年,他也是吞噬了不少弱小的鬼魂才能独霸一方,就连已经占据鬼域几十年的老鬼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更不用说白浔这样的,他的魂魄是洁白的、是干净的、甚至不像是个鬼,所以他一开始才会将他错认成活人。
鬼当胸切下去的手甚至没有遇到什么阻碍,鬼熟悉这样的质感,因为鬼是没有实体的,所以切下去就和菜刀切豆腐一样容易,甚至他手底下这块豆腐还更鲜嫩些。
他舔了舔嘴唇,自他死去以来,像这样美味的灵魂还是第一次碰上,灵魂深处传来的强烈的满足感,甚至让他有一口将对方完全吞噬的冲动。
但就在他即将完全品尝这份珍馐的时候,他深入的手却摸索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什。
是……肋骨?
鬼对这个形状再熟悉不过,但它出现的时候却不对。
它可以在坟场里泛滥成灾,唯独……不该出现在一个鬼的身体里。
白浔同样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他慢慢睁开眼,却见方才还耀武扬威的鬼陡然间变了脸色。
“赫赫、赫唔!”
白浔皱起眉头,不去听鬼令人牙酸的挣扎,他像是遇到了最为惊恐的事物,已经恐怖至极的半张脸更是扭曲到能令小儿哭昏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鬼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尖啸,他半掉不掉的下唇连带着整个下巴一起
', ' ')('脱落,露出鲜红的牙龈和血肉模糊的肌理,他的身上不断蔓延开一片又一片的深黑色,那黑色所到之处——白浔看到,几乎是要把眼前的鬼整个都烧焦了。
像是流淌成实体的罪恶,黑色中传来的重重负面情绪哪怕是鬼也无法忍受,只能一边战栗、一边哀嚎。
极阴、极冷,哪怕是触碰到一点都像是要和十八重地狱擦边,更不用说直面它威力的鬼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白浔并没有感觉到害怕,甚至有种隐隐的安心感。
而那黑色的源头……白浔向胸前看去,这是……这分明……
——来自自己的身体?
成片的黑色迅速扩散开来,化成两只手的形状,其中一只死死掐住了鬼的咽喉,而另一只,轻柔地穿过白浔挡在面前的两只手,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和魄力,下落的时候却异常轻柔。
它分明和那股毁灭性的力量处于同源,却连白浔的一根头发也没有伤到,甚至是温热的、温柔地覆盖在白浔的眼皮上,像是一个缠绵的吻。
“别看,脏。”
白浔隐约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与此同时,似乎还有一个机械音在骂骂咧咧。
但这两个声音就像信号不好似的,几番争吵后很快没了声息,就好像面前头和身子分离的鬼的尸体。
那个声音……白浔很努力地回想,但最终浮现在脑海里的只有一身黑色的衣袍。
自己这十几年的人生里,除了学习就是高考,应该也不认识那种人物吧?
白浔的手指按向心口的位置,那里有些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破碎了。
他没有吞噬鬼的身体,但鬼域失去了主人,还是在快速分崩离析,真实的景色也慢慢显现出来,埋头复习的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只剩下了另外五个站着的人,周围的景色也慢慢改变,白浔这才明白,他们方才竟是一直站在走廊里!
而差点被鬼弄死的元谋,正趴在走廊的边缘做着向下跳的动作。
这里是五楼,元谋的正下方是成堆的建材,就这样跳下去,必死无疑。
白浔再次感觉到背脊发凉。
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小小的纸人颤颤巍巍地支撑着站起来,迈开小小地步子走向鬼分成两半的尸体。
朱砂画出的五官明明白白地写着笑意,看起来甚至有种娇憨的可爱。
纸人偷偷摸摸地来到尸体旁,大大地咧开嘴。
似乎有白光一闪,下一个瞬间,尸体消失在原地。
而尸体旁站立的纸人,身体似乎变厚了不少,它人性化地擦了擦嘴,打出一个小小的饱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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