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公孙屠再不敢与他相见。
隔着热雾，只见床榻上的人影吐得辛苦。
进了八月份，那肚子就开始疯长，一天一个样，他每次都远远的看着。
到了九月份，那肚子硕果般挂在腰上，时不时冒出几个小鼓包，孩子还是一样爱动。
太医昨日跟他说了，这肚子每日都硬得像石头，是早产之兆，只是拖着月份，待一足月，立刻把金针拔了，届时立刻发动。
只是这样强拖着，每日又灌着保胎药、安胎药，损了身子的大半根基，他从此再不能有孕。
但那又何妨，他和萧儿只要一个，就足够了。
夜晚，萧泪眉枕着太医的臂弯，沉沉睡着。
这几天就要足月，腹中孩子已经不爱动弹了，萧泪眉才得以安睡，否则不管灌下多少安神药，只要腹中的孩子一闹腾，萧泪眉的身子就会本能性的呕吐，萧泪眉也会被跟着呕醒。
公孙屠才敢偷偷溜进宫心疼的看着眼下乌青的人儿，他归来时人还丰腴着，不过三个月，人竟然又消瘦下去。
公孙屠从前在边关时日思夜想着摸一摸萧儿的肚子，想必那里肯定也和第一次与萧儿床笫之欢时一样柔软，可现在人在眼前，公孙屠却不敢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唔，哼、疼……”
轻轻呼声响起，在落针可闻的大殿显得突兀，原本东倒西歪假寐一会的太医们立刻起身，等候着老太医的指挥。
老太医轻轻摸了摸萧泪眉的肚子，那肚子孕八月的时候就坠成水滴形状，几乎每隔几个时辰就要将那肚子推成正圆，这可是要将已经入盆的胎儿生生推出的活，不仅孕夫受罪，也费太医，孕九月初时，胎儿虽然还是好动，但胎位正，众人便决定任由它坠着，足月生产时孕夫还能少受一点罪。
“我现在起针，待会肯定会宫缩得厉害，贵人若是被疼醒，就轻轻拍他的前心，或者扎他后心大穴。”
“若是他吐得厉害，也给他扎上后心大穴。可还有其它问题？”
年轻小太医弱弱问道：“贵人瘫痪着，若是宫缩无力怎么办。”
老太医神色一凛，想起两年余前那场撕裂，喝催生药定然是不行的，一不小心就会宫缩过强，造成血崩，于是咬咬牙，道：“那就用上推腹的法子。”
见众人不再有问题，于是利落起针。
“呃、呃啊……”
萧泪眉依然睡着，只是口中不住痛哼。
“宫口开几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五指了！”
声音有些雀跃，众太医心情也跟着轻松几分，看了这两个的月里胎位早坠的罪没白受。
既然已经五指，那就要叫醒孕夫了，可惜若是还没开满五指，倒可以让贵人再睡一会。
萧泪眉被轻轻叫醒，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立刻被下腹的坠痛痛得完全清醒。
“贵人，吃点东西吧。”
一碗咸粥端上来，萧泪眉即刻又吐了，只是干呕着，却没有什么米粒可以被呕出，环着他的太医轻轻抚摸着他的前心，问到：“贵人可有什么想吃的？”
想吃的？
忍着下腹的痛，萧泪眉想了一会，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荔枝。”
“这……”抬眼看已经退到殿边远远瞧着他们陛下。
只见那人点头，王川立刻退下，急急的跑出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贵人，荔枝一下子就拿来。”太医低头，继续轻轻抚着萧泪眉的前心，道：“贵人现在跟我我呼吸，吸——呼——吸——呼——放轻松，别用力，吸——呼——”
萧泪眉痛快的笑了，脸随即又皱成一团。
那人果然在殿内。
好痛，好痛。
呼吸吗，呼——吸——
那厢萧泪眉跟着太医绵长呼吸，这厢萧泪眉的腿被软软的支起来，腿没了神经的控制，两个太医一左一右撑着那双腿，另一个太医则时不时探入穴道去摸那宫口。
“已经开了七指，想来再一个时辰宫口就能开全。”
荔枝的清甜递到自己嘴边，一瓣荔枝碎的芬芳立刻充满口腔，萧泪眉强压下恶心，痛痛快快的咽下。
一群太医立刻眼神交汇，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光。
好歹是咽下去一点东西了！
“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疼……”
“狗东西……”
“呃——”
“我疼啊——”
“他呢——”
“呃，嗬，呃——”
“人呢——”
