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许是那日送驸马上山时在山亭里吹了风,小皇帝接连几日咳喘难止。
身着丁香色寝衣的少年依靠在沉香木床的靠背上,背后垫了数个软枕,明媚秀美的小脸虚弱苍白,原先红果一样饱满艳红的唇瓣仅在唇内侧透着些粉,及腰长发散落在黛紫锦缎上,闪烁着似锦缎般的光泽。
“咳咳……”
他轻轻蹙眉低咳了两声,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床前一脸冷漠,搅和着药汤的摄政王。
“嗯……”他悄悄捂住嘴巴,把咳声憋了回去。
不该让阿欢担心的……
当啷一声,柳书欢放下汤勺,抓住他捂住嘴的手:“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我听不见你就能好了么?”
“阿欢……”小皇帝委屈地摇头,疲惫的眼中布满了血丝,“阿欢不要生气,呜呜,紫筠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阿欢——”他吸了吸鼻子,又咳了起来,“咳—咳咳,紫筠又让阿欢担忧了……”
柳书欢放下碗,起身坐到床边,将他搂入怀中,大手轻轻拍抚着他不再那么单薄了的肩背。
“说什么胡话……我何时要你向我道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男人亲亲他冰凉的额头:“好紫筠,阿欢是看着你生病,心里也难受极了……”
柳书欢叹气,他倒恨不得受寒的是自己,区区风寒也不过是倦怠两日便好了。
可辛紫筠不一样,身子骨本来就单薄,更不提还有那该死的合欢蛊。
“乖紫筠,好宝宝,来把这药吃了,不苦的。”
“好,紫筠吃药,快些好起来,阿欢就不用担心了。”
“这是凤鸣公主送来的枇杷花,专治咳喘的,我叫人加了槐花蜜,是甜的。”
“嗯嗯,真的好甜呀!”
哄着辛紫筠将汤药喝了下去,汤药中额外加了安神的药物,皇帝握着他的手,恋恋不舍地看着他入眠了。
“阿欢……紫筠,没有因为生病懈怠……”
“我知道。”
柳书欢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哪怕是生着病,小皇帝也丝毫不敢怠慢,夜以继日地偷偷处理完了积压的国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脸色黯淡了不少。
柳书欢发现他不顾身体偷偷用功时,想要责怪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少年雪白小脸上毫无血色,眼下一片青黑,看着他傻笑。
“阿欢,我做完了,咳咳,就不用再让你劳累啦,咳——”
他一日也不敢放松自己,鞭策着自己成为柳书欢教导的那样合格的好皇帝。
摄政王慢慢起身,弯腰和小皇帝脸贴着脸,温热的肌肤相触,鼻息相融,淡淡松柏香与沉木香交为一体。
他薄唇细语:“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你做的很好。”
辛紫筠握着他的手虚弱无力,轻而易举地就被挣脱了开来。
柳书欢反过来握着那只手,放到唇边亲了亲。
“睡吧,紫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吱呀——身形挺拔的男人走出了寂静的宫室。
内宫门外,早已等候多时的太医见他出来,低头行礼:“王爷——”
“免礼,”柳书欢背着手,站在廊下抬头看着那一轮清辉,“去给他仔细看看,文崖。”
文崖不再多言,拎着药箱在柳琴的随行下踏入宫室。
前两日,公主府的枇杷花落了,凤鸣公主本想着全都收起来,派人送到山上护国寺,却没想到被人打劫了些去。
柳书欢看着公主府的下人们在庭院里来来回回忙着采花,去绒毛,切丝晒干。
一筐筐枇杷花晾晒在日光下,下人之中有个身影分外显眼,辛紫玥难得没有穿着华丽的宫装,只是穿了身简单的撒花袄和银鼠皮裙,不伦不类地束着束袖,站在枇杷花中,一筐筐地翻拣。
她粉黛未施,放下高鬓,只简单挽着妇人发髻,脸上的表情近乎称得上是温柔,虔诚地翻拣着每一朵枇杷花。
柳书欢放下手中的医书:“分我一筐。”
辛紫玥直起腰:“凭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柳书欢笑笑:“就凭只有我能替你送花上山。”
辛紫玥不屑地嘁了一声,又埋头拣花:“用得着你?本宫送的,谁敢拦?”