宫缩又起，萧泪眉支离破碎的呻吟着，众太医面面相觑，一时间猜不出贵人的意思，只得道：“宫口还未开全，贵人切记保存体力，待会才好生产。”
唯有远远在殿边的公孙屠愣了愣，随即跌跌撞撞的跑向塌上之人。
“萧儿、你可是在唤我……”
“没错、就是在叫你这个、狗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宫缩暂平，萧泪眉又有了几分力气。
“好、好，我是狗，萧儿你别说话了，朕以后任你骂，现在先存着体力……”
公孙屠小心翼翼握起他的手，见萧泪眉的脸色并不抗拒，手指逐渐受紧。
“我想吃鱼……”
老太医抬起眼皮，他记得贵人前阵子还没发现自己有孕的时候，闻见鱼腥味便会作呕，更遑论吃鱼。
“鱼？好，王川，快去拿一碗鱼肉来！”
“等会……我还想吃很多东西，都拿来……”
“好、都依你。”
“贵人，宫口已经开了八指，待会用了食物，就能使劲了。”
“好、呃——”
肚子一阵阵发硬，萧泪眉喘着粗气，耳边又响起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贵人，跟着微臣，吸——呼——吸——呼——”
正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那碗鱼肉就被端上来，验过银针，又经太医尝过一点后，见太医颔首，公孙屠才小心夹起一筷子，喂到萧儿嘴边。
鱼腥味又开始绞着腰腹，萧泪眉咬紧牙关喘了一声，才张口把鱼肉吞了下去。
整碗鱼肉见底，萧泪眉的脸色又白了两分。
突然感觉下腹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接着就听到太医的声音。
“破水了，贵人试一试用力，宫口已经开全！”
那声音带着雀跃，磋磨了这样久，没想到生产时却这样顺利，众人怎能不雀跃。
用力？
他连动一根指头都不能，如何用力。
只是那宫缩强劲，羊水一下子将胎头带到他的宫口。
宫缩一下强过一下，那胎儿压着他的后腰酸胀，抵着他的耻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公孙屠、我害怕——呃、呜，好疼——”
“萧儿，别怕，我陪着你，别怕。”
怀着萧泪眉的太医见萧泪眉真的疼极了，一伸手，立刻有年轻的小太医递上一根刚烧好的针。
金针没入后心大穴，疼痛被疏解几分，萧泪眉又涌上些力气。
“我生不出来……我不要生了，公孙屠、我生不出来——”
太医们不言语，只是时不时探探萧泪眉的脉，又低头看看他的产穴，贵人还有力气说那么多话，证明身子还好着，现在只需要等胎头被宫缩挤出宫口。
要是贵人真的不言不语，那才是他们该慌的时候。
“乖，萧儿，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太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快帮他接生啊！”
老太医无奈，现在的情况正好，要是上了什么推腹，施金针的手段，难保不会刺激得血崩，斟酌了一下措辞，只能道：“陛下，贵人身子孱弱，现今的情况已经是属于上佳，是臣等求都求不来的福气。”顿了顿，又继续：“若非陛下福泽深厚，贵人只怕现今还要受许多的罪，若是臣等妄动，难保贵人不会丢了性命。”
听太医这样说，公孙屠只得怅然握紧那只瘦削的手。
“好萧儿，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好冷……我好冷，我冷……”
“快，把碳火搬到床榻边！”
“公孙屠……”
“朕在，朕陪着你，朕会一直陪着你。”
将那手掌放在心口，公孙屠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这些太医……宫人……服侍我……很周全……你答应我……”
原本被调好的绵长呼吸有了些许急促。
“你答应我，不管我最后是生、是死……”
“不会的，朕的萧儿福气长着，不会死的。”
泪眼婆娑，温热的眼泪沾染上那只冰凉的手。
“你……都要……善待，嗬，呃、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老太医皱眉，多年行医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贵人的生命现在正如流沙飞逝，可却见那胎腹一绞，守着穴口的太医惊喜道：“头出来了！贵人再使劲！”