“我。”摄政王指尖点点医书,歪头淡淡微笑。
指尖点着的医书一页,写着治疗咳喘之良药——金蕊枇杷。
全天下唯一一株金蕊枇杷树,正是公主府中这一株。
“我敢拦,分我一筐,算是开路费了,驸马喝不完这些的。”
摄政王好声好气地说着强盗话语。
辛紫玥闻言黑了脸:“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柳书欢也不急着说服她:“陛下那日替你去送了一程驸马,山风寒邪,两人竟一同病倒了,想来也是因为寒山凄清,这山道都如此崎岖难以攀登,上去难,下来也难。”
辛紫玥闷头拣花不搭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金蕊枇杷花开花不过一期,深秋开花,冬至前落花,此时药性最佳,有价无市,千金难买。
柳书欢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想求药,说求药都是好听的,完全就是硬抢。
叽里咕噜说一堆,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听不听,都送给驸马。
“哎,寒山苦寺,无人照料,连治病的枇杷花都送不上去——也不知道驸马现在过得怎么样。”
柳书欢的声音轻快,这话却让辛紫玥心里一沉。
她抿紧唇,拣花的手停了下来:“分你一筐有什么好处?”
柳书欢笑着走到她身边:“我看这筐就不错,花似润玉,蕊同黄金。”
辛紫玥不甘不愿地将那筐枇杷花递给他。
他这才继续说道:“你最近忙着练兵分营,怕是不知道护国寺里的几位太妃上折给陛下,说护国寺苦寒无比,年久失修,她们日夜为先帝和先皇后祈福,前些日子先帝托梦,怜她们衷心祈福,特赐令修缮护国寺。”
辛紫玥眼睛一亮:“然后呢?你们答应没?!答应没!快答应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柳书欢示意柳弈掏出玉盒把枇杷花装好。
“陛下仁厚孝悌,自然同意了,看在你这筐花的份上,我会叫户部多拨款,工部多上心的,定不会叫驸马委屈。”
说着,他就带着柳弈急忙往外走,忙着回宫给小皇帝煎药。
“哎——!哎!哎!!柳书欢!柳书欢!我的花呢?!那我的花,”辛紫玥在他身后大喊,“我的花谁给我送啊!”
柳书欢回眸一笑:“你自己送去罢,送花怕是没什么用,驸马的病还需你去医。”
摄政王转眼间就走出了她的视线。
“公主?”一旁的侍女摇了摇呆立在原地的凤鸣。
凤鸣公主一脸茫然:“我是不是被他诓了???”
这不是纯空手套白狼???
侍女硬着头皮,干笑:“是、是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混账!!!”愤怒的凤鸣公主一掌拍散了晒花的架子。
哗啦——哐当——
枇杷花落了一地。
辛紫玥慌了神,连忙跪地捡拾,看得一众下人惊恐无比,纷纷跪地。
“公主不可啊!”
“闭嘴!还不快点捡起来!吹干净!有一朵花是脏的,本公主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辛紫玥不耐烦地挥手让他们起来,忙着捡花,头也不抬。
下人们惶恐不安地满地捡花,无人看见公主狼狈弯腰捡花时,一滴滴泪水打湿在汉白玉砖上。
“一筐花而已,不亏。”
“我去送,我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可他未必会收。
这些分别的日子里,她深夜练兵归来,总是一身戎装来不及脱去,穿着沉重铠甲,一步步踏着崎岖山路,走着驸马上山时的路,望着驸马上山时见过的月,穿过驸马路过的枫林。
孤身一人敲响护国寺的门。
护国寺住持净月法师亲自为她开门,但也只是开门。
白袍僧人手执菩提珠串,在寺门的灯笼下如同莲花般圣洁,笼罩着月华清辉,长眉之间一点朱砂。
净月法师清冷双目无神,却自有一番仁慈柔善的神采,侧耳听着她平息的声响。
凤鸣扶着门框呼呼喘气,累得不轻,咽了咽口水,才抬头问他:“今天能进去了吗?”
“今日是公主深夜拜访的第十二次,”净月法师笑着摇头,指尖划动珠串,“今日仍然不可入寺。”
“——!”辛紫玥怒骂了一声脏话,狠狠拍了拍门框。
久未修缮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砰砰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净月法师眉头也没动一下,高挑身影拦在门前,一动也不动。
辛紫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推开他:“大师,我到底什么时候能进去,我进去看我夫君,妻子想见夫君,天经地义!为什么非要拦着我?!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净月法师念了声佛号,睁开微阖的双目,色泽浅淡的双瞳雾蒙蒙一片。
“入了寺门便是清修之地,修行者六根清净,远离红尘。”
这意思就是——什么妻子夫君的,庙里不存在的。
“起开!我要进去!”凤鸣公主冷着脸,懒得和他理论。
“这天底下还没有本宫去不得的地方!”
说着她就要动手硬闯。
然后就被净月法师凭空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